碧桃在鄰家

第3章

字數:4098

發佈時間:2024-10-16 12:07:54

3

我穿上紅嫁衣,帶上李豆黃,抱著娘的靈位,鎖上了三間房。我坐在花轎裡,鑼鼓喧天,人聲鼎沸,轎子搖搖晃晃,抬我出燕子巷,抬過了萬裡橋。橋西早謝了桃花,橋東柳絲還長。

我心兒怦怦地跳,像在做夢一樣。

他挑了蓋頭來看我,我看到紅衣的他,眉目如畫,是叫我失魂落魄的冤家,是我朝思暮想的郎。

我喚:「顧郎。」

他挑眉問:「什麼?」

我這才覺得不妥,我又喚:「夫君。」

他這才含笑同我並肩坐。

是了,從此我李碧桃,就是顧娘子,就是顧李氏,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

他把玩我一隻手,玩得我臉紅心跳,他低聲說:「來,同為夫說說,你想如何借?」

我像船兒蕩在浪尖,隻聽到豆黃在院子裡叫,隻聽到他一聲聲喚著桃兒。

我在心裡罵那傻狗,叫什麼叫,這是你爹。

新婚第三天,顧李氏搬出了繡筐,整理著針線。

我夫他一介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要讀聖賢書,考功名路。哪能叫他為柴米油鹽耽誤了功夫。

我得操持著這個家,經憂起兩人一狗的生計。

我夫他卷一本書踱到我面前,「你在做什麼?」

Advertisement

我說:「現時不同往日,我得多繡些貨,早些給人送去。」

我夫他臉色一沉,有些無語,他說:「李碧桃,你想養著為夫?」

我奇奇怪怪看他一眼,小模小樣的小氣,我不養你,我養誰去?

他抿緊嘴,像在生氣,他問我:「成親日我給你的鑰匙呢?」

我說:「在呢,荷包裡。」

他說:「你就不去開了箱子翻檢翻檢?」

這兩日裡裡外外地拾掇,哪有功夫去翻檢,我抿好線穿好了針,我說:「哪有功夫翻檢。」

他叫我放下針線,拉我手起身,帶我往內室去。立在大箱子前,下巴一指,叫我現在就翻檢。

我打開大箱子,又取出裡頭的小箱子。

他叫我打開。

我就打開。

一打開我就愣了神。

我問:「這是啥?」

他說:「銀票。」

我又問:「這是啥?」

他說:「地契。」

餘下的我都認識,明晃晃的真金白銀。

他看著傻愣愣的我,伸手將我抱住,他說:「為夫娶了你,你就不必再顧慮生計,從此有為夫養你,護你。」

我掙脫他懷抱,東張西顧。

他蹙眉問:「找什麼?」

我說:「我我我得找個地方藏鑰匙。」

我閑得渾身不利索。

我夫他說:「手生你就替為夫納鞋做衣,閑你就陪為夫坐著看書。」

我陪我夫坐著,我納鞋底,他看書。

我夫看書時,人就沉靜威嚴,這時就離我挺遠。我探頭盯著他手上的書,密密麻麻的字,和我互不相識。

他轉頭來看我笑。

我問:「這是什麼字?」

他說:「其。」

我又問:「這又是什麼字?」

他說:「爾。」

我問:「這句怎麼讀的?」

他說:「其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

我說:「好聽。」

他笑起來,伸手抽走我的鞋底,拉我到膝上坐著,「為夫教你寫字。」

我捏著筆桿,每根手指都不利索,他手掌又大又有力,帶我穩穩地握著。

我被他帶著寫出個字。

我問:「這是什麼?」

他說:「李。碧桃之李。」

他又帶我寫碧桃,又寫了兩個字。

他說:「猜猜這是什麼?」

我說:「顧鄰。」

他在我身後笑道:「桃兒聰明,這是你夫的名。」

他又另抽一張紙,這回寫得多,我已識得自己的名,識得我夫的名。

他指著上面說:「這是在,這是家。」

我連起來輕輕讀:「碧桃在鄰家。」

我夫他柔情款款道:「嗯,碧桃在鄰家。」

夫君在家窩了十幾日,每日讀書寫字,還要教我寫字,我成天鬼畫符。

我坐在他桌邊喚他:「夫君。」

他翻著書,淡著臉,鼻子裡出音:「嗯?」

我說:「我想繡花。」

他有些兇地說:「畫也得把今日的功課畫完。」

我隻好又低頭畫符,畫得我手酸。

娘,碧桃命苦,碧桃遇人不淑。

我夫他終於要出門,他在院子裡解開豆黃的鏈子說:「走,豆黃,今日跟爹出門。」

豆黃樂得原地轉圈,大蓬尾巴不停地搖。

我問:「你哪裡去?」

他說:「為夫出門訪友。」

我說:「你訪友就訪友,為何帶上狗?」

他牽著豆黃,在院子裡委屈地站著,「李碧桃,為夫如此標志個郎君孤身出門,你就不擔心?」

我白眼翻上天,青天白日,有啥好擔心,難道還有人搶他個大男人不成。

但是看他那副神情,我說:「那你小心。」

他還不走,杵在原地,垮著臉,牽著狗。

我又對豆黃說:「豆黃,護好你爹,別叫人搶了。」

豆黃汪汪應下,他才眉開眼笑,「為夫就在望江亭,天黑之前準回來,你若想我,就來找我。」

我忙不完的正事,哪有功夫想他。我說:「好。」他才牽了豆黃出門。

我沒想到還真有人搶他,還明目張膽地登門來搶。

我送走他們父子,拾掇了屋裡屋外,又找了剪刀裁冬衣。

正把布料扯撐,啪啪有人拍門。

我問:「誰呀?」

門外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問:「顧相公可在家?」

我拉開門,見到個小丫頭,抬著副小下巴,我說:「我家相公出門訪友,此刻不在家。」

那丫頭兇巴巴瞪我一眼,閃開身子,露出後面嬌嬌柔柔的知府小姐。

知府小姐淡淡將我看著,「你就是李碧桃。」

我答:「我就是顧李氏,小姐找我夫君何事?」

小姐眼眶登時一紅,她銀牙暗咬地問我:「你憑什麼嫁他!」

我說:「我想找他生個兒,他就叫人來提親,哪有什麼憑什麼。」

小姐說:「你不要臉!」

我無語。這就不要臉了?更不要臉的事天天做。我就不理她,轉身做我的事去,門也開著,她愛進就進,愛走就走。

小姐在我門前哭,我就在院子裡裁衣。他那身型我也摸熟,肩寬幾許,腿長幾何,我拿手比一比,長寬差不離。

小姐就盯著我裁衣,盯一會兒又哭,我心有些發軟,我說:「小姐也別杵著,天黑他才回來,你要等就進來等。」

她就進來等,坐在我院子裡,眼睛四處轉,看看開著門的他的書房,看看竿子上晾著的他的衣,她就又哭。

我嘆氣說:「我夫也不頂頂好,他有時待人粗魯,脾氣也不大好。」

小姐說:「你懂什麼!」

我又不想理她,惦記著我的夫,還說我懂什麼。

我將裁好的衣料收進屋,看看日頭,便去他書房撿一張廢紙,引火燒飯。

小姐瞪大了眼:「你拿他的字燒火?」

我說:「簍裡多的是,不燒火做什麼?」

小姐說:「你知不知外面多少人重金求他一副字?」

求就求唄,他手又沒殘。我繡一張手帕,外面也是多少人求呢。

小姐氣鼓鼓站起身,終於帶著那眼睛長到頭頂的丫頭,奪門而去。

天將黑時,他牽了豆黃回來。

我還沒質問他,他倒先沉著個臉。

他沉著臉撩袍往椅上一坐,問:「我脾氣不好?」

喲,這還見著面了。

我盯一眼夾著尾巴躲在墻角的李豆黃。

難道你脾氣還好,臉一黑,狗都怕。

我將碗筷擺上桌,他說:「先回話。」

我說:「你愛吃就吃,不吃就上知府家吃去。」

他才有些訕訕地說:「我隻是在橋頭碰見了她,我都沒同她說話。」

呵,沒說話還知道得這麼詳細。

他盯了我片刻,帶著笑音兒說:「我不喜歡她,一丁點都不喜歡,桃兒,我心裡隻有你。」

真是沒臉沒皮的冤家。

我說:「快去洗手,飯菜都涼了。」

他嬉皮笑臉湊過來問:「我何時待你粗魯過?」

我瞪他一眼問:「我叫你輕些時,你可曾輕過?」

他想了想,咳一咳說:「不曾。」

我又問:「我叫你停時,你可曾停過?」

他紅了臉熱了耳,說:「不曾。」

我叉著腰問:「你這不是粗魯是什麼?難道我還冤枉你了!」

他觍著臉說:「為夫錯了,是為夫粗魯,為夫今晚就改。」

夜裡我背身躺著,他就死皮賴臉來磨,「桃兒,你不檢查為夫改的成效麼?」

有個屁的成效。

他汗津津將我摟在懷裡,懶洋洋躺在枕上時,才有幾分柔情,他說:「往後不許隨意開門,我不放心。」

我夫他每日事多,他要去書院文會,還常有人請,他就時常出門。

我替他換上新裁的冬衣,妥妥貼貼,是個俏郎君。

他握著我手在胸口攥著,親親嘴,又磨磨臉,軟軟說:「你怎麼總不閑著?」

娘也沒教過我閑。

暢銷精選

滅東宮
滅東宮 "太子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成親第二年,他就帶回一名有孕的女子。 他說那女子曾救過他的命,要立她為側妃。"
太子爺的飯搭子
太子爺的飯搭子 "我在綜藝上努力幹飯時,隱婚老公給我打電話。 他:「寶寶,我要回國了,有什麼要帶的嗎?」 我:「有有有,我給你列個單子。」"
花謝不再開
花謝不再開 我的手剛剛接觸到嫂子的氧氣管的時候,我哥正好推開病房的門。他
薄荷軟糖
薄荷軟糖 家裏給我安排了一個糙漢未婚夫。兇神惡煞,盯著我的眼睛 像要吃了我。我一直以為他也不喜歡我。直到有一天練舞,我突然可以看到彈幕。
三月海棠花開半
三月海棠花開半 "祁言的小青梅帶我們玩蹦極,買了票卻被嚇哭,說要把機會讓給我。 我恐高,祁言勸我勇敢克服恐懼,體驗一下刺激。"
侯門主母我不當了
侯門主母我不當了 "和小侯爺成親的第六年,我有孕了。 還不等我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齊夜便將他同樣有了身孕的青梅竹馬小表妹帶到跟前來。"
在初雪來臨前
在初雪來臨前 異父異母的哥哥說,隻把我當作妹妹。 但當他誤會我跟別人接吻後,徹底撕下了斯文的偽裝。 將我強行抵在門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 我毫不避諱地回視他。 「是。」 他眸色沉沉,扔開他那副無框眼鏡。 以領帶堵住我的聲音。 那晚,他靠在我的耳邊,糾正我。 「這才叫長大,妹妹。」
童年定制
童年定制 "實習第一天,溫泉山莊團建,喝醉酒走錯上司的房間。 事後,趁半夜他還沒醒,我連滾帶爬,摸黑跑路。 結果,第二天。 上司從邁巴赫上下來,登上我坐著的返程大巴。 在眾多同事靜默的注目下,他把裝著我私物的紙袋子放我身旁的空位上,聲音清冷矜貴:「昨晚你東西落下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