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欺負壽王,壽王捉弄我。
但是我們兩個,從不許別人欺負對方,這是默契。
就像我不吭聲,壽王也知道我的腳脖子腫得跟豬肘子一樣,來下水撈我。
「皇叔從來都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偏寵於英姿!」六公主站在水裡哭著說道,「明明是她將我們推下來的,憑什麼讓我們站在這裡!」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壽王接過一件披風,披到我身上,神色極其肅冷地說道,「來人!把王安文給我帶上來!」
王安文是六公主的表兄,他犯了什麼事情?
王安文被兩個羽林衛壓上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停地磕著頭說道:「六公主救我啊!是你指使我讓我奸汙於英姿的!壽王殿下明察!」
「閉嘴!」太子臉色一白,一腳把王安文踹翻在地上,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攀扯公主!」
我在一旁看著,忽然想笑。我是太子的未婚妻,將來的太子妃。
如此大的事情,他竟然隻關心王安文攀扯六公主,唯恐六公主被拉下水。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隻是個外人,倒也正常。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倒了我一身石榴汁又想把我推下水,竟然是有這樣的髒汙事兒。」我向邊上的侍衛要了一把匕首,反手狠狠一擲。
「啊啊啊啊啊!」王安文悽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
一時間大哭大鬧的六公主,荷花池子裡的貴女,還有趕來的王孫公子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太子氣得臉都青了:「王安文好歹是侯府嫡子,你……你竟然廢了他!於英姿,你眼中還有律法嗎!」
「自然是有的,否則早就一刀插在了他心窩子上。」我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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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遞過一張手帕給我,蹙眉說道:「何苦你自己動手。」
「小姐,這是苗苗小姐給您的。」芍藥眉眼著急地湊過來,從旁邊塞給我一張紙條。
我打開一看,差點氣暈過去!
——好英姿!我錯了!我竟然給了你同心蠱!這種蠱蟲,會讓你跟壽王交換情緒跟肢體感覺,同心同感,每隔三日更要肌膚親近,否則蠱蟲反噬,痛苦難耐。
我的刀呢!刀呢!
好姐妹,就是用來砍的!
07
我一刀廢了王安文,承恩侯差點氣死。
他一口氣剛喘上來,咬著人參,帶著人進宮要求皇上嚴懲我。
這臭老頭,從小就看我不順眼。
當時教授我課業的先生是他的同窗,臭老頭買通先生想方設法地打壓我。
先生總是借故打我板子,或是罵我蠢笨如豬,或是罵我粗鄙不堪。
我跳起來反駁他:「我再蠢,有太子蠢嗎!功課做成那樣,你還誇他。要我看,將來太子飄上天,全是你吹的!我再粗鄙,有六公主粗鄙嗎!她用書擋著臉摳鼻屎!」
這話氣得那個羊胡子先生,拿著戒尺追著我滿院子打,
還好我沒有被他滿口胡話打壓下去。
因為我於英姿從小就知道自己聰慧可人,人見人愛。
誰說我不好,我便當他在放屁!
這事兒傳到壽王耳朵裡,他把那個先生貶謫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可為我出了一口惡氣。
後來承恩侯這個臭老頭去御書房,我端茶給他喝,偷偷放了三勺鹽。
他又不敢在皇上面前噴茶,隻能使勁兒咽下去。
皇後娘娘更是跪在御書房門口哭訴著,承恩侯就王安文這麼一個嫡子,一定要為侯府主持公道。她擺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就算我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她也絕不會姑息。
我是無所謂嘍,反正她討厭我也不是第一天了。
我跟太子定親那年,皇後把我帶到中宮,要教我學規矩。
天不亮就要讓我給她端茶倒水,伺候她洗漱更衣。
身邊更是有五個隨行的嬤嬤,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走路步子稍微大了點嬤嬤居然敢用戒尺打我的腿!
這暗無天日的日子,我竟然硬生生地咬牙過了兩天!
壽王到中宮看我的時候,我腦袋上正頂著水碗,在烈日下走路。
身邊的嬤嬤吹毛求疵,說我碗裡的水少了,抬起戒尺抽我的背。
烈日炎炎,水能不少嘛,就是堅冰也要融化了!
壽王見了,冷著臉一個箭步衝上去,奪過嬤嬤手裡的戒尺砸在了她的臉上。
皇後為此狠狠訓斥壽王多管闲事,竟然管到她頭上了。
她還諷刺壽王命不長,有這精神頭不如多逛逛京城,說不定哪天就看不見了。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要不是皇舅舅說,隻要我忍讓皇後十日就把塞外的汗血寶馬賞賜給我,我才不會在皇後這裡受這個窩囊氣!
現在她竟然得寸進尺,欺負到壽王頭上了。
「皇後娘娘!你若是覺得我不配做你的兒媳婦,便讓皇舅舅換一個。」
我把平日裡欺辱我的五個嬤嬤全都打了一頓,踹翻了皇後的茶水架子,帶著壽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中宮。
壽王笑話我:「怎麼,為了汗血寶馬忍辱負重,現在因為兩句皇後刺我的話就放棄了?」
「汗血寶馬有什麼要緊,我可不能讓旁人欺負你。蕭清玄,你可記好了,放眼整個皇朝隻有我能捉弄你、欺負你。往後你要是被別人欺負了,就是丟我於英姿的臉!」
我這話講得氣勢十足,可惜我實在比壽王矮了太多,需要仰著脖子看他。
他笑了一聲,特別配合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郡主最是威武。」
從那天起,我跟皇後的梁子就結下了。這次我廢了她的侄子,她肯定會不依不饒,揪著我的小辮子往死裡扯。我要是真當了她的兒媳婦,真怕她做夢都會吐血。
皇後跟承恩侯,還有其他一些官員,都聚集在御書房想逼皇上嚴懲我。
芍藥憂心忡忡地說道:「小姐,這事兒可鬧大了,您說咱們可怎麼辦呀?明明那王安文跟六公主對您意圖不軌,讓壽王殿下逮個正著,他們卻不肯承認了。」
王安文鬼鬼祟祟地在房間點了迷情香,還好壽王身邊的人機警,提前發現了端倪。
抓了王安文一問這才知道,原來六公主伙同王安文要毀了我的清白,逼我跟太子退親。
是啊,鬧得挺大了,可是皇上就是要鬧大這件事情。
承恩侯三朝元老,當年皇上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承恩侯便敢把獨女嫁給皇上。
可以說,皇上能坐到這個位置上,承恩侯功不可沒。
太子那樣平庸,到如今還沒有被廢掉。
全因為他是皇後嫡子,他是承恩侯的外孫。
如果說我們於家是皇朝的暴發戶,那這承恩侯府卻是名副其實的百年世家。
嘖嘖嘖,皇朝世家林立,根系復雜,牽一發動全身。
就算是皇上,有時候在朝堂上都對他們退讓三分呢。
人人都說皇上仁善,可我從不敢忘記他是個帝王。
結發妻子,有恩情的嶽家,嫡長子。
如果這些威脅了一個帝王的權勢,那麼皆可拋棄。
「皇上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含著一顆酸梅,輕嘲一聲,「於家,就是皇上的一把刀啊。」
皇上讓我去挑唆三皇子,五皇子跟七皇子,將他們背後的勢力拉入奪嫡之爭。
等攪動朝堂風雲以後,好將那些參與奪嫡之爭的勢力清算。
可是我還沒有動手,先一把火燒到了承恩侯府頭上。
皇上啊,巴不得這把火燒得越來越旺。
最好,燒得這些世家坐臥不安。
08
果然,皇上大怒,要求皇城司徹查此事!
所有涉及此案的人,都被關進了皇城司,以待真相水落石出。
「她為什麼能住那麼好的地方!」對面的六公主,氣得眼斜嘴歪。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厚厚的棉毯子上,翹著腿啃糖葫蘆串兒。
也是奇怪了,這皇城司的人竟然知道我愛吃張記的糖葫蘆。
還有這桂花糕、綠豆餅、糖酥,都是我愛吃的,
甚至連我睡覺要抱著的小枕頭,都給我送來了。
「郡主還有什麼需求,盡管提。」皇城司的人賠著笑說道,「這牢房有些味道,小的為您燻著香。」
六公主扯著嗓子吼:「不公平!這不公平!」
我這牢房住得舒服啊,幹淨寬敞,想要什麼有什麼。
也難怪六公主氣成這樣,看看她住的破地方。爛席子、破草墊,蟑螂還在竄。
她光鮮亮麗地住進來,這才兩日就灰頭土臉得像是逃荒的小乞丐。
王安文被關在隔壁,傷還沒好利索,疼得直哼哼。
他一邊哼哼,一邊破口大罵道:「於英姿,你敢廢了我!我姑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等你被太子退親,老子就把你蹂躪至死!」
我捏了一顆酸梅朝著他的傷處狠狠一彈,王安文當場疼得暈了過去。
六公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於英姿,你簡直欺人太甚!我母後一定會為我做主的,等你被廢那日,本公主要將你五馬分屍丟進護城河喂魚!」
她越說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兒喊著母後,一會兒喊著皇兄。
我聽得刺耳,抓了一團棉花塞住了耳朵。
要說皇後也是有勇有謀的女人,怎麼生了一雙兒女,一個比一個蠢笨。
哭哭哭,還哭個屁。還想把我五馬分屍,等出去的時候隻怕皇上都要廢太子了!
皇上提出把我們關進皇城司的時候,聽說皇後臉都白了。
承恩侯居然要退一步,說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他們想算了,皇上可不肯!
牽一發而動全身,進了皇城司,想查出多少事情就是皇上說了算。
唉,廢了太子,那我嫁給誰好呢?
老三跟老五,倒是不分伯仲。
老七那個尿床鬼,小紈绔,就算了。
老三倒是跟我關系不錯,從小到大的功課都是他幫我抄的。
老五呢,為人腼腆了些,一見我就臉紅,人人都說他戀慕我。
不好選,不好選呀。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紅痣,此時此刻的心情有些煩悶。
壽王在煩什麼,悶什麼?
我手臂還是有些疼痛,聽說昨日王安文反抗之間用匕首刺傷了壽王的手臂。
同心同感,原來是這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