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現在他們長大了,也該是媽享福的時候了,他人在外不能親自照顧爹媽,也就隻能給點錢了。叮囑哥哥們一定要好好聽媽的話,千萬不能有了婆娘就忘了媽……
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宋衛民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全是被弟弟感動的。
對啊,媽多不容易啊,媽這輩子過得太苦了。
趙建設:……哎喲這傻子,你弟這是在忽悠你呢!!
因為跟宋衛軍關系更好,趙建設哪怕腹誹連連,可終究還是沒有揭穿真相。念完了好幾大頁的信之後,他一口氣灌下了半缸子水,舒服的連打了兩個嗝,這才安慰大傻子:“衛軍一個人在外也不容易,你真的好好照顧我姑,別叫衛軍忙來忙去,還要擔心家裡頭。”
“對,大隊長你說的對,我媽這輩子太不容易了!”宋衛民感動壞了,一個大老爺們哭得比人家小媳婦兒還慘,嗷嗷哭著接過信往家裡走,邊走還邊哭,“我媽太不容易了,我要好好孝順她……”
目送大傻子離開,趙建設啥都不想說了。反正他是沒看出他姑這輩子有啥不容易的,嫁出去就立馬當家做主,老宋頭把她當成寶,生的兒女裡頭,傻的那仨就算了,反正聰明的兩個都拿她當祖宗伺候。這要是還不容易,其他人都不用過日子了。
等感動得涕淚橫流的宋衛民回了家,他第一時間先去找了親媽:“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趙紅英:……這大傻子一定不是她生的!!
可宋衛民是被感動了,袁弟來並沒有。見他回來,袁弟來忙問借錢那事兒咋樣了。
宋衛民懵了半天,才想起還有借錢這回事兒,又仔仔細細的回憶了好久,才勉強想起信裡的內容:“弟來,衛軍他沒錢,他的錢都孝敬給媽了。媽她這輩子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們五兄妹喂養長大,也是時候享福了。我想過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孝順媽,連帶衛軍那一份都算上。”
袁弟來也跟著懵了:“那……借錢咋辦?”
兩人認真的思考了半天,才得出了最終的結論——還得管媽去借。
這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倒也不能說是完全白忙活,盡管到最後,兩人還是沒能借到哪怕一分錢,可起碼他們挨了一頓臭罵。
最初,趙紅英不知道自家那大傻子是犯了什麼毛病,可趙建設不會替人隱瞞的,回頭姑侄倆碰了面,啥事兒都捅破了。趙紅英顧不得噴大侄兒,緊趕慢趕的回了家,對著那倆蠢貨劈頭蓋臉就是好一通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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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可真能耐啊!衛軍多忙啊,你以為是你整天闲得數螞蟻?給他寫信,叫他費了那麼多力氣給你回信,你還是個當哥的嗎?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弟弟……對了,你給他寫了啥?”
趙紅英氣瘋了,尤其是聽趙建設說,那是一封老厚老厚的信,就氣得恨不得立馬把家裡那倆蠢貨劈成幾大塊。虧得宋衛民沒把信給丟了,回頭老老實實的把信封信紙雙手奉上,這才恭送活祖宗離開。
可是,錢呢?布呢?麥乳精呢?
直到袁弟來徹底沒了奶,麥乳精還是沒著落,等第一場大雪飄飄蕩蕩的落下時,她還是給扁頭穿上了臭蛋的舊衣服。
咋辦呢?就算日子過得哪哪兒都不順心,這不還得繼續往下過嗎?
第047章
這一年的冬天, 感覺特別特別的冷,就連雪都比去年早下了半個月, 而且還是下完一場雪後沒過幾天, 又來了一場。
也是在第二場雪過後,張秀禾突然病倒了。
剛開始隻是覺得嗓子幹澀難受, 緊接著就起了燒, 結果她還在那兒慶幸,慶幸豬場裡的活兒都結束了, 任務豬已經上交了,各家各戶也都分到了豬肉, 不然她還得發愁那頭的事兒。
小感冒而已, 張秀禾真沒咋當回事兒, 宋衛國也沒往心裡去,反倒是趙紅英逮著機會把宋衛國狠狠的臭罵了一頓:“平日裡見你在隊上這兒也管那兒也忙活的,咋自個兒媳婦兒病倒了也沒見你擱心上呢?我看她嫁給你也是倒霉, 生養了那麼多孩子,忙裡忙外的, 還得不到一句好話,你說你有啥用?!”
宋衛國被噴得暈頭轉向,完全不明白親媽這又是咋了。他當然心疼媳婦兒, 問題是小感冒而已,在家歇歇唄,他能咋樣?可惜,慫如宋衛國完全不敢跟親媽對著幹, 隻能把頭點的跟搗蒜一樣:“是是,媽你說得對。”
“光動嘴皮子有啥用?你媳婦兒生病了,你就不會去衛生所拿點兒藥嗎?你豬腦子!”
“對對,我這就去。”宋衛國啥都不說了,趕緊走人,心下還徑自犯著嘀咕,以前咋沒看出來親媽那麼關心他媳婦兒了?
其實,趙紅英也不是說有多關心張秀禾,畢竟她也清楚感冒隻是小毛病,鄉下地頭除非病到起不了床了,不然極少會往衛生所跑的。可這不是家裡一幫熊孩子嗎?臭蛋太黏張秀禾了,偏偏喜寶和毛頭又整天跟臭蛋在一起,一個傳染一個的,小事兒也沒變成大事兒。
這話,趙紅英倒是沒說出口,橫豎蠢兒子已經跑去衛生所拿藥了,她隻是盯著喜寶他們,嚴禁靠近張秀禾。
喜寶哀求的看著趙紅英,而臭蛋的表情比她更遭人疼,因為他快哭了:“奶,媽咋了?”
“沒咋,等你爸拿了藥回來,她就好了。”趙紅英隨口應了一句,連她自個兒都沒注意到,早在不知不覺之中,她把喜寶和毛頭都當成了宋衛國的孩子。
關鍵是,小孩子們也沒發覺。喜寶就順口說:“那爸咋還不回來呢?他咋跑得比臭蛋還慢呢?”
臭蛋附和的點了點頭:“就是!還不如叫我去給媽拿藥。”
“你們不是就要考試了?趕緊復習去。”趙紅英懶得解釋那麼多,就哄他倆往堂屋去,那頭窩著一堆的孩子們,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準備著。
今年冬天冷得早,像去年,喜寶就記得是期末考試那天,才下了第一場雪,而且挺小的,飄了半天雪花子,也沒能在地上積起來。不過,她還是乖乖的聽奶的話,拉過臭蛋往堂屋裡去。
堂屋裡點著炭盆,喜寶推門進去時,就覺得一股子熱氣撲面而來,忙把臭蛋往裡頭推,然後自己也閃身走了進去,順手把屋門關上。
倆小隻進來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屋裡其他人的注意,不過春麗幾個正認真的做著題,隻是抬眼看了看,就繼續低頭用功了。就連強子和大偉都苦著臉用功著,這倆今年就是初三學生了,趙紅英早早的就哄了他們,說要是成績好能上高中,就供他們去縣裡讀,可萬一考得不好嘛……
趙紅英沒說後果咋樣,不過介於她一貫在家中的威信,強子和大偉不敢不用功,哪怕他們也很清楚,即使用功也肯定考不上的,可還是沒敢上前撩虎須。
在場唯一輕松無比的大概就是毛頭了,盡管才上小學二年級,可事實上他早就借了春麗的課本,把小學六年的課文都背了出來,還順便把練習冊作業本啥的,全寫了一遍,氣得春麗連連問他,到底是不是一個爹媽生的。
這會兒,毛頭就沒管自己的課本,他手裡拿的是強子的作業本,一邊看一邊皺眉頭。
喜寶拉著臭蛋小心翼翼的尋了個角落坐好,她感覺,毛頭哥哥隨時都會發飆。
臭蛋還是兩眼淚汪汪,他想要媽,可是媽在房裡,奶堵在房門口不讓他們進去。雖然鬧不清楚原因,可他就是不高興,委屈得直抹眼淚。
沒等喜寶安慰他,毛頭果然發飆了。
把手上的作業本甩得哗哗響,毛頭氣勢洶洶的噴起了他的親哥,他並不是逮著一個題目說,而是從頭到尾,把強子這個學期做錯的題目全部羅列了一遍,還逮著其中重復犯錯的部分,直接把強子噴了個狗血淋頭。
強子縮著脖子一臉的哀怨,旁邊的大偉也縮成一團,畢竟這倆的成績素來都是半斤對八兩。倒是春麗邊做題邊時不時的偷瞄一眼,臉上的幸災樂禍掩都掩不住。
臭蛋看呆了。
誰叫他記性不好呢?哪怕這一幕最近時不時的就上演一回,可對於臭蛋那破記性來說,每一次都是最新鮮的。而且他還不光看戲,偶爾還會點評一下,不過每一次的評論都差不多,不是說毛頭哥哥厲害,就是說毛頭哥哥很厲害,再不然就是特別厲害,作為次次都不落的觀眾,喜寶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可這回,臭蛋居然換了新的說法。
“姐!你看毛頭哥哥……”臭蛋嘴巴張得大大的,滿臉的震驚外加不敢置信,“像不像奶?強子哥哥像爸!”
連起來的意思就是說,毛頭噴強子的模樣,像極了趙紅英罵兒子?
作為剛才那一幕的見證人,喜寶有點兒不好了,她趕緊拉了拉臭蛋:“小聲點兒,哥哥們聽到了。”
“毛頭哥哥最棒了,像奶!”臭蛋才不怕打擊報復,就跟完全沒聽到喜寶的提醒一下,大聲了喊出了心裡話,“強子哥哥像爸,像……媽呢?”
喜寶無奈的一拍腦門,完了,弟弟又想起媽了。盡管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清楚臭蛋這腦子到底是咋回事兒,不過畢竟每天都在一道兒,她多少還是了解臭蛋的。譬如說,甭管發生了什麼事兒,也甭管事情之間有沒有聯系,到了臭蛋的嘴裡,最終都會變成……
“媽呢?我要媽!”
媽沒叫喚出來,不過沒過多久,爸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