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喜寶到底忍住了沒說過繼的事兒,橫豎老宋家對外的說辭一直都是這個,內裡的原因也就不用再深究了。及至劉曉露又追問起她媽的情況,她也隻是面露難過的表情。畢竟,在她心目中的“媽”現在已經成了她的“大媽”。幸好,哥哥還是願意認她的。
劉曉露以為自己已經懂了,她家的親戚朋友真不少,那種男的去當兵了,女的守不住跑了的多得很,而且這不是還有知青的例子嗎?
生怕勾起喜寶的傷心事兒,她立馬就把話題給岔開了:“我懂我懂,你爸一直在部隊裡,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所以是你大媽把你帶大的,對不對?一直養在身邊,叫也是跟著哥哥姐姐們叫的,叫習慣了改不了口了。我家有個親戚就跟你的情況差不多,他家長輩生怕他因為爸媽不在身邊被人欺負,對外都說他是他叔叔生的。”
喜寶覺得這跟她的情況還真挺相似的,忙附和的點了點頭:“我奶也擔心這個,而且我大哥大姐,還有我二哥都在京市裡,就讓我別說出去。可我沒想到,我爸會突然來學校裡找我。”
所以,謊言就是經不起觸碰,一下子就被捅破了。
萬幸的是,經了這事兒後,就算沒哥哥姐姐在身邊,也沒人敢欺負她了。
反正劉曉露她們是萬萬不敢的,那可是帶槍的啊!即便明知道軍人不會胡亂開槍,光這麼端在身前,你說怕不怕?
“這個不重要!誰會欺負宋同學呢?”
“就是就是,別提這個了,說說別的。宋言蹊,你有幾個親兄弟姐妹啊?你家就是那個,親的,有幾個啊?”
喜寶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出聲的方向,然而宿舍裡的人太多了,一抬頭就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就我一個啊!”
獨生女啊!!!!!!
原本就激動萬分的人群,一下子就炸翻天了,要不是好些人都惦記著晚上還沒灌開水,絕對舍不得離去。好在,最重要的信息已經問出來了,算算她爸的軍齡和工資,那必須是正團長,再有就是,宋言蹊居然是獨生女……
劉曉露倒是說到做到,不等喜寶拒絕,就拎上她的熱水瓶跑了:“倒來倒去的太麻煩,我直接幫你灌一壺。”
還有另一位宿友搶了喜寶的湯婆子:“我就一個熱水瓶,空著一隻手呢,幫你灌這個好了,你別出門了,外頭已經開始飄雪了。”
宿舍裡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會兒就隻剩下了熱水瓶和湯婆子都被“搶”了的喜寶,以及無需灌熱水的王丹虹。
王丹虹打從一開始就趴在她的床上,及至人群都一窩蜂的跑出去了,她才探出頭來:“宋言蹊,你可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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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寶還處在迷茫之中,學習成績好,並不代表擅長人際交往,尤其像她這種,長相好、學習好、家世也好的女大學生,極易被人排擠。幸好,她是屬於跟所有人都很疏遠的,哪怕是同個宿舍的,也就同班的兩位勉強算是熟悉一些,其他人壓根就沒什麼來往的。因此,即便真的被人排擠了,隻怕她也完全一無所知,更別提被她爸搞了這麼一出後,起碼短時間裡,沒人有這個膽子。
倒是另外一個情況,不得不防。
“宋言蹊,你以後一定會被全校男生追求的。”王丹虹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長相也不錯,起碼在京市大學裡算是中等以上的,她倒不是期待愛情,而是覺得橫豎遲早要嫁人,與其等到工作以後,不如趁著上學的時候,找個同校的男生,最好是本地人,別的她倒不是很在乎。
然而,她所求的還處於未知狀態,倒是眼前這個一臉迷茫的宋同學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起不了嫉妒之心了。
眼見喜寶迷迷瞪瞪的又去摸書本,王丹虹忍不住長嘆一聲:“你真沒想過要在大學裡找一個?不一定是同年級的,可以找找比咱們大一兩屆的。到時候,等咱們畢業了,對方已經有工作了,興許連房子都分了,將來的日子該有多好過啊!”
喜寶抬頭看著她,半晌才回答:“我有住的地方。”
“那不是你哥買的嗎?”還是堂哥,又不是親哥。不過後頭這句話叫王丹虹咽了下去,她又不傻,先前是眼紅才說酸話,現在就沒必要了。
“他送我了啊!”話一出口,喜寶才驚覺不對,很是沮喪的覺得,她沒比徐向東好多少,前些年她還笑話徐向東沉不住氣,稍微對他兇一點,啥話都漏出來了,結果……
見王丹虹震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喜寶勉強描補道:“等我以後賺錢了,會把錢還他的。再說,我大姐也有啊,大哥買了兩個院子,一個寫了我的名兒,一個寫了我大姐的名兒。大姐也說,以後會還的。”
其實,買院子的錢來自於強子先給的那一萬塊錢,可追根究底,那一萬塊也是強子的。之前喜寶早些年借出去的兩百多塊,平心而論,哪怕收利息好了,也絕對沒有那麼多。
早先,喜寶就暗暗決定,等她能賺錢了,就把錢還給強子。隻是這個時候,她還是看不懂強子的路數,哪怕她真的給了,強子也隻會當她眼光好,知道錢在銀行是死錢,投資才是一本萬利的。以至於多年之後,當喜寶發現自己每年的分紅越來越多時,完全是懵逼臉。
王丹虹這會兒也明白了,擱在她身上是費盡心思才能找到個合乎條件的,而換成喜寶,卻是人人捧著追著,根本不需要費這個力氣。
換句話說,隻要自身足夠好,根本就不需要煩惱這些事兒。
就在喜寶翻開課本看時,王丹虹冷不丁的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我明天就去買個熱水瓶,再問問其他人有沒有舊棉被。”人啊,得先對自己好了,才能指望別人對你好。
喜寶:……
發生了什麼事兒?話題是在什麼時候跳躍的?我又漏聽了嗎?
內心一片迷茫,喜寶強作淡定的說:“嗯,你說的對。”
……
遠在家鄉的趙紅英,萬萬不會想到,自己稍一個不留神,喜寶就把家底給交代清楚了。好在特地強調的那些還是保住了,沒提醒到了,別人一追問,喜寶就兜不住了。
不過,追其根本原因,卻是宋衛軍突如其來的京大之旅。
這個時候,趙紅英還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她很快就會知道的。
到了周末休息日,毛頭甩開了那些餓狼,連徐向東都沒帶,獨自一人過來了。喜寶每次都是周六下午放學後就回家住的,晚飯也是跟春麗她們一起吃的,值得一提的是,強子又跑不見了,倒是沒去南方,就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好幾天都沒見人,要不是他提前跟春麗打過招呼,大家伙兒還不知道擔心成啥樣兒呢。
等毛頭過來時,家裡就隻有喜寶和春麗。
“哥,我爸前幾天來過了,又走了。”這事兒喜寶已經跟春麗提過了,不過毛頭並不知道,“還有個包裹是給你的,裡頭全是過冬衣服,我也有,你的那份擱你屋了。”
毛頭當下心裡一咯噔,忙拖了把凳子來,坐在旁邊瞪喜寶。
這會兒,喜寶正在幫春麗纏毛線呢,本來她是在小屋看書的,春麗覺得久坐不好,愣是把她拖了出來,讓她活動活動,順便也讓眼睛休息一下。
喜寶忙得很,而且她一做起事情來就特別專注,能注意到毛頭過來,順口提一句就已經不錯了,等注意力回到毛線上頭時,她壓根就注意不到毛頭正在瞪著她。
“喂喂,我一個大活人在這裡,你倆就不能理理我?”毛頭生氣了,努力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春麗直接白了他一眼:“冬天屋裡暗,看不到你。”
要說剛才毛頭隻是氣鼓鼓的,聽了這話才是真的生氣呢,偏他心裡記掛著別的事兒,趕緊讓他大姐閃一邊去,拽過喜寶問:“四叔咋來找你的?咱們家在這兒買房子了,他咋知道的?你倒是說啊!別管這些破線了,你又不是屬貓的!”
被毛頭纏得沒辦法,喜寶隻好停了下來,回答道:“他開車去學校找我的,然後還帶我去下了館子,又送了東西給我。對了,還給了我獎勵,說是獎勵我考上京市大學。”
毛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深覺大事不妙了。
有他們學校那些狼在前,毛頭咋可能不清楚大學裡那些男同學的想法呢?誰說隻有女生高攀的?光看村裡的那些男知青就知道了,多得是主動送上門的,就盼著能少幹些活兒。他妹子的條件那麼好,那還不得引來一群狼呢?
“那四叔去了以後,你同學是個啥反應?有啥變化沒?你倒是趕緊說啊,別賣關子,我急呢!”
喜寶再一次被迫停了下來,一旁的春麗忍不住伸手拍了毛頭一下:“你急你倒是跑廁所去啊!你拉著喜寶幹啥?你讓她幫我纏線。”
“你自個兒弄啊!”毛頭沒好氣的懟了他姐一句,又扭頭催促喜寶,盡可能好聲好氣的引導道,“寶啊,你好好想想,到底有啥變化沒,跟我仔細說說。”
喜寶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索性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
這下子,不單是毛頭急了,連春麗都坐不住了。
“完蛋了,那你還不跟那肉一樣,被一群綠著眼睛的狼盯著啊?”春麗好生懊惱,這會兒她是一點兒也不嫌棄毛頭煩人了,虧得她就在學校裡,結果壓根就沒發現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倒是毛頭,隻聽喜寶提了那麼一嘴,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