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趕緊走, 不然食堂裡的早飯都要冷掉了。”劉曉露一面快速的穿衣套鞋, 一面嗷嗷叫著, 仿佛這樣一來就能快上許多。而事實卻是,就算起床後,也一樣得排著隊洗臉、刷牙、上廁所。
天氣太冷了, 以往還有人早起背單詞,現在卻都不得不屈服於寒冬的威力下, 起床變成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其困難程度不亞於當年的高考。
喜寶這會兒也在往自己身上一件一件的套衣裳,同時還在慶幸, 早早的將家裡的那套羊毛衫拿了過來,其實不止羊毛衫,她還拿了羊毛褲和長至小腿的羊毛襪。
擱在早些時候,還能在樓道裡看到衣冠不整的女同學跑來跑去, 可這會兒人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直接導致洗漱上廁所的速度更慢了,倒是隊伍越排越長,前頭的人磨磨唧唧,後頭的急得都快上火了,總有人實在是忍不住,索性拎著東西去教學樓那頭洗漱。
又是一個忙碌的早上,等喜寶等人殺出重圍走下宿舍樓時,離上課時間已經不足十分鍾了。萬幸的是,她們今天的第一節課就在離宿舍樓不遠的教學樓裡,緊跑兩步,還有時間去小賣部裡買個熱乎乎的粽子當早飯吃。
京大校園裡的小賣部有好幾個,而上個月,校方為了方便女同學們,又在女宿舍樓下多開了一間,小小的門臉,賣的東西也少,統共也就是牙膏牙刷臉盆毛巾之類的小東西。不過,要是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跟工作人員說,反正校方的宗旨就是盡可能的幫助同學們克服一切生活方面的難題,讓他們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之中。
結果,喜寶她們別的都沒買,卻總是在上課快要遲到之際,買幾個小粽子當早飯吃。沒法子,誰讓去食堂還要繞路呢?而且,這個點學校食堂裡一定是人滿為患。
揣上小粽子,理了理背包的帶,喜寶幾人同系的匆匆忙忙的往教學樓跑去,終於趕在上課鈴響起的前五分鍾,坐到了教室裡。
“呼,幸好沒遲到。”
慶幸了一聲之後,幾人趕緊擰開水壺蓋子,吃口隔夜的熱水,再將小粽子三兩口的吃完。及至填飽了肚子,才發現周圍好些同學都是這般的慌手慌腳。
“這天也太冷了。”喜寶把垃圾卷吧卷吧丟到了教室後頭的垃圾桶裡,搓著手回到了座位上。
一旁的王丹虹早已忘了前些日子才為了大名單的事兒跟喜寶鬧別扭,這會兒拿手搓著凍得通紅的臉蛋,倒抽著涼氣連連附和:“可不是嗎?離放假還有大半個月呢,怎麼就冷成這樣了?去年有那麼冷?”
“大概是吧?”劉曉露有些不確定,她們這個宿舍裡,沒有一個京市本地人,依稀仿佛記得去年也冷得要命,她當時還笑話王丹虹,要錢不要命,寒冬臘月實在是受不住了,才咬牙去買了熱水瓶。
看著離上課還有兩分鍾,兩人就著去年的闲話鬧了起來,喜寶坐在旁邊,託著腮幫子看她倆鬧騰,忽的就聽到王丹虹說:“你也別光顧著笑話我,咱們學校……哦不,就咱們系,窮得也不止我一個。起碼我沒有家裡拖累呀。”
“啥意思?”劉曉露沒聽懂,喜寶那就更不用說了。
王丹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可看出你們倆都是城裡的嬌小姐了……行行,我知道宋言蹊你是鄉下的,可你憑良心說,你這做派是鄉下做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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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寶一臉的不明所以:“什麼又是鄉下做派?”
“咱們學校的農村學生都可以去申請貧困補助,錢雖然不多,卻也足夠花用了,你申請了沒?”王丹虹自己是申請了的,不過她還真不確定喜寶有沒有。
答案當然是沒有。
去年,剛上大一那會兒,她什麼都不懂,而現在更是因為她爸在京市買了房子,戶籍直接轉到了京市。所以,她現在完全可以算是京市本地人,就算去申請,隻怕也過不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王丹虹更無奈了:“咱們學校對學生還是很好的,貧困生有補助,農村出身的補助更多,隻要你真的需要,但是學校每個月發放的補助,就絕對夠用了。如果節省一些的,還能攢一小筆錢。怕隻怕,有些人自個兒舍不得花用,還要寄錢回家。”
喜寶和劉曉露面面相覷,前者是情商低,加上一門心思苦讀做學問,真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那樣的事兒,後者卻是因為接觸到的都是城裡人,哪怕她包打聽,也實在是融入不了農村圈子。
“算了,我也就這麼隨便一扯,你倆聽過就得了。橫豎日子都是自個兒在過,過成啥樣兒都是自己作的。”
王丹虹話音剛落,上課鈴就響了起來,話題自然而然的結束,所有同學面色肅穆的挺直腰板坐等老師到來。
……
說是離放假還有大半個月,不過要是以期末考試的時間來計算的話,卻是真的沒多少日子了。
幾乎所有的課程,都已經進入到了期末復習階段。當然,大學生又不是初高中生,還會由老師帶著復習,老師最多幫著劃劃重點,而且通常一劃就是一整本書。
一方面是凜冽的寒冬,另一方面卻是期末考試在即,同學們無比糾結,既想早早的鑽被窩,又想努力復習,尤其在聽說今年的獎學金還會繼續增加後,為難得幾乎要逼死自己。
這一點,英語系這邊倒是坦然。
每學期僅有一名的一等獎學金就不用爭了,二等和三等倒是可以爭一爭。
隻是,再用功的同學都被這異乎尋常的寒冷天氣給打敗了,放棄了去自習室和圖書館自虐,紛紛選擇在宿舍裡用功。
唯一的問題是,宿舍是有熄燈時間的,哪怕整個宿舍所有同學都願意通宵學習,仍架不住可怕的舍管阿姨。於是,每到夜晚熄燈那一瞬間,總是能聽到齊刷刷一片的哀嚎聲。
當然,更多的則是在熄燈前,就已經連滾帶爬的把必須做的事情趕緊做完,免得夜裡還要打著手電筒跑廁所,寒冷是一回事兒,關鍵是走過一整條白慘慘的走廊,饒是膽子最大的人,心裡也忍不住發毛。
作為宿舍裡唯二擁有手表的人,喜寶和劉曉露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報時的重任。
“還有二十分鍾,快快,要去廁所的趕緊去。”喜寶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提醒舍友們可以準備起來了。
有幾個一馬當先趕緊往廁所衝,還有人衝著對面的洗衣房喊了一嗓子,偏巧,這時隔壁宿舍的人探頭進來,叫了喜寶和劉曉露的名字。
喜寶一聽說是班長有請,趕緊穿上棉鞋,跟著人走了。
過了約莫六七分鍾,喜寶拿了一疊表格回了宿舍,抬眼見劉曉露回來了,立馬把面上的幾張給了她:“班長讓填的表格,你剛才不在,我幫你領了。”
劉曉露接過來一看,“嗷”的喊了一聲:“有說什麼時候要交嗎?還是又要打著手電筒寫東西了?”
“說是最遲明天中午。”喜寶拿著表格回到床邊,剛打算疊吧一下放到書裡夾好,忽的驚叫了一聲,“我的被子怎麼湿了?”
對面床鋪的劉曉露還在思考是趁著熄燈最後幾分鍾趕一趕,還是明天再說,就聽到了喜寶這話,詫異的抬頭看了看她,趕緊起身走了過來:“什麼湿了?呀!”
喜寶剛才就鑽了被窩,所以她的大棉被是呈鋪開狀態的,枕頭和羊毛毯都被她豎著靠在床頭,邊上還有一本厚厚的原文書,是打開了往下放的。這會兒,其他的東西倒是沒啥問題,隻是她的棉被正中間湿了一大片,都不用伸手摸,很明顯就能看出來,起碼中間是全湿透了。
“天……”劉曉露看了看湿透了棉被,又瞧了瞧喜寶,面上的神情精彩萬分。
“這是怎麼回事兒?”喜寶一面把手上的表格疊起來夾到了看了一半的原文書裡,一面詫異的伸手碰了碰棉被中間湿透了的那部分,又掀開棉被摸了摸底下,很快就發現,湿掉的隻有那一塊。
劉曉露面色遲疑的想說什麼,隻是這會兒其他舍友們也陸續回來了,見這邊氣氛怪異,趕緊都聚了過來,一看這架勢,眾人心中都有了些許猜測。
其實,她們宿舍算是警覺性比較重的了,稍微貴重的東西,能鎖到抽屜、櫃子裡的,都絕不會隨意的放在外頭。如果是全宿舍的人都離開了,最後走的那個人一定會把宿舍門關上的。可這不是凡事都有例外嗎?誰能想到,就在熄燈前大家伙兒都急匆匆的時候,會發生這種事情。
“剛才是誰最後一個離開宿舍的?”王丹虹問。
喜寶忙舉手回答:“我!”
王丹虹被噎了一下,心道,大小姐你真的以為這是在課堂搶答嗎?索性都認識那麼久了,她也知道喜寶是什麼性子,想了想,又問道:“那誰第一個回來?”
這回卻是劉曉露遲疑的答了一聲,隨後又急急的辯解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回來我就坐到床邊上了,而且我剛坐下,宋言蹊就拿著表格進來了。前後腳連十秒鍾都沒有!”
聽了這話,王丹虹又被噎住了,心道,誰嫉妒宋言蹊也不會是你啊。
其實,都說到這份上了,在場的都知道肯定不是同宿舍的人幹的,估計就是趁著剛才忙亂的那一陣子,別個宿舍的人跑進來作案了。拿一杯水潑到棉被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之後直接走人,甚至都不用回自己的宿舍,誰讓她們對面就是洗衣房呢?
想到這裡,她們全都拿眼去瞧喜寶,內心同情的同時,也有些許看好戲的意味,想看看她要怎麼辦。
不想,喜寶卻忽的手腳麻利的將被子疊吧疊吧,直接收到了櫃子裡,然後拿過外衣,就跑出了宿舍。
“她想幹嘛?”
“跑回家去了?她家好像就在學校附近吧?”
“或者是給家裡人打電話了?不會直接去告老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