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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寶喜滋滋的考完最後一門,快速收拾東西準備立刻回家時,外頭早已是風起雲湧,儼然一出年度大戲。
同宿舍兩個德語系的女同學比喜寶她們早一天考完,不過買的火車票卻是後天的,所以直到現在還沒走人。這會兒,她們聽了一腦門子的八卦新聞回來,整個人都是沸騰的,結果一回到宿舍,就看到喜寶眉飛色舞的收拾東西,頓時有種身處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感受。
“那個……宋言蹊,我們幫你一起收拾吧。”實在是想不出話題來聊,兩人索性幫這樣一起打包收拾。
寒假時間短,很多東西其實沒必要都拿回家,喜寶也僅僅是想著把常用的衣裳都帶回去,至於被褥之類的,家裡全有備用的,隻需要扯下床單被套,回去洗幹淨了再拿回來。
有人主動幫忙自是好事,喜寶高興地道了謝,三人一起忙活起來,原本至少要花一兩個小時才能收拾完的東西,才大半個鍾頭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隻聽德語系的其中一個女同學說:“宋言蹊,你有沒有想過再多學一門外語?我跟你說,德語特別好玩,真的!”
另一個女同學目光驚悚的看著她,完全不明白這人怎麼就能昧著良心說出這種話來。可對方並不理會,而是飛快的去自家的書箱裡翻出了去年的舊課本以及課堂筆記,二話不說塞給了喜寶:“你拿去看看,這不是放假了嗎?就當是打發時間,興許你就覺得有意思了呢?要是你喜歡,回頭開學了,我教你,我還幫你介紹老師。”
喜寶並不太懂這話的意思,隻抬起頭認真的看了看對方面上的神情,很熱情,沒有任何惡意。當下,她接過了這幾本書,笑著道謝:“謝謝你的好意,我回去一定會認真看的。”
“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先記錄下來,回頭開學了我幫你解答。對了,我們送你下去,來。”
雖說收拾出來的東西並不算很多,不過因為是冬日裡,衣服佔得地方仍是不少,三人一起拎起東西,走下了宿舍樓。
“這就可以了,我拿得動。”喜寶再次真誠的謝過,伸手拿了行李,走出了宿舍樓大堂。而外頭,天空正飄著雪花,不算特別大,卻也不小了。
眼見喜寶走了,被同伴弄得一頭霧水的女同學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突然就對宋言蹊那麼熱情了?不會是連你也相信了那些人的鬼話吧?說她是所有事情的幕後主使?”
“我又不傻!你想啊,這回期末考試,法語系英語系的都可以借專業課的課堂筆記,咱們就隻能借一些大課的,憑啥呢?要是忽悠她來學了德語……”
“還說你不傻,你簡直傻透了!咱們都學了一年半德語了,她一點兒基礎都沒有,跟得上才叫怪!”
“倒也是,唉……咦?這雪怎麼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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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目瞪口呆的抬頭看著天空,剛才那雪還唰唰的往下落呢,哪怕尚稱不上是鵝毛大雪,卻也著實不算小了。可眨眼間,雪就停了?再定睛一看,似乎還有開太陽的徵兆,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
趙紅英來京市已經有一周多時間了,有了去年的教訓,她這回特地避開了春運高峰期,早不早的就託自家姑爺買好了火車票、汽車票,到了日子就拎著大包小包的趕來了。
來的還不止她一人,還有宋衛國倆口子。
其實,按著趙紅英的意思,她還想把老宋頭一塊兒拖來,可老宋頭說啥都不願意動彈,隻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於是,趙紅英一氣之下就甩了老宋頭,拽著大兒子大兒媳婦兒來了京市。
因為在上火車前,特地找了個公用電話給強子打了過來,所以到站時,是強子去接的人,接了人直接往家裡一丟,又讓他給跑了。不過,家裡的東西倒是齊備,房間被褥啥啥都有,強子和大偉睡他們那院子的東西耳房,把廂房讓宋衛國倆口子住,趙紅英則順勢住到了喜寶那屋,還盤算著等喜寶放假了,祖孫倆又能擠一個被窩裡說話了。
雖說這會兒離過年還有段時日,不過京市嘛,過年的氛圍還是很足的,除了各種吃食一大堆外,再有就是,很多人都習慣在年關期間給家裡添置新東西。這也直接導致了強子和大偉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宋衛國倆口子本來還想讓兒子陪著逛逛京市,去了一回前門大柵欄後,就立刻放棄了,畢竟逛街哪有正事來得要緊呢?
趙紅英倒是對逛街提不起興趣來,比起那些各種高檔商品琳琅滿目的商店,她更喜歡逛菜場。
這不,盤算著喜寶也該放假回來了,趙紅英早不早的起床,把兒子兒媳使喚得滴溜溜的轉,啥東西好就燉啥,鐵了心要給喜寶好好補一補。
眼瞅著快中午了,趙紅英一面盯著土灶上的鍋,一面分神往外頭看,嘴裡嘀嘀咕咕的說著:“寶咋還沒回來呢?強子說她今天上午考最後一門。”
張秀禾正在生火,雖說喜寶這邊的廚房裡,有煤餅爐和蜂窩煤,可她比喜寶更不適應這些,問了趙紅英也不會,所以這一周來,她們每天開火都用土灶。
至於柴禾,原本家裡的雜物間就堆了一些,瞅著這數量肯定不夠,就讓宋衛國去街坊鄰居那頭打聽了一下,前幾天就拉了一車回來。
宋衛國也是真的慘,本來以為離了家鄉來了京市,就該輪到他享福了,結果碰巧,孩子們各打各的都在忙活,他媽一聲令下,讓他把兩個院子都打掃了一遍,還催著他拉了一大車的柴禾,用斧頭全給劈成適合生火的小塊。前兩天雪停下的時候,還讓他爬到屋頂上仔細查看有沒有損壞的地方,該修的修該補的補。等這些事兒全都結束了,他又被拖著去了菜市場,看著親媽和媳婦兒可勁兒砍價買東西,他就負責一趟趟的搬運。
他就說呢,為啥老三一家子去年來過之後,今年再問上不上京市,一家子上下都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他那會兒還覺得奇怪呢,敢情來京市就是受罪來的。
唉,尤其這天冷得喲……
“奶!”
正在雜物間裡收拾歸整東西呢,宋衛國一聽這聲兒,就知道是喜寶回來了。沒法子,且不提聲音,單就是全家老小合在一起,除了喜寶之外,就沒有人一言不合開口叫奶的。
哦,還有個臭蛋,不然人家叫的是“媽”。
“哎喲我的寶,你可總算是回家了。”趙紅英聽到聲兒就急吼吼的從廚房出來,從面上的神情到語氣,全都跟摻了蜜糖一趟。可等她定睛一看,立馬就變了語氣,“老大!你個兔崽子又跑哪兒去歇著了?趕緊過來!去廚房幫你媳婦兒幹活去。寶喲,來,奶給你拿著,咱們先進屋暖暖身子。”
宋衛國已經被他媽整得沒脾氣了,趕緊從雜物間出來,就見喜寶樂呵呵的往廚房探頭:“媽!媽你給我做什麼好吃的呢?”
“先把東西去擱好。”趙紅英瞬間吃醋了,拉著喜寶就往堂屋走。結果,等擱好了東西,她也沒放人出來,而是揣著喜寶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個沒完,當然嘴上也沒消停,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一副非要把這些個沒能見面的日子一口氣都給補上一樣。
喜寶緊挨著她奶坐下,還拿手摟著她奶,有問必答不說,整個人都洋溢著濃濃的開心,回答的間隙還不忘撒嬌。
趙紅英見她跟以往完全一樣,這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點兒。如果說,去年過年那會兒,她隻是擔心喜寶一個人在學校裡會有些不大適應,那麼今年卻是大不相同了,誰讓強子半年前就打電話來告訴她,說有人相中喜寶了呢?
孫女長大了,遲早是要嫁人的,這一點趙紅英倒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對於孫女婿的人選,她早就已經盤算好了,一定要嚴格考察,最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揪出來細細查看過,誰讓喜寶打小就傻乎乎的呢?
腦子是不笨,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考上京市大學,可就是為人太單純了,趙紅英生怕喜寶被人三兩語的給忽悠走,要不是當時家裡實在是忙不開,加上強子也說會盯著的,她一早就撇開家裡那幫大傻子來京市了。
“寶啊,奶還想問問你,你……你們那個宿舍裡,有沒有女同學找對象了?”
“有的,王丹虹就找了個對象,是學校裡的行政老師。”喜寶回答得格外幹脆,畢竟這個事兒王丹虹本人也沒說需要隱瞞,不過她的確沒見過那個人,隻是想著對方既然是學校的老師,那肯定不差。
這麼想著,她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趙紅英。
女大學生不愁找不到對象,有部分的確是挑,還有一些則是尚未開竅,畢竟說白了,這些能考上京市大學的,無一不是打小就被家裡寄予厚望的,很多甚至是山溝溝裡飛出的金鳳凰,比起在學校裡談對象,家裡人更希望她們能好好學習,等將來畢業了分配了好工作,還愁嫁不出去?
所以,喜寶她們宿舍裡,真的隻有一個找對象的。當然,如果有人暗地裡找,喜寶肯定不知道,不過確實沒有這個必要。
見她奶對宿舍裡的事兒感興趣,喜寶索性巨細無遺的都說了出來。說說自己今年又選修了什麼課,期末的時候有人跟自己借課堂筆記,當然後來都還給她了,沒有弄壞或者弄髒,再說說有同學建議她明年開學後選修德語,還說願意提供幫助……
趙紅英耐著性子聽喜寶說宿舍裡的事兒,一面聽一面在心裡細細的分析著。女孩子們之間的小摩擦倒是無所謂,而且這都已經想相處一年半了,先前沒吃虧,之後也不會的,比起那些個小事兒,她更想聽喜寶說自己的事兒。
——關於感情的。
祖孫倆絮絮叨叨之間,午飯已經好了,宋衛國倆口子端著菜盆飯盆進了堂屋,喜寶正要起身幫忙,又被趙紅英死死的壓了下來:“奶都有一年沒見到你了,你都不想奶?讓他們幹去,你陪著奶!”
喜寶笑得眉眼彎彎:“奶,我也想你,可這不是要吃飯了嗎?對了,大哥呢?大偉哥呢?”
宋衛國順口接了一句,語氣裡是滿滿的怨氣:“他倆都忙,忙得連陪我們逛街的時間都沒有,還說要開分店,說……”
“你忙完了?沒活兒幹了?老大家的,你過來,陪我們說說話,讓他幹活去!”趙紅英截過了話頭,眼刀子一個又一個往宋衛國身上甩去,後者無奈的嘆息一聲,轉身繼續去廚房端菜了。
喜寶趕緊開口:“大哥沒空我有空呀,咱們下午一起去逛逛唄,正好雪也停了,我看馬上就要出太陽了。”
說著,她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這幾天一直都是刮風下雪的,常常早起就看到窗外一片雪白,可今個兒不單停了雪,這會兒從屋裡往外看去,太陽已經露了一半,跟早上的天氣幾乎是完全掉了個個兒。
“也成,陪奶逛逛,咱們一起去那些賣衣服的店兒,給咱們寶喲,多買幾件好看的衣裳。對了,我前幾天看到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兒有穿一種什麼絨服的,看著輕飄飄的,聽說特別暖和。奶有錢,奶給你買!”
“奶,我也有錢,我給奶和媽都買一件吧,咱們都打扮得洋氣些,再一起去強子哥那頭。對了,什麼開分店?”喜寶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宋衛國好像提了句開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