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的開口:“媽,媽……你說的是臭蛋訂婚?我、我沒聽岔吧?不是強子,不是大偉?會不會是梅子、芳芳啊?咋可能是臭蛋呢?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滾犢子!!”趙紅英氣炸,“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我跟你說了,是臭蛋!臭蛋!!臭蛋要訂婚了!!!”
母子倆隔著電話線,吼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宋衛民是被嚇的,趙紅英是單純被氣的,她還沒老到這地步呢,蠢兒子就開始懷疑她老糊塗了?這檔口,她已經開始盤算回頭碰面後該怎麼收拾這蠢貨了。
“真是臭蛋啊?”興許是隔得太遠了,宋衛民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於電話那頭的殺氣,隻一臉迷茫的捧著電話喃喃的重復著剛才的問話。
趙紅英已經煩了這蠢貨,耐著性子把事兒跟宋衛民重復了一遍,叮囑他去問問趙建設等人,之後就幹脆利索的掛掉了電話。
及至電話聽筒裡傳出了一陣陣“嘟嘟”聲,宋衛民仍有些回不過神來。還是一旁打扇子的村委幹部湊過來問他:“咋了?你剛才說了啥?臭蛋要訂婚?”
“村長呢?”宋衛民猛的反應過來,放下電話問了趙建設的下落,連丟在地上的草鞋都沒顧得上拿,就赤著腳衝出去找人了。
大喇叭裡的聲兒,趙建設早就已經聽到了,不過他半點兒沒有湊過來搶電話的意思。憑良心說,他覺得他姑跑了挺好的,至少折磨不到他了。
結果,不到十分鍾,宋衛民就衝進屋裡,告訴了他這個驚人的消息。
得知臭蛋要訂婚的消息後,趙建設隻是微微一愣,隨後就淡定了:“你們家還真是誰最能耐誰最晚結婚啊?挺好的。等我回家問問我爹,他要是想去,就讓他跟著你們倆口子去,我就算了。”
宋衛民還處在迷茫之中,聞言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你還杵在這兒幹啥?走走,別在我跟前礙眼。”趙建設直接轟人,還真別說,趙紅英生了四個兒子,像她的幾乎沒有,哪怕是最能耐的宋衛軍,也僅僅是聰明勁兒像她,性子並不同。倒是趙建設這個娘家侄子……隨了她。
被轟了出來的宋衛民,帶著滿臉的無措離開了村委院子,下意識的往家裡趕,還沒走到一半,就被闲得沒事兒幹的村民攔了下來,七嘴八舌的追問他,宋老太打電話來到底是為了啥。
還能為了啥?臭蛋他要訂婚了啊!
本來就被那電話給弄懵了,聽到村裡人問,宋衛民幹脆連家都不回了,把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全倒了個一幹二淨。
臭蛋啊!這要是老宋家其他人要訂婚,哪怕是結婚好了,都沒那麼叫人驚訝,誰叫臭蛋是上過好幾次電視的名人呢?就說毛頭好了,天天嚷嚷著拍戲,直到今天,村裡人也沒在電視上頭看到過他,就連縣城裡的電影院,那不是沒同步那麼快嗎?特地上市裡看毛頭演電影這種事兒,他們可沒這個闲工夫。所以說,臭蛋才是名人,毛頭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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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個小時,整個村子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事兒,當然也包括袁弟來。
急匆匆的趕回家,袁弟來二話不說就跟宋衛民對著罵:“臭蛋要結婚了?這事兒我咋不知道?你倒是好,接了電話不先告訴我,倒是在村裡人瞎嚷嚷。臭蛋那麼有出息,他結啥婚?結了婚還能跟以前那麼出息嗎?你說話啊!宋衛民!!”
宋衛民一點兒也不想跟她說話,直到被逼得沒法子了,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是訂婚不是結婚,媽都同意了,你能咋樣?”
“我……”袁弟來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的。她很想說,我不同意,對方是阿貓阿狗都不清楚,咋能那麼容易就松口同意了呢?臭蛋啊,就算他腦子不大清楚,可架不住他能耐啊,不單上過電視,每個月的工資津貼還不少,遇到比賽獲勝還能得到大筆的獎金,這麼好的條件,難道不該仔細挑挑揀揀再決定嗎?
可最終,她還是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因為她及時想到了一個關鍵點。
——她早就已經不是臭蛋媽了。
半晌,袁弟來才聲音悶悶的問:“是個咋樣的姑娘?媽到底說了啥?你跟我仔細說說。”
“沒你的事兒。”宋衛民撂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進了屋裡。
袁弟來被氣了個倒仰,可她也明白宋衛民本來就是個鋸嘴葫蘆,隻怕就是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刻,她索性拿了些錢去村委那頭打電話。
可這會兒,老宋家已經沒人了,袁弟來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趙紅英她忙活啊,而且她分外嫌棄宋衛國倆口子,但凡要操持的事兒,都想親自上手。家裡人肯定懟不過她,又知曉她能耐得很,索性就掏了錢由她折騰。
掏錢的是張秀禾,其實強子早先就表明了,他可以出錢給弟弟辦訂婚酒。一開始趙紅英沒發表意見,之後看了眼張秀禾掏出來的存折,她就淡定了:“夠了,這些錢都夠在京市裡買個院兒了。”
鄉下地頭的規矩,娶媳婦兒前得先蓋屋,很多時候則幹脆在說親前就已經將新房子準備好了。
盡管口頭上是說著入鄉隨俗,可人家京市人原就在這裡有房子,很多雙職工家庭還都是扯證辦酒以後,再跟上頭打報告分福利房的,這就不適用於臭蛋了。好在,國家隊那頭的福利一貫很好,包吃包住,對於有特殊貢獻的運動員,也會在對方結婚後安排房子。
然而,那都是幾年以後的事兒了,趙紅英沒那個耐性。
也因此,在訂下酒席之前,她先跑去看房子了。
最近一兩年,商品房市場挺不錯的,雖說很多人還是寄希望於單位分房子,可也有不少下海的商人致力於自己購置房子。國人都是這個心態,有錢了先置辦產業,或是回老家修建房子,或是幹脆在外頭城市裡買個屋兒,仿佛這麼一來才算是真的落地生根了。
等喜寶掐著日子回家後,發現她奶又幹了一票大的,給臭蛋買了個房子。
“奶?”喜寶覺得她奶太神奇了,每次都能給她來個巨大的驚喜/驚嚇。
“寶啊,你奶我的眼光不差吧?我早就在想了,就臭蛋那腦子,萬一以後跑不動了,做啥好呢?還好啊,現在叫我想出來了,還是你姑提醒了我,她以前在縣城那頭買了好幾個鋪面房,除了自個兒開鋪子外,其他都賃出去收租子。現在跟以前不同了,收租子也是勞動所得,不叫地主了。”
喜寶弱弱的點頭:“嗯,奶您說得對。”
“對吧?我想也是,回頭我帶你去那頭瞅瞅,前面一溜兒的房子全是門面房,後頭可以住人也可以當倉庫使,就是院子太小了,轉個身兒都難。不過也成吧,反正我跟強子打過招呼了,他弟傻,他這個當哥的可不得照應著點兒?也沒叫他出錢,出個力把房子賃出去。”
“大哥一定會答應的。”喜寶信心十足,而且這個信心並非源自於對強子的了解,而是相信她奶一定有法子叫強子跪下聽令。
那可是太後懿旨啊!!
“是啊,他一口答應了下來。”趙紅英邊說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喜寶,“你這身倒是清爽得很,可明個兒喝訂婚酒呢,起碼也得穿身喜氣點兒的。”
“成,都聽奶的。”喜寶也是一口答應。
臭蛋的訂婚酒,老家那頭沒人過來,倒真不是不願意,而是趙滿倉前段時間秋收累著了,宋二拐那頭也差不多,趙紅霞倒是想來,可一聽說宋衛民倆口子又掐了一回,就她一個人,還是算了吧。
而最最想來的人,很意外的是扁頭。
扁頭早先聽說了臭蛋訂婚的消息,想得那叫一個美滋滋的,先跟著爹媽去京市喝酒,然後直接跑路,先躲起來,等爹媽回鄉下老家了,再蹦出來找他奶。他就不信了,他奶還能把他丟上回鄉的火車不成,哪怕真的這樣,他也能抱著他奶的大腿嗷嗷大哭,相信總有法子留在京市的。
夢想太美了,以至於在聽到爹媽說都不去京市後,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咋就不按著套路走呢?
——不是說臭蛋是他親哥嗎?
——過繼給了大房就不是親的了?
——就算不是親的,你們也該去喝訂婚酒吧?
鄉下老家那頭,扁頭哭得真就像死了爹媽一樣,連好伙伴袁胖子都勸不住他。對了,袁胖子為了安慰小伙伴兼表弟,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自己就快要訂婚了。
扁頭:……你奏凱!!
最慘的還不是扁頭,而是毛頭。
等毛頭從劇組殺青回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臭蛋的會親家結束了,買房子結束了,訂婚酒也結束了,甚至所有人都已經各歸各位,該幹啥就幹啥去了,完全沒人記著他。
毛頭直接衝到京大找妹妹。
喜寶就奇了怪了,她倒不是不想念哥哥,而是奇怪她哥為啥不去找她嫂子呢?哦,對了,她奶說過了,嫂子還不是嫂子,這門婚事能不能成還是個未知數呢。
可這不是更應該去找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