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頭拿手撓了撓後腦勺,似乎有些不理解他奶這話的意思,半晌才試探的問:“我可以再去睡會兒?”
“睡到天黑也沒關系。”趙紅英快步走到喜寶和春芳跟前,“你倆趕緊去洗涮,等會兒再回屋換新衣裳,我得在旁邊瞧著才成。”
喜寶納悶的瞧了她奶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春芳則幹脆還暈暈乎乎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啥事兒,直接就被喜寶拽著去洗漱了。
之後,她倆才知道早起是很有必要的。
都說女孩子出門前打扮個把小時都是正常的,擱在趙紅英這邊卻完全不夠。而且出乎她早先的預料,喜寶很容易就換上了合適的衣裳,唯獨春芳這邊遇到了麻煩。
沒法子,喜寶是典型的淑女性子,除了冷天,基本上都是以裙子為主。長裙、半長裙一堆,她長得好,盤兒順條兒亮,還有一頭烏黑筆直的長發。基本上都不用咋折騰,穿上一身顯腰身的長裙,把頭發梳直,再戴上微微有些俏皮可愛的發箍,配上一個精致的單肩小包就可以了。腳上的鞋子則是帶了些跟的黑色小皮鞋,簡單精致,又足夠叫人眼前一亮。
哪怕化妝師還未到來,趙紅英這麼上下一打量,也覺得小孫女這一身足夠吸引人家的注意力了。
再看春芳,她瞬間拉長了臉。
春芳昨個兒晚上過來的時候,又不知道這裡頭還有她的事兒,她先前在忙活生意場上的事兒,端的是講究一個幹脆利索。因此,她過來時,就穿著半長袖的T恤衫,配牛仔褲以及運動鞋,再加上她前不久剛剪了個利落的短發,正面看還成,要是光看背面,那是真的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了。
本來吧,要是春芳的身量跟喜寶差不多,那她還能穿喜寶的裙子,橫豎姐妹之間互換衣服穿也屬尋常。可問題來了,她倆還真沒法換。
早以前的春芳,個頭跟家裡其他姐妹差不多高,可也不知道她是咋長得,約莫是去紡織廠時,吃得好了也不再節省著錢用了,她營養一跟上來,個頭是嗖嗖的往上竄。到了現在,已經比喜寶高出一大截了。
要知道,喜寶這個頭也不矮了,赤著腳就有一米六六了。春芳比她還高,而且比她還瘦,順便比她還……平了點兒,由此可知趙紅英內心是有多麼的崩潰了。
“你有個姑娘樣兒嗎?早幾個月還見你像點兒樣子,起碼是長頭發,還燙了卷毛,也知道戴點兒首飾,現在呢?你的毛兒呢?”
趙紅英好氣啊,她以前特別看春梅和春芳那兩頭卷毛毛不順眼,要不是因為平常見面的機會少,難說她會不會直接那剪子給她倆推了。可現在再一看,她立馬知道自個兒錯了,卷毛毛雖然看著礙眼,可架不住瞧著像個女的,這會兒卷毛毛變成了利落的短發,誰知道這是她孫女還是她孫子?
“奶,啥叫我的毛兒呢?這不是、不是在嘛!”春芳不怕死的揪著自個兒的短發,其實雖說是短發,跟毛頭他們還是不同的,起碼她一手還能抓得起來,像毛頭則幹脆就是在部隊裡被剃成了板寸頭,離禿瓢隻有一節手指頭的距離。
見春芳還這樣胡來,趙紅英更氣了:“我不說你的頭發,耳釘呢?上回不是還有戴了珍珠耳釘嗎?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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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了……”春芳好無奈,“奶,你以為我喜歡那些?這不是梅子喜歡嗎?她還老羨慕毛頭和喜寶是雙胞胎,非說我跟她也沒差幾個月,一定要跟我打扮成一樣的,假裝我倆不是堂姐妹,而是親的雙胞胎姐妹。這不,你說的卷毛毛、耳釘,還有以前那些衣服配飾,是她非叫我弄的,我是疼她才由著她的,你以為我樂意?”
趙紅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死丫頭!
然而,這會兒說啥都來不及了,事實上就算昨個兒不是因為天黑沒仔細瞧,也來不及了。耳釘倒是可以戴上,可也得配發型不是嗎?就春芳如今這造型,弄個耳釘上去,再給她配一把吉他,分分鍾來一曲靈魂搖滾樂。
那才是真的絕望。
這邊吵得厲害,那邊毛頭睡了個鬧哄哄的回籠覺,沒得法子隻得爬起來,揉著腦袋過來調解:“沒頭發?簡單啊,我給化妝師打個電話,讓她多帶幾頂假發過來。我說奶啊,你不會以為演戲都是真頭發吧?我跟你說,別說古代劇了,現代劇都經常用假發,沒事兒,你說,要啥樣兒都成,要不要那種古代仕女圖的?”
“要喜寶這樣的。”趙紅英趕緊開口。
“太簡單了。”毛頭無視春芳殺人一般的目光,轉身去堂屋打電話了。
因為臨時提了要求,化妝師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好在時間還措措有餘,在給喜寶化了個簡單又不失精致的淡妝後,化妝師跟趙紅英一樣,把重點放在了春芳身上。
被當成假人鼓搗的春芳暗暗發誓,回頭一定要讓毛頭好看!!
毛頭以後會咋樣且不提,反正吃過午飯後,一群人由趙紅英領著往劇院那頭去了。
喜寶還沒發覺有問題,春芳先不幹了:“奶,奶你可不能把咱們當傻子糊弄,說好了看你演出的,誰家演出這麼早了?”
“你是不是傻?你奶我是去演出的,不是去看演出的,當然要提前去。”趙紅英看了眼春芳,勉強算是滿意了,又瞧了眼喜寶,這才露了笑容。可隨後,她看到了毛頭……
毛頭主動表示他現在立馬撤退,並問:“奶,假如你們要提前去,你猜我對象那頭會不會也……那個你懂得,給我點兒提示唄。”
“其他地兒我不知道,反正咱們這兒是幾個老姐妹約好了,吃過中午飯就去劇院,趕在晚上正式演出前,還要再最後排練一遍。到時候,各家的幾個年輕人就可以在底下邊看節目提意見,邊互相聊聊。”趙紅英也沒想為難毛頭,可她確實幫不上忙,“你還是趁早走吧,橫豎劇院也就那麼一個,挨個兒打聽一下,提前去那頭蹲著,興許能堵到人。”
考慮到似乎也隻有這麼唯一的一個法子了,毛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走了。
春芳忙舉手:“奶,我也想走。”
“我看你是欠揍!”趙紅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並表示不想再廢話了。
本以為他們已經挺早到了,沒想到的是,等老宋頭一行人過去時,劇院裡已經很熱鬧了。
上了年歲的老太太本就愛闲聊,而樂意參加這種節目演出的,更是從年輕時候就是文藝骨幹。當然,也有像趙紅英這種半途進來的人,總得來說,各個都是性子開朗能說會道的,畢竟這內向的也不可能有勇氣出來表演。
喜寶跟在趙紅英身後,好奇的四下看著,她身邊是蔫頭蔫腦的春芳,一副生怕被盯上的可憐模樣。
依著趙紅英的意思,哪怕她真的著急孫女們的婚事,那也幹不出來上門推銷的事兒。簡單的說,這次明面上是小輩兒們來給奶或者姥捧場來著,至於暗地裡要是正好看對了眼,那自然是千好萬好,真要不成也沒啥損失,權當是多幾個朋友罷了。
趙紅英明顯就是個能來事兒的,她一到,就有人過來招呼她,還不是什麼陌生人,而是剛促成一門婚事的丁老太。
丁老太天生一副笑面人,是那種還未開口就先笑眯了眼的,見趙紅英領著倆孫女過來,她更是樂開了懷:“宋阿姐來了?來來,咱們幾個等你好久了。”
說著,她還拿眼特地瞧了瞧跟在趙紅英後頭的喜寶和春芳。其實,依著她原本的想法,是瞧中了喜寶的。無關別的,單衝著喜寶大學生的身份,畢竟她的大孫子是京醫大畢業的,想找個同樣是大學生的孫媳婦兒也說得過去。
不過呢,想要事事遂人願那是不可能的,她也看得開。
在見過了春梅之後,還幫著安慰兒媳,大意是,假如是老宋家那小孫女,最多也就是訂個婚,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結婚呢。反而換成了春梅,因為歲數擺在這兒,這一兩年裡就可以結婚了。被她這麼一說,丁家兒媳也就順著臺階下來了,算是允了這門婚事。
話是這麼說的,在又一次見到喜寶後,丁老太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些惆悵,隻是孫子喜歡,她就算心裡有想法,那也得歡歡喜喜接受了,一如當年她兒子娶妻,不也一樣不是十全十美的嗎?
“今個兒還有誰來?前頭扭了腰的葉老太來不?”趙紅英隨口問道。
“來來,她的腰好多了,就是家裡人擔心,不讓她上臺,前頭兒我碰上她,她還不樂意呢。對了,不光是葉老太會過來,她跟我說,她那兩個寶貝孫子都會來。要我說,她小孫子也就算了,大孫子可是愁死她了,都二十七八了吧?還沒對象,偏偏工作還忙,去年還把他弟一道兒領著去了蘇聯那頭,一呆就是一年多,聽說是剛回來沒多久。”
“誰不是呢!我那倆大孫子不一樣愁死個人。”趙紅英還沒有到一聽說別人家有孫子,就立馬往自個兒家孫女頭上按的地步。不過,礙於她自個兒也有倆不著調的孫子,所以特別得有感觸。
喜寶和春芳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開口,順便在心裡給各自的親哥點了一排蠟。
這話要怎麼說呢?趙紅英對孫女們還算是挺客氣的,起碼耐心還是足足的。反過來對孫子們那就不好說了,等回頭,要是弟弟妹妹們都定下來了,強子和大偉基本上就沒啥生路了。換別家,爹媽動手爺奶護著,或者爺奶動手爹媽護著,擱在老宋家那隻有一個可能。
奶動手兼動嘴,其他人助威吶喊。
真是天可憐見的。
倆姑娘暗自盤算著也偷笑著,丁老太同樣的心情不錯:“我就沒你們這些煩惱了,現在就等著喝我大孫子和你家孫女的喜酒,盼著我那小孫子高考發揮得好點兒,考個好學校。”
丁老太笑眯眯的說著,忽的眼前一亮,衝著劇院門口努了努嘴,“瞧,這不是葉老太嗎?咦?康家那老太太也來了?這倒是稀了奇了,沒想到啊!”
第152章
大門口, 不單有好幾個老太太結伴而來,身後還杵著幾個高個兒的大小伙子。
眼見趙紅英和丁老太太笑得那叫一個高興, 還主動迎了上去, 待在一旁的春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側過臉小聲的跟喜寶說:“咱們也沒急著心疼哥哥們了, 我瞧著今個兒咱倆就得先遭了。”
喜寶不明所以的看過來:“為啥?”
“你真以為今個兒隻是來看奶演出?多長點兒心眼子吧, 奶她明擺著就是想叫咱們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