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家庭情況,她相當得信任謝家那頭,如今唯一叫她遲疑的,就是看倆人合不合得來吧。
“寶啊,你覺得咋樣?”趙紅英問。
“清大畢業的?”見她奶點頭確認後,喜寶的腦海裡不由的浮現了往昔宿舍裡開臥談會的時候,仿佛就有聽劉曉露還是別個提過,本校的男生最恨的就是清大的那群牲口,老跟他們搶師姐師妹不說,關鍵還總是成功!
“不好嗎?”聽到喜寶這麼問,趙紅英一顆心頓時提了上來。
其實,她不大懂這方面的事兒,隻覺得自家寶是大學生,對方也是,那肯定合適呢。再想起葉老太哭笑不得的跟她說,喜寶帶著葉一江去了書店,而葉一江是初中一畢業就提前入伍訓練的,哪怕算不上文盲,那他也的確跟書店、圖書館之類的八字不合。
“挺好的,反正我都聽奶的。”八字還沒一撇呢,喜寶也懶得提學校裡男生們的抱怨,更別提她就快畢業了,確實不需要太在意。
然而,喜寶她忘了一個事兒,畢業不等於跟母校沒了關系,再說她還要繼續攻讀研究生。要是叫京大的男生們知道,美女研究生學姐被清大的牲口搶走了……
暴動!必須暴動!!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此時的老宋家還是很平靜的,趙紅英在得了喜寶的應承後,高興的做了一桌好吃的。不過,毛頭沒在,就隻有倆口子兼喜寶一起享用了。
而飯後,趙紅英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幫小孫女搭配衣服的想法,她現在已經有些看透了,自家寶嫁不出去跟長相跟衣服跟配飾等等,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所以,還是隨緣吧。
隻是在臨睡之前,她特地去喜寶房裡叮囑了一番:“今個兒晚上不要再看書了,早早的睡,明早我會喊你起來的。”
“好。”
喜寶聽話的早睡早起,至於她奶叫她,其實是沒有必要的。這年頭的大學生可不是後世,睡懶覺什麼的,不存在的,更何況這會兒才五月裡,竹席薄毯,起床太輕松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六點不到,喜寶就醒了。穿衣穿鞋,洗漱收拾,然後歡快的去廚房裡準備早點。就是準備早點的時候,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想起了上周那慘烈的早茶,她覺得大概有必要問一下她奶。
正巧,趙紅英也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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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今個兒去相親,你們約在了哪裡?可千萬別是上周的粵式茶樓了,好懸沒撐死我。”喜寶深以為,那粵式點心味道還是不錯的,可短時間內,她還是不想嘗試。
“不想吃你可以拒絕啊!”趙紅英也想起了那事兒,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在當時喜寶雖然吃不下也沒拒絕,可她速度奇慢無比,一個點心能磨嘰一刻鍾,吃是吃撐了,卻也不至於誇張到撐死的地步。
不過,趙紅英還是叮囑她:“下回你記得,不想吃就直說,愛吃啥也直說。你現在退得越厲害,回頭沒成也就算了,萬一成了,你還不得退讓一輩子?奶告訴你,該矯情的時候就矯情,裝啥賢惠大方?又不是幾十年前鬧飢荒那會兒了,那時挑食是罪過,現在不是。”
喜寶弱弱的點了點頭,完了又補充了一句:“可我不挑食。”
“我就打個比方……”趙紅英心好累,累到連進廚房幫襯的心情都沒了,“你隨便做點吃的吧,今個兒約的是茶館,就是喝老茶的地方。”
京市的老茶館跟粵式茶樓截然不同,假如說後者是為了一飽口福而去的,那麼前者就是借喝茶為名行看戲之實的。
在早幾年間,老式茶館是真的曾經毀於一旦,不過在那段混亂的日子過去後,又於近兩年慢慢的浮出水面。有些老京市人就喜歡在茶餘飯後去老茶館坐坐,喝喝茶聽聽戲,能混一天時間。
趙紅英不懂啥喝茶的,她最愛的就是紅糖雞蛋水,對於茶道屬於不喜歡也不討厭的,可既然謝家那頭把地方定在了老茶館裡,她也不會反對,最多也就是在心裡吐槽,苦巴巴的茶水哪裡有紅糖水好喝了?
甭管怎麼說,祖孫倆還是依著約定的時間到了位於前門西大街老茶館裡。
而此時,謝少正在經歷一場慘烈的磨難。
他從幾天前就知道今個兒要去相親,當時他沒在意,橫豎他奶他媽他伯母他嬸娘等等,這些年來沒少使這些幺蛾子。習慣成自然,他早已激動不起來了,一般都是既不反對也不贊同,假如真的有時間,去去也無所謂,起碼能得一段時間的耳根子清淨。當然,要是沒空就算了,沒緣分唄。
這一回,他恰好屬於既有空又沒空的階段。
單位裡是沒事兒的,哪怕之前的勞動節匯演勉強能跟文化部搭上關系,可其實跟他並不搭邊。事實上,所有的法定節假日他都可以休息,也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家裡人相當熱衷把相親的時間定在節假日。
今天,特殊就特殊在,他得給小伙伴葉一山送行。可憐的葉一山,先前被他親哥折磨得死去活來,光是在蘇聯那段時間,就差不多去掉了半條命。等好不容易活著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還沒休息幾天,就再度遭了毒手。
——讓他配合八一電影制片廠,上遠洋軍艦,拍一出關於海軍的紀錄片形式的英雄片。
對了,電影的主角原型是謝少他小叔謝八一,而出演這個角色的則是謝八一的戰友宋衛軍他親侄兒宋社會。
嗯,就是癩毛頭同志。
打死葉一山都想不通,為啥拍以謝八一為原型的電影,不讓親侄子謝少去,非得扯上他這個外人呢?他先前被他親哥拽著去蘇聯已經夠慘烈的,如今才休息了幾天工夫,就又要登船了?還是軍艦?!
要知道,軍艦跟一般的船隻是不同的,作為為了戰鬥而存在的軍艦,在功能上肯定是很強大的,卻有一個格外叫人悲憤的缺陷,那就是……它不舒服。
本來就不是為了旅客服務的,指望坐軍艦舒服簡直就是做夢,哪怕不需要執行日夜顛倒的輪班值勤任務,在上頭待幾個月,也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享受。
再有就是,軍艦上提供的餐點,特別有營養,葷素搭配相當科學,還有飯後水果等等。然而,營養餐嘛,用幾個詞來形容就是,難吃,忒難吃,萬分難吃。
就像趙紅英說的那樣,現在早就不是那飢荒的那些年了,以前是有吃的就行,沒吃的啃樹根挖泥巴填肚子。那會兒,偏食挑食簡直就是罪該萬死,事實上也沒人會這麼幹。可現在,別說小孩崽子了,就算是大人也不由的講究起來,這有肉吃誰還會惦記小青菜?沒見夜市裡的燒烤攤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嗎?
葉一山的夢想就是,待在京市裡當他的紅三代,天天開著小車在市區裡鮮衣怒馬,偶爾跟小伙伴兒下下館子逛逛夜市,最後就是追到女神,娶她為妻!!
結果,他被丟上了軍艦。
謝少等幾個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們,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完全是懵的,過後卻是笑噴了出來。有時候吧,的確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葉一山卻是打小被親爺、親爹、親哥坑,還是一個接著一個輪番上陣。這不,好不容易他親哥放過了他,他親爹主動向上頭舉薦,讓他成為軍方的指導員。
葉一山:……我這輩子第一次上軍艦,我能指導個屁啊!!
因為小伙伴的遭遇太慘不忍睹了,謝少在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先去送他一程。至於他奶給他安排的相親宴,在確定到時候能按時趕到後,他就放心大膽的去送小伙伴了。
而就在喜寶和趙紅英趕到茶館時,那頭送完小伙伴又回頭去接了他奶過來的謝少,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情況。
堵車。
那可真是百年難遇的慘案,謝少都驚呆了,自打他學會了開車後,就從未碰上過這種情況。好在還有那麼一會兒,他看了眼手表,深以為還是能按時趕到的。
“長崢,這頭一回見面遲到可不成,要不你別管奶了,跑著過去得了,橫豎也不遠。”謝老太瞅著前頭,半是不解半是焦急的道,“去吧,守時更重要。”
“奶,您可別開玩笑了,我能把您一人丟這車裡嗎?”謝少簡直無語了,他奶都八十好幾了,把這麼一個老人家丟下,他瘋了不成。
“唉,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呢?好好的路咋就給堵上了呢?”謝老太不由的開始長籲短嘆起來。
謝少也納悶著呢,不過他並沒有太當一回事兒,心道,又不是去找宋言蹊的,咋可能莫名其妙的攤上奇事兒呢?……
等等!!!
想起上回他奶說起來的時候,提到了某老姐妹的小孫女,謝少打從心底裡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再憶起上周勞動節那一回,他好像依稀見到過宋衛軍……
“奶,你還沒告訴我,今個兒咱們要見的是哪家的千金。”
“老宋家的,哦,說別人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那個英雄宋衛軍他家獨生閨女。對了,演電影的宋社會,還是那小姑娘的堂哥呢。”
行了,懂了,完了。
要說剛才那會兒,謝少還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這般湊巧,還存了幾分僥幸,那麼在他奶開口說話的這一瞬間,他徹徹底底的絕望了。
早知道這樣,他還送葉一山幹什麼?橫豎那家伙先前說了無數次要跟他絕交,回頭照樣哥倆好,再說了,隻是上軍艦而已,最多脫幾層皮,比在蘇聯那兩年安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