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進去就看到了在病床上的傅聞紓。

他瘦了很多，往常骨節分明的手，現在是突兀的青筋。

我看著他手上輸液管嘆了口氣。

仿佛是感知到我的到了一樣，原本閉眼的人睜開了眼睛。

本來空洞的沒有一絲神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窈窈。⌋

傅聞紓不管不顧的坐了起來，緊緊的抓住我的手。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好像生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一樣。

⌈窈窈，我是在做夢嗎？你來看我了。⌋

⌈窈窈，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很難看，你有沒有被嚇到？⌋

⌈這是你不理我最久的一次。⌋

⌈我好想你，想的要瘋了。⌋

應該是太久沒有說話了，傅聞紓的聲音就像是老舊的機器一樣，帶著一種凝滯的不自然。

我看著他眼裡紅紅的血絲和眼底的烏青，僵了一下，隨後找了給椅子坐了下來。

⌈傅聞紓，你和我在一起很累嗎？⌋

看了他一會我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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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紓聽到我的話一愣，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沒有，窈窈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傅聞紓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垂下了頭。

傅聞紓一向是驕傲的，除了我，他從來沒有對什麼人什麼事低過頭。

⌈你知道的，我騙不了你，你也一樣騙不了我。⌋

從我出生我們就交纏在一起，一直到現在，二十多年的相處裡，沒有人比我和傅聞紓更了解彼此。

我知道他沒有對許央央動過心，他不喜歡許央央。

可是在許央央身邊他會有放松的感覺。

傅聞紓覺得和我待在一起很累，而和許央央在一起的時候他卻是輕松的。

這個認知比當時傅聞紓在山坡下選擇帶走許央央而不是我，更讓我崩潰。

8

⌈窈窈，沒有，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你信我，你信我，我隻是太愛你了。⌋

⌈我好怕，好怕自己不夠優秀，好怕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就不喜歡我了。⌋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簡直要瘋了。⌋

傅聞紓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他不知所措的把我抱在懷裡，聲音哀切又絕望。

⌈我隻是太愛你了，沒有你我活不了的窈窈。⌋

⌈求你了，原諒我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推開了他。

⌈好好養病吧，伯母和伯父很擔心你。⌋

⌈窈窈，我聽話，我好好養病，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沒有回答傅聞紓我離開了病房，一出門就看到了在椅子上坐著的傅伯母。

我和傅伯母一起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她握著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聽你媽媽說你一直在吃安眠藥，是因為聞紓嗎？⌋

我點了點頭，從發現傅聞紓對許央央的特殊後，我就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他這些天醒著的時候就是在喝酒，喝醉了就叫你的名字。⌋

⌈這一段時間他都瘋的厲害，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

⌈小時候他就不怎麼愛哭，我基本沒有見他哭過幾次。⌋

⌈後來有了你這個小尾巴後，更是時時刻刻把自己當一個哥哥。⌋

⌈說要給你做一個榜樣，更是一次也沒有哭過了。⌋

⌈可這些日子我經常能在他的房間門口聽到很輕的嗚咽聲。⌋

⌈你當時是不是也這麼難受。⌋

聽著傅伯母溫柔的話，我想到了自己剛發現傅聞紓和許央央不對勁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的我真的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我實在是無法想像為什麼傅聞紓會對別的人心動。

我想大概是和我在一起太久了讓他感到厭煩了吧，所以他才會對性格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產生了興趣。

即使他再愛我，可是他還是放棄過我很多次，就是為了去追求那所謂的刺激感。

可是在徹底的失去我後，他又表現的追悔莫及，真是好笑。

要是我沒有那麼愛他，或許我並不會在意這件事。

因為我身邊也有一些因為聯姻而在一起的夫妻，婚後相敬如賓，互不幹涉。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看傅聞紓，反而是把自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大多數的時候，我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但是日子卻十分的充實。

知道許央央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恍惚了一下。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關於她和傅聞紓了。

許央央的臉色很難看，眼底都是一片的烏青。

她在我下班的路上攔住了我，其實我沒有多想和她糾纏的，不過她硬是站在我面前怎麼也不肯走。

迫於無奈我答應和她談談。

9

⌈你什麼都有，為什麼不肯把傅聞紓讓給我呢。⌋

許央央死死的盯著我，因為聲音過於激動而有些尖利。

⌈你是故意讓我的室友在我的面前提起你，然後要我資助你嗎？⌋

⌈是因為你想通過我認識傅聞紓？⌋

早在我發現許央央和傅聞紓走的近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

為什麼我的室友好端端的在我面前提起許央央的事，還總是無意的提起許央央的家庭情況。

我媽媽一直在做著資助窮苦學生讀書的慈善，於是我也有跟著去資助學生。

所以資助許央央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多想，畢竟許央央家庭條件卻是不好。

可是直到我在以前的大學的室友群裡被舍友聞起我和傅聞紓什麼時候結婚的事，我把我們倆人分手的消息告訴她們後，那個當時和我提起許央央家境不好的朋友私聊了我。

她問我是不是因為許央央的緣故才和傅聞紓分了手。

我很詫異於她為什麼會想到許央央，畢竟我並沒有說我分手的原因。

⌈其實當年是許央央拜託我和你說能不能資助她讀書的事情的。⌋

⌈我和她以前是高中同學，所以在她說後我就和你提了一下。⌋

⌈到後來我才發現她家雖然窮，其實她還是有錢讀書的。⌋

⌈許央央雖然是單親家庭，她媽媽一個人要養許央央還有她弟弟兩個人，但是他爸爸卻還是有點錢。⌋

⌈每個月都會給許央央的媽媽寄生活費，但是都被她媽媽那去賭掉了，所以她們家看上去連書都讀不起。⌋

⌈但是許央央的爸爸早就存好了許央央他們姐弟的讀書錢，這些錢是許央央爸爸直接給他們的，沒有給許央央的媽媽。⌋

⌈這些是我在大學畢業後回老家聽到別人闲談的時候知道的。⌋

⌈大一的時候，我就看到許央央手機裡有傅聞紓的照片，隻是當時沒有在意。⌋

我看著她發給我的消息看了好久，最後除了覺得好笑隻覺得心裡是一片的澀意。

許央央突然笑了起來，看起來有些癲狂。

⌈是，我就是故意借著你的名義去靠近傅聞紓。⌋

⌈他的眼裡隻有你，我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可是他卻連看我一眼都不會看。⌋

⌈我多嫉妒啊，我嫉妒的發狂，為什麼他永遠隻關注到你。⌋

⌈就是連我的名字都是因為你才被他記住的。⌋

聽到許央央的話我一愣。

⌈你喜歡傅聞紓很久了，你以前就認識他了？⌋

⌈我高中去省裡參加比賽的時候遇到過傅聞紓，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他。⌋

⌈要是沒有你該多好。⌋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身後突然有人捂住了我的口鼻。

再次睜眼的時候我已經被綁在了海邊的一個石橋柱子上。

此時的大海已經開始漲潮，海水沒過了我的腰部。

許央央這個瘋子。

10

我拼了命的去掙扎，可是許央央綁的實在是緊，我根本就掙不開。

當海水開始淹沒我的口鼻的時候，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傅聞紓。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爸爸和媽媽都在，看著他們憔悴的樣子，和那多出來的白發。

我為當時拿自己當誘餌看看許央央要做些什麼的決定感到後悔。

早知道當時怎麼也不去理會許央央了，害得爸爸媽媽這麼擔心。

李梨眼睛都哭紅了，邊哭邊告訴我，許央央和她弟弟已經進了監獄。

當時在許央央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給了李梨打了電話，也多虧了李梨機靈，把我們的電話錄了音。

再加上我爸爸媽媽鐵了心要讓許央央付出代價，許央央還有許和的牢獄之災是逃不掉的。

⌈許央央的精神很是有問題，隻要是許央央想要的，她就一定要得到。⌋

⌈高中的時候，有個同學和她成績不相上下，都有可能獲得大學的保送資格。⌋

⌈結果那個學生就被許央央帶頭冷暴力，害得人家高中都沒有讀完就退學了。⌋

我靜靜的聽著，過了很久我才開了口。

⌈傅聞紓呢？⌋

李梨一下就不說話了，我也不急，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好半天她低下了頭，錯開了我的視線。

⌈當時是傅聞紓找到的你，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被他救起來了。⌋

⌈他，他的情況不是很好。⌋

本來守著傅聞紓的傅伯母在看到我後，關切的問了我幾句後就離開了病房，讓我和傅聞紓單獨相處。

病床上的傅聞紓緊閉著雙眼，單薄極了，聽李梨說，傅聞紓醒來的機率不大。

我坐在傅聞紓的床邊，握住了他的手。

自從醫生說我可以出院後，我就天天來看傅聞紓，大多數的時候我是看著他發呆。

還有很多時候我會把自己一天發生的事都告訴傅聞紓。

不知不覺間就過了三個月了。

⌈傅聞紓，你理理我啊。⌋

我趴在傅聞紓的病床邊，沮喪的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下一秒我感覺到了有人很輕的摸了摸我的頭。

難以置信的看向傅聞紓的時候，就到他正在溫柔的看著我。

傅聞紓出院的時候，我沒有去接他。

從他醒來開始我就開始減少去醫院的頻率了。

以至於每次去的時候，傅聞紓都會小聲的和我抱怨，說我不在乎他，在我要回答他的時候，他又會岔開話題，下意識的回避這個話題。

我知道他在擔心我會生氣，然後再也不去看他了。

⌈真的對不起窈窈，我要是再多注意一點就好了。⌋

「我⌈」異常虔誠的吻了吻我的無名指。

⌈江窈，我愛你。⌋

傅聞紓的唇有點涼，落到我手上的時候，我的呼吸一窒，不過好在傅聞紓沒有發現。

很快他又被戒指收了起來，等我醒後他繼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傅聞紓出院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去國外發展了，到機場的時候傅聞紓給我打了電話。

我猜應該是傅伯母把我要出國的消息告訴了他。

⌈對不起。⌋

電話接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傅聞紓開口，我很耐心的等待著，直到廣播開始提醒我要檢票的時候，傅聞紓才啞著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我很平靜的笑了一下。

⌈傅聞紓再見啦。⌋

我做不到把之前的那些事都忘掉，從第三個人可以輕易的插入我們的感情開始，我就已經殺死了那個曾經深愛著傅聞紓的江窈。

從此山高路遠，都不會再有傅聞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