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被扭扭車撞進醫院,得到這個消息,我樂了半天,趕去醫院準備看他笑話。
沒想到被他死死抱著喊老婆。
服了,我也是男的,我拿你當兒子,你居然想和我處對象。
01
我和顧書祁是死對頭,按他的話說就是相看兩相厭,我們倆從小學開始鬥到了現在。
他告我早戀逃課偷吃,我偷偷將他的筆換成熱可擦,用火烤,讓他當眾挨批。
我打架他報警,他洗頭我換染發劑,讓他頂著一頭綠毛被全校警告,最後逼不得已剪成寸頭。
隻是沒想到這丫寸頭看著也挺帥的……
開學典禮他做代表要上臺致辭,我因為打架鬥毆被通報批評。我把他演講稿偷換成了我的檢討書,沒想到這小子當眾脫稿致辭。回去的時候他去我家門口故作委屈地抱怨,然後看我被爹媽混合雙打,他轉身擺手離開,深藏功與名。
我咬牙恨恨地喊他名字,他回頭朝我粲然一笑。
至此,我們兩個你死我活的鬥爭愈演愈烈,漸漸已經有了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得知他出車禍的消息,我有點蒙,身體比腦子先反應過來,奪門而出後發現忘記問在哪個醫院,又跑回去問。
他們讓我冷靜,我說我很冷靜。
江濤把他的手從我的爪子裡解救出來,上面布滿了我的指印,已經往外冒血絲了。
我連聲道歉,打車飛速趕往醫院。
江濤在後面問,接下來的比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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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替補上。」聲音被丟在風裡,人早已跑遠沒了影子。
剛到手術室門口,就看到醫生推出一個蓋著白布的人,我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伸手扶住了牆。
正要上前,就聽到一陣哀號。
「哎喲,我滴乖,怎麼割個痔瘡也會死。」
下一秒,那個白布動了一下,被子掀開一個角,一個女人恨恨喊道:「閉嘴,你別在這丟人現眼的。」
「……」
02
我緩了一下,打開手機給江濤他們打了個電話,問他們知不知道顧書祁在哪個病房。
按照他們說的位置,我摸到了病房門口。
顧書祁左腿被紗布和石膏纏著,額頭上也裹著紗布,慘白著一張俊臉,看著好不可憐。
看著沒什麼大事的樣子,總之是死不了,我松了一口氣。
江濤的電話打了過來,裡面的人像是被吵到了,眉頭微微蹙著,像是要醒來了一般,我側身躲到旁邊牆後,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昇哥,你別急,我剛打聽到了,祁神是被扭扭車撞的,沒什麼事,就是腦袋磕……」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因為顧書祁已經醒了,漆黑的雙眸透過虛掩的門,看著我正在冒冷汗的臉。
我掛掉電話,走了進去。
「你沒死啊,白高興——」
沒等話說完,我就被顧書祁抱了個滿懷。
淡淡的栀子花香縈繞在鼻尖,混著點點消毒水的味道。
我微愣,反手就想推開他,又顧及他身上有傷,隻好放緩聲音安撫他。
03
「老婆,你怎麼才來,我好疼啊。」
還沒來得及開口,顧書祁委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來一陣溫熱的風。
我感覺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我咽了口唾沫,把他推開。
「腦子撞壞了吧?我去找個醫生來給你看看,怎麼還說胡話了。」
說著我就想起身離開,他卻抱得越來越緊,委屈的聲音在下方響起:「老婆別走,我害怕。」
說實話,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看過這個賤人這麼委屈的樣子了,竟然覺得有點心軟。
白皙的皮膚,微紅的眼眶,無措的表情,怎麼看怎麼讓人想蹂躪。我正想說些什麼,門外有腳步聲靠近。
門被推開,我也清醒了,收回差點摸上顧書祁臉的手。
顧書祁眼神一暗,垂下了眸子。
「呀,小昇來了?書祁沒什麼大事,就是被一橫穿馬路的扭扭車撞了一下,頭磕在石頭上了。
「書祁不是說你今天有比賽嗎?怎麼跑過來了。」
顧書祁他媽媽拎著雞湯進來,看見我有些驚訝。
我回頭笑著打了個招呼:「阿姨,我聽他們說,書祁出了車禍,就過來看看。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他們還等著我呢。」
說著我就打算走,這時顧書祁的手摟得更緊了。
委屈的聲音傳來:「老婆,你不要我了嗎?」
我動作一僵,下意識抬頭看向顧阿姨。
04
顧阿姨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醫生說,書祁腦袋受到重創,所以可能會短暫失憶和記憶錯亂。」
我應了一聲。
回頭瞪了顧書祁一眼。
顧阿姨把湯放下,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房間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人,安靜的空間裡隻有淺淺的呼吸聲和儀器滴答運作的聲音。
見我不動,顧書祁抬頭看我一眼,撒嬌似的,又喊了一句老婆。
我想把他推開,又顧及他的傷,脫口而出的一句「滾」在目光觸及到他湿漉漉的眸子時,硬生生變成了:「這是另外的價格。」
顧書祁眼睛一亮,撒開抱著我腰的手就要下床。
我趕緊拉著他:「不要命了?傷沒好就下床。」
他任由我拉著他躺了下去,然後變戲法一樣,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張卡,討好似的把卡遞給我。
這卡我見過,顧書祁這麼多年兼職收入還有壓歲錢都存在這裡面了,他說這個是他以後給他老婆的。
有多少錢我不知道,但是估計不會少。
「我是男的。」我像是被燙到了,後退一步,又被他拉到跟前。
「那也是老婆。」顧書祁看著我,抓著我的手,硬生生把卡塞到了我手裡。
「……」
05
我忘記是怎麼離開的,反應過來後,手裡正捏著那張卡,坐在宿舍裡。
「昇哥,你回來了?祁神怎麼樣了?」江濤回宿舍看到我,問道。
我把卡收了起來,視線有些躲閃:「沒什麼大事,就是失憶了。」
「……失憶?真的假的,那他作業還記得嗎?我專業課就靠他了,不行,等我打完這把我得打電話慰問一下。」江濤在旁邊驚呼,操作遊戲的手沒有停。
扣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聲,是顧書祁發來的消息。
【老婆,你明天醒了,還會愛我嗎?
【老婆,你怎麼不理我。
【老婆,我好想你,你能不能來陪我,我好害怕。】
……
我沒有回他,他卻像上了發條一樣,一個勁兒地發消息過來。
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江濤正窩在一邊打遊戲,聽我這邊的動靜時不時回頭。
我連忙按了靜音,憤怒地打字:【不許叫老婆!我是你爹。】
顧書祁那邊的消息停了一下,下一秒我媽的電話打了進來,周圍有些嘈雜,像是在打麻將。
「聽說書祁住院了,你等下去陪陪他,兩萬。」
「不是,憑啥啊,你不怕我和他打起來啊。」
「我和你顧姨忙著呢,都是好兄弟,你去照顧他一下怎麼了?碰。」我媽有些不滿。
「之前你生病,哪次不是書祁帶你去的醫院陪的你,你這小子怎麼過河拆橋?」
我張了張嘴,想辯解,如果是平常我肯定會很樂意過去照顧他,看他笑話,然後在他住院的時候吃燒烤。
可他才喊過我老婆哎。
這讓我怎麼面對他。
我拿他當兒子,他居然想泡我。
最後在我媽零花錢減半的威脅下,我屈服了。
那邊顧書祁他媽媽的聲音遠遠傳來:「辛苦小昇了,阿姨等下給你包個大紅包。」
我張嘴應了一聲。
我就說顧阿姨怎麼接了個電話人就沒影了,原來是和我媽打麻將去了。
她們在我心裡不靠譜的程度又上升了。
06
我媽和顧阿姨是閨蜜,約定嫁在同一個地方,一起工作,懷我和顧書祁的時候還總念叨著要給我倆安排一個娃娃親。
但沒辦法,我倆都是男的。
我媽卻還是不死心,從小給我打扮成女的。之前年紀小,不懂這些,任由我媽給我留長發,戴蝴蝶結穿小裙子。
還讓顧書祁一口一個妹妹地喊我,導致我對自己性別認知模糊,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去男廁所被趕了出來。
他們罵我小變態,一個女孩子怎麼進男廁所。
後來我媽被喊到學校批評教育了很久,才把我掰向正軌。
顧書祁見妹妹變成了弟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自我懷疑,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和我疏遠了很多。
然後自小學開始,我們倆就開始針鋒相對。
主要是我單方面針對他。
一直到現在。
顧書祁長得好,成績也好,我媽總拉著我,讓我跟著顧書祁學習,和他一起玩。
高二那年,叛逆心重,我經常和別人一起逃課去網吧。
顧書祁在我媽的請求下,每次都能在牆角抓到我。
白衣袖上的紅袖章很耀眼,但遠沒有顧書祁嘴角那抹笑惹人眼。
他手上捧著本子,拿著筆,當著我面在上面寫,一邊寫一邊念:「高二(七)班陸昇,逃課。」
我又翻回去。
因為和我一起逃課,十有八九都會被當場抓獲。
導致所有人都說顧書祁能抓到他們逃課,全靠我給顧書祁通風報信,說我是叛徒,我的人緣自此一落千丈。
我解釋無果,恨恨地想,遲早有一天我要報復回去。
剛好,有同學過生日,去 KTV 唱歌,後半段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第一個被抽中的幸運兒就是我。
我看著顧書祁坐在旁邊遺世獨立的樣子,氣得牙痒痒。為了惡心他,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選了真心話,當著全班同學,還有其他班同學的面。
我向顧書祁表白了。
看著他有些驚慌失措的臉,我笑了。
同學們一陣唏噓,有好幾個女生竊竊私語,我隱隱約約聽到:
「我就說他倆是一對吧,每次對視,眼神都拉絲了。」
「為什麼帥哥都內部消化了,不能留一個給我嗎。」
「賭五毛錢,陸晟是下面那個。」
「小了,格局小了,我賭一個星期的數學作業,陸晟是 0。」
我瞪了他們一眼。
媽的,我能聽到。我想反駁,但剛「表白」完,現在反駁他們就沒什麼意義了,隻能咽下這口氣。
後面的一個月,顧書祁果然開始躲著我,看到我時也會下意識地往反方向走。
我逃課難得沒被抓。
過了一個多月的瀟灑日子,好不容易被顧書祁提上去的成績又一落千丈,被我媽發現,揪著耳朵罵了兩個小時。
我媽喊我好好學習,並讓顧書祁來輔導我。
再次見面,尷尬的氛圍被壓下。
我們仿佛都把那場表白當成鬧劇拋之腦後,沒有人再提起。
臨近高考,顧書祁問我想考哪個學校,我說 b 大,高考志願我卻填了 h 大,隔了大半個城市。
我本以為,可以就此擺脫顧書祁這個噩夢一般的學習標杆。
沒想到開學那天在校門口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逆著光,身影高大俊逸,穿著黑色風衣,寬肩窄腰,像一座沉默的山,提著行李箱,隔著兩個人和我相望,朝著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就知道你會報這個。」
07
回憶到此為止,記憶裡的那個狗比現在變成了一個小可憐。
顧書祁看到我時很興奮,一口一個老婆喊得甜膩。
端茶倒水切水果,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仿佛我才是那個住院的傷患。顧書祁甚至連床都讓出來讓我躺著,自己乖巧地在一邊給我削蘋果。
還好江濤沒有跟著過來,不然學校指不定得傳成什麼樣。
江濤這丫就一行走的喇叭。什麼八卦都能說兩嘴,隔壁教授被綠了鬧離婚的事他都說得繪聲繪色。
仿佛他就是那個三,躺床上目睹了一切。
應江濤的請求,我測試了一下顧書祁的智商。他不明所以,但配合ťù₍得很。
顧書祁的腦子還在,學的專業知識都沒有忘。
什麼都記得,就是忘記了我是他爹。
我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這是來膈應我的損招,但看他清澈的眼神,我又覺得是我敏感了。
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帶著幾分討好:「老婆,吃。」
我伸手掐住他的嘴,不知道第多少次警告:「不許叫我老婆。」
他唔唔地點著頭,表情很乖,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然後我松開手,下一秒他又是一句脆生生的老婆。
我恨。
這龜孫,失憶了還不忘氣我。
08
留院觀察了幾個星期,確定了顧書祁沒任何問題後,他終於可以重返校園了。
我眉心蹙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小聲問醫生:「不是說沒什麼問題了嗎?怎麼他還是喊我老婆?你確定他腦子真的沒問題?」
醫生一噎,看了我兩眼:「恢復記憶需要一點時間,沒那麼快,畢竟是腦袋。他可能需要一個契機,或者是一些過去發生的重大的,對他而言有刺激性的畫面,才能加快他……」
醫生話還沒有說完,顧書祁就找過來了。
簡單的白色 T 恤加牛仔褲,戴著半框眼鏡,他身姿挺拔,骨相清秀,一舉一動都帶著矜貴優雅。
隻是眼裡透出清澈的愚蠢,看到我時愚蠢變成了委屈:「老婆,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伸手熟練地捂著他唇,醫生見狀也走了,臨走之前勸我不要操之過急。
凡事發生都有它的道理。
有個屁。
我警告地看著顧書祁:「等下回學校,如果你再喊我一句老婆,你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見到我了。」
顧書祁一怔,想說什麼,對上我的視線,點頭應是。
我又強調了幾遍,才帶著顧書祁出了院。
他媽和我媽還在打麻將,知道顧書祁出院,不知道是放心顧書祁還是放心我,隻是轉了賬,簡單交代了兩句就沒再管了。
顧書祁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泛紅,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趨,活像受了氣的小媳婦。
到宿舍時江濤他們已經等在那了,一屋子的人,像圍觀一隻新出爐的猴。
我無語,隻是一個被扭扭車撞進醫院的失憶學霸,有什麼好看的。
宿舍門上都貼上了喜慶的對聯,歡迎顧書祁的出院,隻是上面的字一言難盡。
我忍住想把它們撕下來的衝動,把顧書祁領進了宿舍。
09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顧書祁不敢再喊我老婆,隻是對我愈發的好,也更黏著我。
飯是打到手裡的,水是遞到嘴邊的,水果是處理好放在桌子上的,就連衣服都是他親自手洗。
筆記是整理Ţù₃好的,籃球賽是場場送水加油的,將我照顧得可謂Ṱŭ̀ₜ是淋漓盡致,仿佛把我當他老婆養著。
照顧得好到讓同學和室友都感覺不對勁的程度。
說實話,我有點心動。如果他是個妹子就好了,或者我是妹子也行。
趁著顧書祁去打飯的工夫,江濤摸到了我的旁邊,做賊似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床底下,確定沒有其他人,把門一關,然後逼近我:
「老實交代,你對我男神做了什麼,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你手裡了?不然他這段時間怎麼這麼不對勁,對你這麼好。」
我無語:「不是說了嗎,他出車禍,腦子壞了,以為我是他爹,想孝敬我。而且哥那段時間那麼辛苦地照顧他,他現在好了,不就是回報我的時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