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也別無二致,是些無聊的話,隻是多了句:倍感思君。
季臨淵看的眉頭緊鎖:「倍感思君……想我?」
「想我做什麼……這……這是寂寞了?難道說這不是給我的……也是我的名字啊。」
說罷他還聞了聞信紙,抬頭後不確定地又嗅了兩下。
「換燻香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其實不愛用香,隻是看季臨淵有一回被花香嗆得咳嗽,為了氣他才用上了。
沒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季臨淵看著不似上次那麼興奮,兩手捏著信紙摩擦了下。
他緊盯著這張紙不知在看些什麼,半晌忽然慍怒了,手一握就把紙擰做了一團。
「這不是如歌寫的!」
他的眼神好似淬了毒,橫過去一眼看著信使,周身的將士呼啦地圍了上來,信使被一踹膝窩就跪了下去。
「這信是誰給你的!」
信使一個勁地磕頭,大喊冤枉。
「這就是王妃的信啊!小的再怎麼也不敢……!」
他話沒說完,已經人頭落地。
Advertisement
季臨淵抬眼看去,季雪就站在不遠處,一臉的惶恐,堪堪後退了兩步。
「回京。」
季臨淵道。
我:?
「攝政王!樓雲忽然來犯!」
「我說,回京!」
「攝政王!」
周遭將士跪了一片,隻剩下他和季雪相對而立。
季雪被嚇得抖得站不住,扶著侍女的手堪堪露出個難看的笑來。
季臨淵收回視線,看了一圈身邊跪了一片的人,臉上露出來些難以言喻的茫然。
他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半晌還是接過了兜鍪,上馬應戰。
我跟著臨淵上了戰場。
這不是我倆頭一次並肩作戰。
隻不過原先是在西漠,如今是在北境。
7
夜色濃重,樓雲逃出幾十裡,營地裡點起了篝火。
一群人圍著篝火又唱又跳,吃肉喝酒。
季雪不知道從哪學的歪門邪道,穿的單薄素靜,跪在季臨淵的營帳門口等他。
見到他回來了,季雪嬌嬌弱弱地開口:「見過皇叔,雪兒給皇叔認錯了。」
她認起錯來眼淚說點就掉,期期艾艾地抓著季臨淵的衣角。
「雪兒之前不該那麼……不知禮數,可雪兒對皇叔是一片真心。」
「都說江山配美人,雪兒不敢託大,但也稱京都第一傾城,皇叔勝仗歸來,可要……雪兒在側陪侍?」
她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看得我都一愣一愣的。
季臨淵也緩和了臉色,面上帶著點兒笑。
我暗中偷擰他的後腰。
可他感受不到。
季雪看他臉色不錯,順杆子往上爬,站起來就要服侍他卸甲進帳。ťūₗ
旁的將領面子上卻都不好看,甚至還有人背過了身。
我正困惑,哪成想季臨淵直接撕了季雪的衣裳。
季雪尖叫了一聲,捂著胸口殷紅的肚兜,眼淚潋滟地看向季臨淵:「皇叔這是何意!」
「我記性向來不大好。」
「隻是想問問你,所謂錯事,是不是你穿成了這樣,半夜進我的營帳發浪。」
季雪沒想到他竟這麼羞辱自己,一張臉紅了個透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哭道:「雪兒沒有,皇叔何故如此羞辱雪兒!」
這會兒再看過去,我才注意到。
季臨淵臉上早沒了笑意,冷的像是一月的北境。
「三公主不就是喜歡這種調性嗎?本王還以為這是合了ẗû₇公主的意。」
說罷季臨淵就自己進了帳,把她自己留在了門口。
我覺得好笑,圍著他轉了兩圈:「你這張嘴真是夠勁,這麼看來平常和我吵架竟都不是說放水,該說是泄了洪的。」
他又拿起了上次那柄長槍,我這才注意到,這竟是我原先用的槍。
我還以為是抄家的時候被收走了,沒想到竟在他這兒。
季臨淵輕輕撫摸那柄長槍,末了還落下一個吻。
「如歌……我有點怕。」
我想說別怕。
別怕啊,季臨淵。
我娘都說你帶兵很好,不過一個樓雲而已,沒什麼打不過的,不值得你怕上一下。
卻不知道他怎麼回事,好似聽見了我說話一般,自顧自道:「你還在家嗎?」
「我好怕我一回家……你已經不在等我了。」
我本是很想讓他早些回京的。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屍體被埋哪了,總覺得心中有點缺憾。
可這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希望他別回京。
「臨淵。」
你這麼這麼愛我。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8
果真如我所說,樓雲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季臨淵隻用了半個多月就讓北境重歸平靜了。
可他受了新傷。
不知是不是為了快些回京,季臨淵頗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勁,腰側傷的最深,那口子深的將近一寸。
當天晚上著人包扎了下,季臨淵就上馬走了。
大部隊回京領賞要等明日一早,他就連這麼幾個時辰都等不了。
官道快馬換一次人一般也要十日,可季臨淵隻跑了六日。
他站在攝政王府後院門口時是深夜。
京城宵禁,他把馬拴在了城門口,自己翻牆進來。
我站在他面前攔著。
「季臨淵。」
「別進去了。」
季臨淵推門的手都在抖,晃得我落了一滴淚。
「你……你別……」
他定了定心神,穿過我的身體,一把推開門。
後院裡燈都黑了。
季臨淵僵在原地,不甘心地推開我的房門。
沒有人。
他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不知是誰發現季臨淵回來了,大呼小叫地點了燈,喊著:「王爺!您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季臨淵沒聽見似的撫開了所有圍上來的人,執著的一扇又一扇門的開,一處又一處的找。
周遭的人逐漸寂靜無聲,等他第三遍進我的屋子時,梨梨突然跪地慟哭。
「王爺!王爺您給王妃做主啊!」
「王妃有了身孕去寺廟祈福,竟是一去不回啊!奴婢去報官,去宮門求!去沿路找!那地上分明有那麼多血,官府說他們不管!他們不管!」
季臨淵不知是累了還是傷口太疼,扶著我的房門,慢慢跪了下來。
他的頭抵在門檻上,咬著牙一個勁地流淚。
「我沒走……」
我蹲下來抱他,衝著他笑,給他擦眼淚。
可你怎麼不理我,怎麼不理我啊季臨淵!
「我沒走我沒走啊,季臨淵!季臨淵你看看我!我在這兒呢你看看我!」
「你怎麼看不見我,你怎麼就……看不見我了……」
有人來攙季臨淵,可他不走,直挺挺地往我的屋子裡衝,充耳不聞地翻找。
季臨淵,你是不是傻啊!
我怎麼可能藏在首飾盒裡!
可他不聽,執著的惹人煩。
其實……母親死後我回京看過他。
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那會兒我恨皇家的人,唯獨對他恨不起來。
我偷著去看剛立了府的季臨淵,他的王府蕭條的還不如西漠沙場。
隻有他和一個管家、一個老嬤嬤。
我四處去打聽,人們說季臨淵的母家出事了,被抄了家。
季臨淵性子執拗,金鑾殿上冷笑一聲,戳先帝的肺管子:「左右不過是因為你疑心太盛,所有人都能通敵叛國,我母妃是,白將軍也是。」
白將軍是我娘。
那會兒他就是這樣。
把先帝氣了個半死的結果自然不好,但他畢竟是先帝最喜歡的兒子,靠著昔日父子情分留了條命。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挨過了失寵後的明槍暗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東山再起成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的。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
腥風血雨的年歲。
9
攝政王連夜歸京的事瞞不住誰,第二日皇帝就把他請進了宮。
季臨淵一夜未眠,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
隻平常的看過去,都嚇得皇帝一激靈。
可有人大抵是學不會老實,明明怕得要死,還要擺皇帝架子。
「朕的三公主去了北境,九皇弟怎麼不陪著她,反而自己率先回京?」
季臨淵道:「因為本王不是罔顧人倫的下賤東西。」
皇帝和一幹宮人都聽愣了,沒人想到季臨淵會這麼說話。
皇帝用手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句話回他,最後無能狂怒地摔了個杯子。
「大膽!」
旁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隻有季臨淵還站著。
他看了皇帝半晌:「是皇兄先言而無信的,對吧?」
說罷就走了。
我一時間忘了動,竟也沒被那股奇怪的吸力拽到季臨淵身邊。
見他離開,底下跪的大太監趕忙來給他順氣。
皇帝那副經不住事的德行,竟也拿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擺了下手。
「他不會真反的。」
皇帝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我隻覺得他冷下臉來的樣子還真和季臨淵有三分相像。
「季臨淵幾乎去了條命才坐上攝政王,饒是他用虎符當年求我把蕭如歌嫁給他有幾分真心,但人在高位坐久了,誰想過回刀尖舔血的日子。」
「為了一個女人,他不會的。」
他似乎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到時候把雪兒指給他,再還他虎符就是了。」
「左右……也沒什麼可用的了……」
我其實覺得他說的不錯。
季臨淵固然愛我,但不至於為了我連攝政王的名頭都不要了。
可我卻想錯了。
我和皇帝終究是小看了季臨淵瘋魔的程度。
10
季臨淵直接殺了季雪。
我看著季臨淵上馬時就覺得心裡狂跳,看他的背影莫名地覺得熟悉。
那年爹爹去刺殺先帝,興許就是這般模樣。
身上是濃的化不開的殺氣,拎著一柄長弓連夜出城。
京都第一場雪落下前,季臨淵殺了季雪和她身邊的所有人。
季雪倒在地上往後爬,穢物被嚇得流了一地。
季臨淵拔出一根羽箭,把她的手射穿了扎在地上。
「我隻問你一遍。」他居高臨下地站著看向季雪,眼神冷得像是在看死人。
「蕭如歌在哪?」
卻不想季雪忽然發了瘋,她被季臨淵踹了一腳,口鼻呼呼的冒血,笑得嗆了幾次。
「哈哈哈哈哈!蕭如歌,蕭如歌!那個賤人!」
「她爹殺了你父皇!季臨淵!你是個沒心肝的東西!居然愛上了殺父仇人之女!你也該死!」
她忽地止了喊聲,詭異地笑著看向季臨淵:「來啊,射箭,殺了我。」
「你不是想知道蕭如歌怎麼了嗎?她死了。」
「整個人都被射成了刺蝟!死了!哈哈哈哈,都這樣了!她還要護著那個路過的小賤人!」
「她配嗎……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