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道路又恢復了正常,好像昨天晚上那場大暴雨根本就沒發生。
我揉了一把臉,開始回憶起昨天晚上是怎麼睡著的。
想要打死自己的心都有。
傅砚辭給我發消息:「我去上班了,早餐就在桌子上,涼了的話可以拿到微波爐裡加熱一下。」
我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著了。」
後面跟著一個哭泣的表情包。
13.
下午還要上班,我打車回到了小區,懷裡還抱著貓。
正往前走,餘光裡瞥到一抹颀長的身影。
他手裡正牽著一條白色的大狗,太陽暴烈,大狗吐著舌頭,懶洋洋地趴在地上。
周斯年穿著黑色的短袖,低頭刷著手機,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似乎是注意到這裡的視線了,他撩起眼皮,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我蹙了蹙眉:「你怎麼在這?」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遛狗。」
「這裡是東邊,你家別墅在西邊,你遛狗遛到這裡來了?」
「我今天剛搬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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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搬家公司,幾個工人正往上搬行李。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眸子沉沉,認真地看著我:「姜雲舒,我打算重新追你。」
我眼睫顫了顫,語氣裡透露著冷淡:「周斯年,我不小了,不能陪你繼續玩下去了。」
「我是認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可你當初說了,跟我在一起就是玩玩而已,我現在憑什麼要再次相信你?」
「當初是我說的氣話,不是真心的。」
我一字一句道:「成年人就得為自己說出的話買單。」
「再說了,周斯年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一句話落地,周遭靜得連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我沒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徑直走進了電梯。
再下樓的時候,太陽已經沒有了,天氣暗沉沉的,壓抑得難以呼吸。
從醫院裡回來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失眠了,夜裡一直輾轉反復做著同一個夢。
我跟周斯年提出分手的那一個夏天。
他生日的那天,我化好妝,換了一條新的裙子,準備當天晚上把自己作為生日禮物獻給她。
在此之前,周斯年都克制住了。
走到包廂門口,無意間聽到他朋友跟他的對話。
朋友:「這次是認真的?」
他漫不經心道:「主動送上門來的,玩玩而已。」
那句話像刺一樣扎在心裡拔也拔不出來,永遠地留在了那兒。
周斯年給我打電話,聲音嘶啞:「到哪兒了?我出來接你。」
我強壓下情緒,克制冷靜:「周斯年,我們分手吧。」
沒等那邊反應,我將電話掛了。
他在樓下守了一個星期,後來我出國留學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
我從冰箱裡拿出冰袋,冷敷在眼睛上。
14.
傅砚辭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吃餛飩的時候,我有些意外。
我著急地換上了鞋出門,道路上車流不息,對面遠遠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窗搖下來,我看見裡面的傅砚辭。
眼睛一亮,小跑過去。
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傅砚辭去國外出差一個星期了,平常都是在微信裡面隨便聊了幾句。
上次在外面吃到了一碗難吃的餛飩,無意間向他吐槽。
外面的餛飩好難吃啊,好想吃家裡的餛飩。
他在電話那頭,聲音不徐不疾溫柔地安慰著,語氣裡還混合著淡淡的笑聲。
剛剛傅砚辭在電話裡問道:「現在還想吃餛飩嗎?」
打開保溫桶,一陣鮮香撲面而來。
熱湯上還漂著蔥花和香菜。
他打開餐具包,修長的手指拿著一根勺子,遞了過來。
「新的,沒用過的。」
我接過勺子,舀出一個小餛飩,一口咬下去,鮮味充斥著整個口腔。
「實在是太好吃了,你在哪裡買的啊?」
「慢點吃,下面還有一層生煎包。」
「這是我媽剛做的,知道你喜歡吃,我讓她多煮一點。」
「啊——」
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傅砚辭面色輕松,淡笑道:「她看過你照片,很喜歡你。」
燥熱的涼風將發絲吹到了眼前,痒痒的,有些不舒服。
我嘟囔了一句:「傅砚辭,你幫我把頭發別到耳朵後面去。」
溫熱的指腹輕觸在臉頰上,幫著鉤走那些亂發。
他喉結滾動,提議道:「吃完了我們下去走走?」
附近剛好有一個湖,每天晚上有許多的人去那裡散步。
我眨了眨眼:「可以。」
夜晚湖風清涼,帶走了一絲絲燥熱。
湖邊有很多的長椅,但都坐滿了,昏暗的燈光下,幾對情侶在座位上親得忘我。
周圍的氣氛太過於曖昧,我和周斯年兩個純散步的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視線左瞟右瞄,假裝在欣賞風景,來緩解尷尬。
偏過頭,恰好撞到傅砚辭的視線。
昏暗的燈光下,他深邃的眸子格外地亮。
我清了清嗓子,指著前面說道:「前面有賣涼粉、西瓜、冰棒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還未等他答應,便慌張地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慌忙地要松開他的手。
「抱歉——」
話還沒說完,換來的是傅砚辭的十指緊扣,掌心滾燙的溫度順著皮膚傳到了臉上。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神直愣愣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
男人聲音清潤,如山間清風吹走了燥熱:「要不要吃西瓜,冰鎮的?」
「要。」
我咬了一口西瓜,冰冰涼涼,很甜。
愜意地眯了眯眼睛。
「傅砚辭,你多少歲?」
「三十。」
垂下眸子,盤算了一下,大概相差五歲。
「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是什麼類型的啊?」
他眯著眼,有些困惑。
意識到這樣說有些不合適,我又換了一種說法:「傅砚辭,你喜歡什麼樣類型的女孩子?」
「我之前沒有談過女朋友,也沒有明確的喜歡類型,相處舒服就好了……」聲音沉緩,如水一樣緩緩淌過。
我捏緊了手裡的西瓜,咬了一口,有些驚訝。
這麼優秀,脾氣還很溫柔的人竟然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肯定是眼光太高了。
走到樓道門口,我踢了踢路旁的石子。
仰著頭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傅砚辭,你願不願意跟我試一試,奔著結婚去的那種。」
他面色平靜,薄唇緊抿著。
我後悔了。
兩人家庭背景懸殊太大,傅砚辭很可能誤會我是想要高攀他。
我嘴角揚起了笑,朝他眨了眨眼。
「跟你開玩笑的,哈哈哈。」
迅速背過身,跑進電梯裡。
關起門來,跺著腳,羞憤欲死!
……
這幾天他再也沒來找我,兩人心照不宣,相互遠離。
傅砚辭實在是太好了,不知道以後哪位女士能被他娶回家。
心裡有些酸溜溜的。
醫院裡早早下了班,路過便利店的時候買了幾根貓條。
這幾天太忙了,都沒怎麼關心胖橘。
家裡到處找貓都沒找到,冰箱上面、床下面、窗簾後面……這些地方都沒有。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還看見貓大人趴在陽臺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我衝到陽臺裡,從上往下俯視,真掉下去了,早就粉身碎骨了。
「喵喵——」
我順著方向往隔壁看去。
胖橘正躺在狗窩裡,伸展著四肢,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旁邊兇狠的藏獒,被趕到瓷磚上躺著。
伸出鋒利的爪牙給胖橘撓痒痒。
懸著的一顆心松了下來。
小沒良心的。
兩個陽臺的距離超過一米了,它是怎麼跳過去的?
下一次出門,得把陽臺門給鎖上。
我敲了敲隔壁的門。
「周斯年,我貓在你這兒。」
他頷了頷首:「在陽臺上。」
看見毛茸茸的團子,聲音不由自主夾了起來:「胖橘,媽媽給你買了條條,快跟我回去。」
我拍了拍手,朝它敞開懷抱。
懶貓輕蔑地看了一眼貓條,翻了個肚皮側躺著。
圓滾滾的後腦勺正對著我。
我:「……」
「周斯年,你給它吃了什麼嗎?」
連它平時最愛的貓條都不喜歡了。
「它就蹭了一點笨笨的狗糧。」
「胖橘可以吃嗎?」
「應該沒事吧,它已經吃了好幾天了。」
我:「……」
根據周斯年的描述,胖橘一般都是趁著我去上班的時候,跳到周斯年家的陽臺上,晚上我快要下班的時候又跳回來。
今天下班早了,所以碰到了個正著。
「到點了,它自然就會回去。」
「我包了點餃子,香菜牛肉餡的,你要不要吃?」
他試探性地問道。
「你還會包餃子?」
以前連廚房都不會進的大少爺還會包餃子。
「學的,很簡單。」
「謝謝,不用了。」
自動忽視他眼底的失落,關門回了家。
家裡空蕩蕩的,打開冰箱門拿了一根冰棍。
天氣太熱了,什麼也吃不下。
晚上,我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心裡盤算著胖橘什麼時候回來。
卻等來了傅砚辭的電話。
那邊聲音有些沙啞地問:「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
我有些困惑,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以為上次見面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反正不是約會,就出去吃個飯,我也沒有打扮,換了雙鞋出去。
傅砚辭開著車來,換上了一身西裝,袖口處系著一顆寶藍色的袖扣,棕色皮鞋,頭上還噴了發膠,看起來很正式。
我低頭看了一眼腳上穿的帆布鞋,瞪大了眼睛問道:「傅砚辭,你該不會是帶我去參加什麼晚宴吧。」
弄得這麼正式,我都不敢去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就隻是簡單地吃個飯,沒有其他的人。」
坐上了車,車載香水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很好聞。
「最近怎麼樣,醫院忙嗎?」
「還行,不是很忙。」
「胖橘怎麼樣了?」
我勾了勾嘴角:「它都談戀愛了。」
還是跨物種的。
傅砚辭將我帶到一家五星級餐廳,裡面的裝飾富麗堂皇,貴氣逼人,大堂裡掛著一頂層層疊疊的水晶大吊燈,進進出出都是光鮮亮麗的人。
我後悔了,但在傅砚辭面前還是不能丟了面子,強裝著鎮定。
電梯到了頂層,門開了,他預訂的是一個靠窗的位置,市內繁華的景象盡收眼前。
服務員上來點菜,菜單是法文的。
大學輔修過法語,但還是看不懂菜單,但後面的數字我都看得懂。
「你來點,我看不懂。」
傅砚辭笑了笑,接過了菜單。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冰激凌。」
點了幾道菜和一瓶酒,超過五位數了。
我張了張嘴巴。
果然資本家就是任性,一頓飯吃掉了我一個月的工資。
服務員走後。
我吐了吐舌頭,向傅砚辭吐槽:「這裡好貴啊。」
傅砚辭語氣誠懇,附和我點了點頭:「確實,我也隻是偶爾來這裡吃一次。」
我不相信,剛剛服務員還用法文跟他說道,他是這裡的 SVIP 顧客,甜品免費……
我切著牛排,抬頭問他:「傅砚辭,你找我出來不單單隻是為了請吃一頓飯吧。」
傅砚辭的聲音略沉,神色不明:「還記得你那天說的話嗎?」
手握的刀叉停住了。
「記得。」
我揮了揮手,語氣輕松:「都已經解釋了,我那是開玩笑的。」
傅砚辭看著我,語氣前所未有地認真:「姜雲舒,你說想要和我試一下,我當真了。」
我眨了眨眼:「嗯?」
傅砚辭的語氣變得很正式:「如果你願意,那我現在就是你的男朋友。」
「你當時好像拒絕了我。」
又補充了一句:「以沉默的方式。」
傅砚辭忽地一笑,眼裡也有了笑意:「告白這種事情,還是應該讓我來,而且當時的場合不太正式。」
「傅砚辭,你不是喝醉了嗎?」
他眼神明亮:「沒有,我很清醒。」
傅砚辭這麼幹脆地答應了,我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
他臉上出現了慌張:「不用著急給我答案,可以回去考慮考慮。」
一句話又讓我瞬間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