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術疼不疼?獻血疼不疼?被你反復羞辱,心裡,疼不疼?」
「盛瀾清,別騙自己了,你根本不在乎我,你隻在乎你自己。」
他的眼尾紅得發燙,竟是把自己燙出淚來。
隨著我的話音,一滴一滴掉落。
「知鶴,你是不是很疼?」
「我以為隻會有一點點疼,我沒想到你會這麼難受。」
「我沒想到……」
我閉了閉眼。
「我疼啊,疼得鑽心,疼得徹骨。」
「那時候我多想你回頭看看我,問問我,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了。」
我深吸了口氣,心中的一口鬱氣隨著呼吸徹底消散。
我望著剛進片場正在尋我的商時序,緩緩開口。
「你說你沒想到,是,也許是你沒想到。」
「但,真正愛我的人,會很自然地心疼我。」
「根本不用想。」
我向商時序招了招手,嘴角不自覺掛上了溫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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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總,我們早就結束了,請不要再來找我,很煩。」
盛瀾清的眼淚猶如深潭之上的霧靄,令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渾身散發著悲慟的氣息,仿若要把他淹沒,讓他快要支撐不住站立的身體。
「對不起,知鶴。」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商時序。
商時序旁若無人地摸摸我的頭,破天荒地主動親了親我的額頭。
盛瀾清的拳頭緊了又緊,終是別過頭去,面色倔強又蒼白。
我了然地笑了笑。
商時序是故意的。
他的報復心理倒是挺強。
「回家,吃飯。」
他聲音清冷,語氣卻溫柔。
我乖巧地點點頭,由著他拉我走。
我沒有看到。
盛瀾清轉過頭,悲傷的眼神轉為深沉,定定地落在,我的背影上。
14
盛瀾清總是出現在片場。
他也不靠近我,就遠遠地看著我。
我去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他的眼圈泛起青色,胡子也開始往外冒,很是頹喪。
我始終沒有理他,將他視若空氣。
導演本對我的事情很有意見。
他覺得我在兩個有權勢的男人之間斡旋,給他添了太多麻煩。
他認為我是個事兒精花瓶。
可沒想到,我將角色理解得很到位。
甚至比導演,理解得還要深刻。
我將一個內心藏著滔天血仇,表面卻雲淡風輕的女謀士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導演拍拍我的肩膀。
「小夏啊,憑你的演技,若是早些開始認真,可不是現在的咖位了。」
是啊,若是沒有生命垂危後綁定系統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和盛瀾清在一起。
更不會因為他,迷失了自己。
新戲快殺青的時候,盛瀾清還是開口了。
昏暗的走廊裡,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
「知鶴,對不起。」
燈光下的陰影籠罩著他。
我隻看得清他挺直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誰一樣。
我抽回自己的手。
「盛總,你沒必要這樣。」
「我和你,不過是一場錯誤,如今隻是回到了正軌而已。」
盛瀾清搖搖頭,沒有出聲。
良久,他牽起我的手,滾燙的淚珠猛地燙在我的手背。
一滴又一滴。
我渾身一顫。
盛瀾清聲音哽咽又沙啞。
「可是知鶴,我愛你,很愛很愛。」
「你可以,原諒我嗎?」
「不,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可以給我一次彌補過錯的機會嗎?」
「你不要嫁給商時序好不好?」
我平靜地望著他,他的聲音一頓。
「求,求你了,知鶴。」
向來目中無人的盛瀾清,有一天竟會求我回頭。
一種非常不現實的夢幻感油然而生。
我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看他。
「盛瀾清,沒用的。」
「我沒有愛過你,你做什麼,都是沒用的。」
他陡然從陰影中走出,聲音也銳利了起來。
「你當初為了我付出那麼多,怎麼會不愛我?!」
「你在騙我!你為了姓商的那個小子騙我!」
盛瀾清頹廢的面容清晰映入我眼簾。
我嘆了口氣。
「盛瀾清,我跟你在一起,是有別的目的。」
「可是我不想跟你說對不起。」
「我不欠你的,不是嗎?」
盛瀾清固執地搖頭。
「我不信。」
「你從我這兒什麼都沒得到,我不信什麼鬼目的。」
「可是我不愛你啊,這是真的。」
「離開你,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說得輕快,盛瀾清啞口無言。
良久,他喑啞開口。
「就算是這樣,你也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好不好?」
我拒絕得幹脆。
「不好。」
「盛總,你我之間,絕無可能。」
盛瀾清跌靠在牆上,眼睛通紅地望著地面。
失魂落魄。
15
打胎後的身體到底是落下了病根。
殺青宴那天,我暈了過去。
商時序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醒了。
他面色有點發白,嘴唇微顫。
「知鶴,還疼不疼?」
「不疼了,你別擔心。」
「知鶴,我們以後不要孩子。」
「嗯?」
「懷孕生產,太傷你身體了。」
我一瞬間掉下淚來。
我抱著商時序,用盡力氣。
「好,聽你的。」
「商時序。」
「嗯?」
「我很愛你,很愛。」
「我也是,你要盡快好起來,我們結婚。」
我看著他好看的桃花眼,內心豐盈又溫暖。
我篤定道:
「好。」
盛瀾清也得知了消息,但是他沒來找我。
他就在隔壁病房,瘋了一樣讓林錦瑤獻血。
「不是喜歡獻血嗎?那就獻個夠。」
「怎麼,身體不舒服?白血病病發了?」
盛瀾清的聲音透著ṭû⁷徹骨的森寒。
林錦瑤驚叫:「瀾清你怎麼知道的?」
過了一會兒,聲音顫抖得厲害。
「瀾清,我錯了,我ṭūₐ不該裝病。」
「可是,可是我都是在吸引你的關注啊,我是因為愛你啊。」
「瀾清,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人生摯愛嗎?」
盛瀾清輕嘲出聲。
「不過是個玩物,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騙我,更不該,欺負夏知鶴。」
「我就算對她再不好,她也不是你能動的。」
林錦瑤求饒。
「對不起盛總,都是我的錯,我去給夏小姐賠禮道歉,然後離開本市,再不回來。」
「求你了,再抽血我會死的。」
盛瀾清不屑道:
「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要讓你將知鶴經歷過的一切,全都經歷一遍。」
「包括,打胎。」
林錦瑤尖叫:「盛瀾清你瘋了!」
「我沒有懷孕怎麼打胎?!」
盛瀾清輕笑:「那就懷孕。」
他說得一字一頓。
「精子,我買。」
「做試管嬰兒的錢,我出。」
「怎麼樣,我對你很好吧?」
林錦瑤尖叫著掙扎。
「我要出去!我要報警!」
良久,再也聽不到他們倆的聲音。
我的門前出現一道人影。
人影駐留了很久。
久到醫院的燈光一盞盞熄滅,才最終離去。
16
新劇開播的那一天,我和盛瀾清舉辦了婚禮。
盛瀾清沒來參加。
他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奪了權,弄丟了盛家太子爺的身份,正水深火熱。
不過,我收到了他的賀禮。
一枚鑲嵌了十克拉的鑽石的胸針。
那枚鑽石,原本是枚鑽戒上的。
他曾說,是他過世的母親留給未來兒媳婦的。
也許是怕我不收,他貼心地把戒指改成了胸針。
但我還是沒要。
我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新劇爆火,一夜之間我成了新晉頂流。
熱搜全是我。
爆:#夏知鶴演技炸裂#
爆:#夏知鶴曾經是舔狗#
沸:#夏知鶴商時序世紀婚禮#
沸:#夏知鶴盛瀾清過期糖#
商時序有些不高興。
他捏了捏我的腰,順帶又摸了一把。
「我把這幾個詞條撤下吧。」
我笑著搖搖頭。
「沒事,不用的, 明天就被大眾遺忘了。」
我將他的手從腰間挪開。
「我很累了,乖,讓我歇一會兒。」
自從結婚,商時序就像是破了戒的愣頭青和尚。
食髓知味,不知節制。
商時序低低笑了起來。
「好,依你。」
「但是晚上你得補償回來。」
我, 再次敗北。
17
我沒想到,再次見到林錦瑤, 是在精神病院Ṫû₄。
她過得很不好。
精神倉皇, 一直覺得有人要害自己。
她手裡始終抱著一個布娃娃, 嘴裡反復嘀咕。
「寶寶,媽媽不會讓任何ẗũₐ人打掉你的!」
「寶寶,媽媽會保護好你的!」
「乖, 媽媽的乖寶寶,不哭啊。」
她看到我, 精神陡然緊張起來。
她尖叫:「是你!都是你!是你搶走了盛瀾清, 是你搶走了我和他的孩子!我要殺了你!」
醫生跟我說, 盛瀾清將人扔在這裡就不管了。
林錦瑤家裡也沒有親屬,往後餘生,就隻能在精神病院度過了。
我轉身的時候, 林錦瑤突然跪下來。
「對不起, 我不該裝病騙你抽血。」
「對不起, 我不該插足你和盛瀾清的感情,不該害你打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求求你, 放過我吧, 求求你。」
我驚訝地看向醫生。
「她這是清醒了嗎?」
醫生嘆息搖頭。
「不是, 她要麼是抱著娃娃,要麼是下跪道歉, 一直是這樣。」
林錦瑤被護士們拖走。
她被盛瀾清逼瘋了。
盛瀾清, 也許,也早就瘋了。
我恨過他們。
但現在, 我一點都不開心。
一股悵惘回蕩在心間。
要是沒有生命垂危過就好了。
就不用綁定系統,不用完成任務,就不會有這場孽緣了。
18
盛瀾清放棄了盛氏集團的繼承權。
他出國了, 再沒回來。
過了幾年,聽說他在國外入教了。
不理世事, 成了一名牧師。
他給我寄回來一張明信片, 上面隻有三個字。
【對不起。】
我將明信片燒了。
往事如煙,就讓它隨風飄散吧。
19
婚後的第五年,我意外懷孕了。
商時序緊張死了。
生產的那夜, 從不落淚的商時序,哭了一整晚。
「寶貝, 我去結扎, 咱們以後再也不懷孕了。」
我輕笑出聲。
「靜山先生, 你的修為呢,你的淡定呢?」
「我一沒有難產,二沒有妊娠並發症, 母女平安,我身體也好著呢,你哭什麼?」
商時序緊緊抱住我。
「夏知鶴。」
「嗯?」
「不要離開我。」
「好。」
永遠不離開。
孤鶴歸山。
我歸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