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威看我一眼,轉身便走。
我一急之下沒想好先邁哪條腿去追,左腳將右腳一絆,撲通一聲,一聽就知道摔得很重。
祈威身形一頓,但是卻沒有轉頭,我立刻大哭,「哎呀,我的腿斷了,嗚嗚。」
這次的眼淚真是疼出來的,祈威回頭的時候見我演技如此逼真還怔了怔。
他走過來看我,「真摔了?」
我哭得抽抽搭搭梨花帶雨,小聲嗚咽這招兒我自幼就爐火純青。
嬋兒跟我默契十足的打開鳥籠,那兩隻白雀兒立刻飛過來在我頭頂盤旋,還不時踩一踩花枝弄些落花。
這麼美的畫面自然是為了將祈威迷得七葷八素,但他怔了一下就抽了抽嘴角。
這表情不對,我疑惑摸向頭頂,有隻白雀兒在我頭上站了一會兒了,小爪子抓的我頭發湿噠噠的。
我的手指觸碰到湿噠噠的部分就僵住了,這是……鳥糞…….
祈威的嘴角抽得更明顯了。
我頗有些弄巧成拙之後的惱羞成怒,「不許笑!」
祈威唇角彎起又落下,落下又彎起,笑意明顯壓制的很艱難,「腿斷了?」
我哭唧唧的揉摔疼的地方,「斷了!都怪你……」
「宮中太醫醫道高明,公主既然摔斷了腿,那就留在宮中醫治吧。」
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父皇不是說你如果不接我回去,就把祈府抄家下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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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威沒好氣的瞥我,「公主是怎麼知道皇上說了什麼的?!」
「……反正我知道!」我瘸著一條腿站起來,「你向我認錯,我就跟你回去!」
「我錯哪兒了?」
「你想納紅葉為妾!」
祈威瞥我,「臣一個有心無力,連子嗣都注定艱難的人,談何納妾?」
我立刻心虛的移開眼神,小聲嘀咕,「我又沒說你不行,那府裡人自己瞎猜傳闲話,我有什麼辦法?我還幫你解釋來著!」
「是啊,公主解釋之後,滿府裡在議論我是何時受的這種傷,從三歲到二十三歲,我每年都能傷出好幾個版本…….」
這貨神色不善,我忙不迭的打斷他,「祈將軍志在疆場,這種口舌小事何必入心呢,走走走,咱們回府吧。」
祈威瞥我,「你不是腿斷了麼?」
我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他,「是啊,你背我走,」我抱著他的手臂撒嬌,「祈威……啊!」
他居然一把將我抱了起來,估計八成是想讓宮人傳給父皇。
祈威果然低聲道,「皇上的人都看著,別亂動。」
我輕哼他一聲,試圖將頭頂的好運氣蹭到他身上,祈威淡淡道,「你再使壞,我就撒手。」
我立刻摟緊他的脖子,這貨之前就故意摔過我,不得不防。
從坤寧宮到宮門口頗遠,祈威走了片刻就停步,「皇上的人已經回去了。」
我賴在他懷中裝死,祈威道,「我胳膊麻了。」
我不動。
祈威松手,我雙腳著地,雙手掛在他脖子上瞪他,「你又摔我!」
「放手,自己走。」
「不,」我不滿的走了一步,「我腿疼。」
「剛才瘸的是另外一條腿。」
我立刻換腿,「我腿疼。」
祈威看我一眼,無奈的蹲下,「上來。」
我立刻爬上他的背,因為奸計得逞便有些得意忘形,「哎,你以後打算叫紅葉什麼?紅姨娘?」
「我其實可以把你扔出城牆,信麼?」
「……」我立刻用力摟緊祈威的脖子,「你說我以後叫紅葉什麼呢?紅姨娘?」
「諷刺她人盡可夫麼?」
「…….那還是叫紅葉吧。」
「公主。」
我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嗯?」
「我不行?」
「…….」我往上竄了竄,一臉真誠的看著祈威的側臉解釋,「都是府裡下人傳闲話,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整饬……」
祈威一扭頭,剛好用雙唇將我後半截話堵回去,我在他背上傻眼,片刻之後,祈威淡定的扭頭,「公主千金之軀,還是要學些矜貴之禮。」
「……」
祈府門口。
我看著張燈結彩的娶親布置傻眼,「祈威,你爹這是,又新納了一房小妾?父皇不是不準他再這般鋪張了麼……」
祈威懵怔之中有些惱怒,「他又禍害誰了?」
祈府的一個小廝跑出來,點頭哈腰,「少爺,老爺將紅葉姑娘扶正了,正讓人去請你和公主呢。」
「啊?!」
「什麼?!」
祈威大步走在前面,我一溜小跑跟過去,小聲問他,「不是母憑子貴麼?這才兩天,紅葉就有孕了?」
祈威沒好氣,「剛剛成親兩日,怎麼可能有孕?」
我們剛進正堂,就看見柱國公笑得如同個二傻子一般的去摸紅葉的小腹,「夫人,我兒子今兒想吃什麼?」
我傻眼一瞬,立刻低著頭偷瞧祈威的臉色,哇,這火藥桶指定是要爆炸了,我識相的悄悄躲遠了兩步,準備欣賞父子相殘。
祈威緩步走向柱國公,「有孕了?」
柱國公一邊護著紅葉後退一邊瞪眼,「對!你來得正好,老子告訴你,紅葉現在扶正了,肚子裡還懷著老子的種!她可不比以往那些青樓女子,她是公主身邊的人!她現在還是我的正妻!你要是敢像以前一樣把人扔出府,老子就把你腦袋砍下來!反正老子現在不缺兒子!」
紅葉警惕的躲在柱國公身後,柱國公警惕的防備著祈威。
祈威盯著紅葉看,柱國公一副紙老虎的色厲內荏,「你小子想幹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敢……」
祈威打斷他,「既然有孕了,那就多休息。公主那兒有上等的保胎藥,回頭我便讓人送來。」
滿室寂靜。
祈威承認了紅葉的身份?!
這貨是不是被氣傻了?
柱國公石化一瞬,隨即松了口氣,「算你小子識相,我跟你說,以後紅葉就是你娘……」
祈威一個眼神掃過去,柱國公立刻改口,「改口就不必了,但你必得拿她當長輩敬重!」
我見柱國公的眼神掃向我,立刻走上前去挽住祈威的手臂,對柱國公甜甜的一笑,「爹爹放心,我和祈威必定會敬重紅……小娘親的。」
3
春日慵懶,小憩之後,我便帶嬋兒去尋紅葉打葉子牌。
剛到小花園的垂花拱門就聽見府中下人議論。
「成親三日就有孕了呢,你說她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柱國公?」
「那誰知道,反正不是成親以後唄。」
一片輕嘲嬉鬧之聲。
「哎,你說紅葉一個奴婢,真就這麼轉眼做主子了?」
「人家這個奴婢跟咱們可不一樣,人家是公主的奴婢啊。」
「公主的奴婢就不是奴婢了?就高咱們一頭了?你看她那一朝得勢的小人嘴臉,簡直比公主還像公主呢!」
「噓,你小聲些,我看這紅葉不是個好揉捏的主兒,沒聽說連公主都對她低頭,叫她娘親呢麼?」
「啊?公主怎能稱一個侍女為母?!她可是皇後所出的嫡公主啊。」
「皇後隻誕育了太子一人,咱們府上這位公主不過是寄養在坤寧宮罷了,聽說她的生母到死也就隻是個嫔呢。」
「啊,難怪公主樣貌半點兒不像皇後,」一聲略帶輕蔑的輕嘲,「她但凡略有些管束下人的手腕,也不會讓貼身侍女爬上自己公爹的床,這種事兒,別說公主之尊了,我一個奴婢都嫌丟人。」
「就是,公主整日就知道傻乎乎的討好驸馬,半點兒心機手段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雖說蠢了點兒,但是皇上皇後偏偏都寵她,聽說她自幼想要什麼就沒有要不到手的,驸馬也是她自己開口要的,」說話之人忽然壓低了聲音隱晦笑道,「結果給自己要了個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