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忽然壓不住氣惱,索性將她推出門外,「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你們這般喜歡嚼舌根,日後說不定能比旁人多長條舌頭來!」
13.
次日卯時,我迷迷糊糊中聽見門外有人說話,推開側窗,高峰縱身過來,我接過密信。
祁威的聲音有些急躁,「你沒跟她說清楚麼?那我不白找你來了麼?」
紅葉沒好氣,「公主什麼脾氣你不清楚麼?你現如今找我來有什麼用?!我一開口她就打斷我,這擺明了在生氣!」
「所以你跟她說清楚!別的事都不用你說,你就隻跟她說我們倆…...」
我拉開門,「你們倆百年好合,」我瞥一眼紅葉,「你的人殺得了太子麼?」
紅葉笑道,「公主要隨我一起入宮麼?」
祁威急道,「今日宮裡亂,你讓她去幹什麼?」
我無視祁威,隻瞥紅葉,「不跟你一起去,我如何確定你不是去弑君的?」
祁虎見我徑直要上馬車,急著來攔,「哎……」
蟬兒擋住他,拔劍相向,紅葉繞到對面一側上馬車。
我將密信遞給紅葉,「皇上杳無音訊,王麟的人還在搜捕。」
紅葉低頭看密信,笑道,「驸馬此刻現身,說明王首輔的人已在掌控之中了,皇上好生厲害。」
我瞥她,「是麼?」
Advertisement
紅葉抿唇笑,「王氏文臣武將的暗棋盤根錯節,這才是王氏真正的根基,這些人不連根拔除,即便殺了太子和王麟也後患無窮。王麟老謀深算,不到最後絕不會動這些人,所以皇上劍走偏鋒,逼王麟出盡底牌殺他。驸馬昨夜看見八大營的傳信煙花便急匆匆離開了…….」
「八大營都姓王。」
紅葉無奈,「公主昨日還說……」
「我知道你背後之人是誰了。」我瞥她,「你是不是當真要逼皇上退位?」
紅葉頓了頓,抬眸看我,「看情況。」
「你未必能勝。」
「也未必會輸。」
「那好,反正到宮門口還得些時辰,咱們聊聊,」我看她,「皇上杳無音訊未必是好消息,他也可能已經死了,你怎知今日不會是太子登基?」
紅葉道,「我無法確定,但如今這情形我也更願意皇上勝。」她看我一眼,「驸馬護著公主,所以驸馬是皇上的人,公主執意入宮,驸馬沒有強硬阻攔,那就是說宮中大局已定。」
「祁威什麼時候護我了?他護不護我跟他是不是皇上的人又有何關系?!」
紅葉有些發愁似的看我,「我覺得驸馬以後的日子應該會不大好過。」
我哼她一聲,「你昨兒可說過你不會弑君。」
紅葉抿唇,「公主放心,皇上這些年待公主很好,我還算滿意。」
我好笑的看她,「你這意思,是說皇上若待我不好,你便要任由你身後之人弑君了?」
紅葉抬眸,「是。」
我眯眼看她,「你跟祁威連孩子都有了,你跟我在這兒演姐妹情深?!」
紅葉怔了怔,隨即氣結,「驸馬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你們兩情相悅,所以他要殺了祁虎好跟你共赴雲雨,還說日後我們兩人一起伺候他,他好享齊人之福,」我看著氣得胸口起伏的紅葉,頓感消了一大半的氣,「我倒是不介意,先太子之女呢,身份尊貴,得算是我高攀了。」
紅葉知我故意氣她,看我一眼,「公主是要跟我聊驸馬,還是聊皇上?」
「皇上,」我瞥著她,「皇上待我不好,他把我送入坤寧宮任由皇後折磨,你不是要弑君麼?你倒是說說你打算怎麼弑君。」
紅葉眸色安穩,「公主身邊的暗衛都是皇上從自己的暗衛中撥出的頂尖高手,公主摔傷那次是個意外,皇上原本隻是要找個借口給公主暗衛,不料皇後的人借機加害,當真害公主重傷,皇上趕到時,皇後已將對梅嫔的怨恨發泄在了公主ƭűⁿ身上,皇上當年差點殺了皇後。」
「哼,你倒是什麼都知道。」
「公主出事後皇上定要公主搬出坤寧宮,但公主執意不肯,皇上隻好派暗衛相護,公主身邊的暗衛比皇上都多。這些年公主但凡有事,王城中的所有皇族暗衛都會拼死相護,這必是皇上的命令。皇後本想將公主嫁給王氏子弟,但皇上裝聾作啞任由公主選了驸馬,」紅葉看我,「皇上待公主的確算過得去。」
「若他待我不好,你打算如何弑君?」
紅葉一笑,「弑君未必能行,但是逼他退位,我可以辦到。隻要他不再是皇帝,殺起來就沒那麼難了,不是麼?」
我凝眸看她,紅葉靜靜道,「公主既已猜到我背後之人,那便當知紅葉確然是能憑借王氏作亂將皇上拉下皇位的。」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何忽然這般輕易收手,」我看著她,「你會信祁虎父子未曾叛先太子是因為有血書為證,但皇上那裡,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他原本無心奪先太子的皇位,即便他是被王氏裹挾上位的,憑你的脾性,你也該是讓他將本不屬於他的東西吐出來才對,你怎會聽我說幾句話就掉頭幫他了?」
「因為他對公主還不錯。」
我氣結,「滅門之仇為了我泯然一笑了?!你當我傻麼?你有那麼大度麼?我們有那麼深的情分麼?」我瞥她,「我入宮那會兒你還讓我生死有命呢!」
紅葉微急,「我那時不知道……」
「少跟我扯沒用的,」我沒好氣,「你是不是想進宮弑君?!」
「不是,公主放心,」紅葉頓了頓,「我還有些事要問祁虎,在他跟我解釋清楚之前,我不會……」
「你如何確定祁虎活著?你如何確定祁威弑父奪權是真是假?」
紅葉一愣,「驸馬怎會……祁虎詐死不是皇上早設計好的麼?他怎麼可能真的死了?」
「怎麼不可能?!王麟根本就沒讓祁威殺祁虎!他是讓他的人殺的!你怎知祁虎一定活著?!」我沒好氣,「你就沒問問祁威麼?」
紅葉臉色白了白,「我,我以為祁虎一定會活著,我沒顧上問……驸馬也沒有主動提及……」
「你是沒敢問吧?」我沒好氣,「祁虎詐死一事本就風險極大,你還下了情絲繞,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服下我送去的解藥!」
紅葉臉色更白,卻仍穩住聲音,「驸馬能回來,說明……」
「說明祁虎可能真的回不來了!」我瞥著她添堵,「皇上的計劃是讓祁虎在王麟逼宮之時現身,可如今回來的是祁威!」
紅葉微急,「皇上的計劃公主不是知曉麼?」
「他就隻吩咐我等祁虎死後入宮助他從皇後手中脫身!我入宮後他就病恹恹的一直昏睡,我能知道什麼?」我越說越氣,「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連自己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13.
乾清宮。
身穿龍袍的太子坐在御座之上,因吃多了迷藥又被打折了手,神色萎靡的頗有些像從勾欄之地撈出來的酒色之徒。
朝臣分為兩派,吵鬧的如同一群下山搶食的猴子,大呼小叫不夠還要動手動腳。
龍椅之上的太子昏昏欲睡,一臉縱欲過度之相,若非皇後屢次提醒,必定鼾聲大響。
王麟臉色鐵青,老謀深算的眼中難得的透著幾分不安煩躁。
王首輔被推搡兩把又挨了一拳之後終於怒極,「祁威!」
祁威應聲,「末將在。」
一拳將王首輔打出個黑眼窩的張太傅全然無懼,繼續指著王麟的鼻子罵,「你個篡改遺詔的弑君逆臣,你將皇上弄到哪裡去了?!你說!」
王麟惱怒,「皇上被汐月公主帶走下落不明,三皇子不知所蹤,大宣不可一日無主,為今之計自然先立太子為帝!」
「啊呸!」張太傅兜頭唾他,「你看看太子現下是個什麼模樣?!他這神志還不是由你一手把控朝政?!你個欺君罔上的篡位逆臣!」
王麟抹一把滿臉的唾沫星子,怒吼,「張萬餘!你再敢放肆我就令人把你抓起來!」
張太傅冷笑一聲,「你要是能動我,你早下殺手了!」他一甩寬大的袍袖,「老夫就站在這兒等你來押我入獄,你倒是讓人來呀。」
王麟滿面怒氣,卻未曾下令侍衛動手抓人。
張太傅指著他的鼻子,「老夫遠不如王首輔有權有勢,但天下士子半數出自老夫門下,你敢動老夫,大宣文壇用唾沫也會將你淹死!」
我在殿外看得翻了個白眼,心道真是書生意氣,王麟不敢動你是因為你的學生中有數十名在藩王麾下手握重權,什麼文壇盛名,統統都是表面功夫。
王麟怒聲,「朝中無君,太傅如此大鬧朝堂,置大宣安危於何地?!」
「王首輔北境通敵,致使我大宣折損了十萬將士!有何顏面談大宣安危?!」
「通敵的是汐月公主!有她的親筆書信為證!」
「那你昨夜為何放她出宮?!可見你們是一丘之貉!」
「我怎會放她出宮?!是她自己……」
「皇宮侍衛禁軍都在你手上,沒你點頭她如何出的去?!你們必定是狼狽為奸!你說,你到底將皇上和三皇子弄到哪兒去了?!」
幾句話又卡死到此處,王麟惱怒的轉了幾個圈,怒吼,「來人!去公主府,把汐月公主帶來!」他眼中寒光射向祁威,「祁將軍跟公主雖有夫妻之情,但大局當前,老夫相信祁將軍必定能……」
張太傅衝過來指著祁威罵,「你爹小節雖虧,大義不失!你竟投靠王氏,葬送我十萬大宣將士性命!祁府家門何其不幸,怎會生出你這種逆子!」他轉頭又罵王麟,「你為保太子奪嫡登基,竟從邊境調回我軍主帥!若北境有失,你萬死難辭其咎!」轉頭再罵祁威,「你罔顧北境安危,一心媚上謀取權位,你置北境數萬萬百姓於何地?!你個……」
王麟忍無可忍的一把將他扯回來,「ťű₌太傅!」他盯著張萬餘,「若證明隻有汐月公主一人通敵,皇上和三皇子也為她所害,太傅是否可為了大宣,扶保太子登基?!」
張太傅接著吼,「你若不是同黨,又怎知皇上和三皇子為她所害?!可見你們本是同黨!」
王麟吼回去,「我們不是同黨!」他陰沉的眼光掃過祁威,「我和祁將軍會證明給你看我們不是同黨!」
我抬足跨入殿內,「王首輔要如何證明?殺我麼?那恐怕不行,有殺人滅口的嫌疑,」我瞥一眼祁威,「通敵之事可以讓祁將軍拿出更多證據,可皇上為我所害你要如何證明?」
王麟眼神陰沉,「公主府昨夜搜出一具身穿龍袍的死屍,皇上和三皇子也消失無蹤,公主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