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往年紀還小, 長輩拘著, 不能隨便亂走,以免衝撞到來上香的貴人。
如今年紀稍大, 長輩才沒有拘得太緊,讓她們可以四處逛逛。
裴繡和裴綺興致勃勃地四處逛, 像出來放風的羊,精力充沛。
這時,前方迎面走來一群光鮮亮麗的少女。
為首的赫然是宣儀郡主。
宣儀郡主容貌嬌俏,肖似康平長公主,也是難得的美人,身上自有一股被嬌養出來的天真稚氣,據說脾氣也養得十分的嬌氣,遇到不如意之事,便淚如珠串,哭得梨花帶淚。
看到裴織,宣儀郡主面色微頓,神色復雜地走過來。
“郡主。”
裴織三人朝宣儀郡主行禮。
“裴四姑娘。”
宣儀郡主也客氣地回了一禮,她身邊的那些貴女見狀,也不敢造次,客客氣氣地與裴織幾人見禮。
宣儀郡主主動邀請裴織,“裴四姑娘今日也是來上香的嗎?不如咱們一起逛逛。”
聽到這話,她身邊的貴女吃了一驚,有些鬧不懂宣儀郡主是什麼意思。
雖說裴織是準太子妃,可她們沒忘記在聖旨賜婚之前,裴織差點就成了三皇子妃,對痴戀三皇子的宣儀郡主而言,就算裴織現在沒了威脅,可以前的事也不能抹殺掉,哪裡能心平氣和地邀請她同行,就不怕膈應嗎。
裴織委婉地拒絕了。
宣儀郡主面露遺憾之色,彼此說了幾句便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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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間的氣氛好得怪異,不說簇擁在宣儀郡主身邊的貴女們詫異,連裴繡和裴綺都滿臉迷茫。
“阿識,宣儀郡主原來這麼好說話的嗎?”裴繡疑惑地問。
以往的威遠侯府在權貴中排不上號,威遠侯府的姑娘和宣儀郡主這等身份的貴女沒什麼交集,所知道的都是道聽途說。
聽說宣儀郡主極得太後寵愛,經常被太後召進宮裡陪伴,她和宮裡的公主們一樣待遇長大的,那脾氣自然也不輸公主。
可這會兒看,好像還挺和氣的。
裴織輕笑,“這當然要看人了。”
她心裡暗忖,宣儀郡主的心思其實很好猜,雖然她心裡介懷自己差點成為三皇子妃,但到底沒成,反而成了未來的太子妃。宣儀郡主對三皇子情根深種,日後若是她嫁給三皇子,和裴織這太子妃就是妯娌了。
妯娌總比情敵好,日後大家都是皇家媳婦,抬頭不見低頭見,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所以宣儀郡主這是提前將自己代入三皇子妃的身份,和裴織這未來太子妃打交道呢。
裴繡和裴綺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隻以為是因為裴織是準太子妃,所以宣儀郡主才改變態度,變得客氣。
客氣總比針鋒相對強,兩個姑娘很快就將這事拋到腦後。
三人逛得累了,正欲找地方歇息,一個小沙彌跑過來。
他朝裴織行了一個佛禮,脆生生地說:“女施主,有人想見您,能否隨小僧前去?”裴織問:“不知是何人,能否告知?”
小沙彌搖頭,從口袋裡摸出一面令牌遞過去。
裴織目光微頓,朝裴繡和裴綺道:“三姐姐,五妹妹,你們先去客院休息,我去見個人。”
裴繡擔心地問:“阿識,你要去何處?要不要叫幾個嬤嬤陪你一起去?”其實她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是誰叫阿識,連身份都不透露,搞得神神秘秘的。
裴織朝她微笑,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個字,裴繡馬上不說話了。
裴織隨著小沙彌離開,見周圍沒有人,狀似好奇地問:“殿下怎麼會在明覺寺?”
小沙彌沒有瞞她,壓低聲音說:“殿下是來找玄苦大師的。”
裴織打量小沙彌,約莫十歲,唇紅齒白,一副機靈的模樣,笑起來天真稚氣,很容易讓人放松心房。
“小師傅,你是明覺寺的僧人麼?”
小沙彌念了句佛號,脆生生地說:“小僧明遠,四歲便入了明覺寺。”
裴織臉上露出興味之色,四歲入寺,沒說自己是明覺寺的僧人,卻排明字輩,怨不得那位太子爺會讓他過來尋自己。
明遠帶著裴織來到一個禪房。
他站在門前,朝裴織又行了一個佛禮,“殿下在裡面,女施主請進。”
裴織朝小沙彌明遠道了聲謝,正欲敲門,沒想到門卻從裡面打開,一個人站在門口處,朝她望過來。
看到開門的人,裴織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蘊著絲絲的甜意。
“殿下。”
主動開門的太子殿下淡淡地嗯一聲,矜持地道:“進來罷,孤讓人準備了齋飯。”
裴織雙眼一亮,忍不住咬了咬唇,十分克制,才能克制住給這位太子殿下一個有愛的擁抱,再次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好人。
這樣的好人,她怎麼能不喜歡。
裴織歡喜地跟著太子殿下進去,就見到屋子裡的一張桌子上,擺滿明覺寺的齋膳。
明覺寺每日供給香客的齋飯都有限,貴精不貴多,反而讓人念念不忘,時不時便來寺裡添個香油錢,蹭頓齋飯,由此可見這些和尚真是經營有道。
裴織自然也是念念不忘,每次都來明覺寺蹭齋飯,能吃一回就是一回。
可是她從來沒想到,素來限量的明覺寺原來還能這般大方,擺了一桌子的齋飯,沒有限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向萬惡的權利妥協。
不過,現下這些齋飯都是她的,裴織隻想說一句:妥協得好!權利真香!
已經在太子殿下面前暴露過自己大胃王的屬性,裴織沒有矯情,爽快地入坐。
她一邊吃一邊問:“殿下今日怎麼會在明覺寺?”看了眼太子的臉色,她抿了下唇,“殿下的身體還好罷?”
秦贽給她夾了一塊八寶豆腐,低沉優雅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孤的身體已經好了,孤是前天來明覺寺的,是來找玄苦大師……孤每個月都會來明覺寺一次,住上幾日。”
裴織手中的筷子微頓。
玄苦大師是明覺寺的高僧,輩份極高,他在明覺寺苦修,尋常人很難見到他。據聞他活的年歲很久,一雙眼睛能看透這世間因果。
也因為如此,他極少理會俗世,連皇帝都不能輕易請得動他。
裴織看向對面的少年,有些明白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天生精神力強大者,又不懂如何梳理緩解,容易陷入精神力暴動,殺戮極重,為了緩解一身的殺戮罪孽,少不得需要壓制。
所以他每月都會來明覺寺,聽玄苦大師講經,借此壓制精神力暴—動。
吃完一頓齋飯,裴織終於有八分飽,不再餓得看到那些喂鯉魚的魚食都忍不住想偷吃。
吃飽喝足,心情十分愉悅,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帶著綿綿的柔情。
“殿下,你怎麼知道我來明覺寺?”她的聲音不覺多了幾分嬌憨,捧著一杯清茶,看向對面的太子。
秦贽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見她嘴角沾了些水漬,拿出一條帕子給她擦拭。
裴織乖乖地仰著臉,白嬌嫩的臉蛋染上紅暈,清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這副又乖又甜的模樣,極為招人,秦贽手指動了動,到底克制住心頭那仿佛野草般蔓生的衝動,矜持又克制地移開目光,不敢看她。
“先前遇到鎮北侯府的表姑娘,她說的。”
裴織盯著他俏俏染上紅暈不自知的耳尖,漫不經心地想,鎮北侯府的表姑娘,不就是溫如水?
“你們在何處遇見的?”
“明覺寺的後山的楓樹林裡。”秦贽渾然不覺自己此時的語氣,就像出門回家後,向妻子匯報行蹤的丈夫,乖覺得不行。“孤先前在楓樹林裡冥想。”
裴織自然注意到他的態度,不動聲色地引導,眉眼含笑,“楓樹林一定很漂亮吧?我來明覺寺很多回,卻很少去那裡呢。”
“你若想看楓林,孤帶你過去。”
秦贽是個行動派,當即起身,要帶她去賞楓林。
裴織自不會掃他的興,高高興興地和太子殿下離開禪房,朝後山而去。
後山的楓樹林平時沒什麼人,就算有遊人,在太子殿下過去時,也會有僧人提前將遊玩的香客引離。
楓樹林裡的空氣非常清新,漫山遍野的紅楓灼目,走在楓樹林裡,聽著林中濤聲,浮躁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裴織有些明白,他為何會來楓樹林冥想。
應該是玄苦大師讓他來的。
看來皇帝對太子的病情很憂心,無所不用其極地尋找辦法,為他緩解精神力暴—動所引起的頭疼。
裴織一邊和太子逛楓樹林,一邊暗搓搓地用精神力為他梳理紊亂的精神力,時間太短,雖然起到的作用不大,到底能讓他緩解一些,不用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頭疼的狀態。
怨不得外面總是傳太子脾氣暴戾,任誰時時刻刻都陷於頭疼的狀態,脾氣都不會太好。
以往太子深居簡出,估計也是因為如此。
秦贽特地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腳步。
以往他被玄苦大師叫到楓樹林裡冥想時,覺得根本沒什麼用,該頭疼時還是頭疼。
然而今日不知怎麼地,走在楓樹林裡,聆聽山風吹過,聆聽陣陣濤聲,感受天地自然的氣息,突然覺得此情此景,美好又安寧,連頭疾都減輕許多。
當然,他覺得,應該是有她陪伴之故。
秦贽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借機偷偷地拉住身邊少女的手,耳尖染上一抹更深的彤色,表情十分肅穆。
原來隻要和她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是快活的。
突然間,他有些後悔沒有催欽天監的監正,讓他將婚期定早一些,十月還是太遠了。
兩人在楓樹林裡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個時辰,眼看天色不早,需要回府,裴織不由提醒那位太子殿下。
“殿下,我該回去了。”
秦贽淡淡地嗯一聲,握著她的手卻不由收緊。
他將裴織送離楓樹林,說道:“中秋有宮宴,孤等你進宮。”
這話說得,好像等著娶她進宮似的。
裴織能感覺到這位太子殿下迫切想娶自己的心情,再看他專注的鳳眸,少年人灼燙又炙熱的情意襲來,燙得她心頭發軟。
這是她第一次和異性交往,雖然面上鎮定,其實也是沒什麼經驗的,隻能憑直覺行事,加上太子確實是個極為優秀的對象,就忍不住想放縱自己嘗試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