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織道:“皇祖母要保重身體,以免父皇和太子殿下擔心。”
太後笑了笑,“哀家這是老毛病啦!天氣漸熱,便有些不舒服。”
見太後不欲多說,裴織識趣地沒有探究到底,不過心裡對太後的身體突然不適,有些猜測,應該是和康平長公主有關。
昨兒太後將康平長公主召進宮的事,隻要稍稍打聽就知道。
不過康平長公主離開時,慈寧宮靜悄悄的,也沒見宣太醫,可見母女倆就算鬧得不愉快,太後也不想大動幹戈。
昭元帝和康平長公主都是太後所出,但這對兄妹的關系並不是那麼和睦,昭元帝雖給康平長公主應有的尊榮,但更多的殊榮卻是沒有的。
康平長公主所享受到的殊榮,都是來自於太後。
若是太後不在,她可沒辦法過得如此輕松。
說到底,太後還是疼愛女兒的,縱使女兒將她氣成這樣,她除了生氣外,也不想讓人知道母女倆發生什麼事,以免女兒被皇上遷怒。
裴織在慈寧宮坐了許久,確定太後的身體好轉,終於離開。
正好今兒宣儀郡主也進宮,兩人在慈寧宮門口遇個正著。
“阿識,你來給外祖母請安?”宣儀郡主驚喜地看她,爾後想到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黯淡。
她輕輕地說:“阿識,對不起。”
裴織笑道:“郡主,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有的,我母親……”她咬著唇,子不言母過,縱使母親做得再不好,那也是她母親。
可她很重視阿識這朋友,知道母親在姜逸婚禮上故意給阿識難堪,她雖然及時阻止,心裡多少還是覺得對不起阿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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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織心裡嘆氣,主動握住她的手,“郡主,你是你,長公主是長公主,你們是不同的。”
康平長公主應該慶幸,宣儀郡主是由太後教養的,沒有變成她那樣,否則這對母女倆還真是悲劇。
不過康平長公主還懂得讓女兒進宮來陪太後,也算是有些良心。
將宣儀郡主安撫好,裴織便離開了。
回到東宮,她先是吃了一頓極為豐盛的午膳,然後回房歇息,恢復精神力。
這一覺直接睡到傍晚,直到太子回東宮,悠悠轉醒。
“阿識,你身體不舒服麼?”秦贽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伸手過去貼住她的額頭,撫摸她的耳後根,探她的溫度。
溫度正常,不像是感染風寒。
裴織打了個哈欠,睡得骨頭酥軟,懶洋洋地道:“殿下放心,我身體很好,沒有不舒服。”
秦贽探臂過去,將她抱到懷裡。
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秀發,“錦雲說,你用過午膳後,就睡到現在。”
裴織這太子妃的作息很規律,午後雖然也會小憩一番,但時間不長,以免晚上睡不著。像今兒這樣一覺睡到傍晚,極為少見。
“就是突然有些困。”裴織避而不避,“殿下,我餓了。”
秦贽看她許久,叫人擺膳。
他沒有放開她,將伺候的宮人叫進來,接過芳菲遞來的湿毛巾,為她淨臉,讓她先醒醒神。
宮人安靜地忙碌,沒敢朝這邊多看。
太子爺不假他人之手伺候太子妃這一幕,除了第一次見到時讓她們受到極大的驚嚇外,後來看多了,就平靜下來。
東宮現在隻有一位太子妃,沒有其他的側妃良媛,太子對太子妃好,她們這些伺候的宮人自然是高興的,由衷心地希望就算以後東宮進來其他女人,太子待太子妃依然不變。
用過晚膳,裴織總算精神一些。
夫妻倆去書房忙碌,裴織將今兒太後身體不太好的事情和他說。
秦贽執著筆的手頓住,臉色變得陰沉,聲音發寒,“康平長公主氣得皇祖母舊疾發作?”
聽他連“姑母”都不叫,便知他對康平長公主格外生氣,裴織道:“放心,皇祖母的身體已經無大礙。”
秦贽深深地望著她,將手中的筆丟開,起身繞到書案對面,將她摟住。
“殿下?”裴織不解地叫了一聲。
秦贽將臉埋在她懷裡,輕輕地嗯一聲。
他有些後悔。
他應該親自動手的,而不是捅到皇祖母那兒。原本是想讓皇祖母出手彈壓她,省得她做糊塗事,也是給皇祖母面子,若是讓父皇出手,可不僅僅是彈壓。
隻是他沒想到,皇祖母會被氣到。
往往最傷人的,便是來自親人的傷害。
康平長公主被先帝寵壞了,她的性格幾十年都沒什麼長進,縱使太後這些年努力地勸導她,效果卻不佳。
可她是自己生的,太後能有什麼辦法?
太後念著母女之情,也割舍不下女兒,但康平長公主卻仗著母親的寵愛,反倒肆無忌憚,加上不管她做什麼,都有太後兜著,反而膽大包天,什麼事都做得出。
秦贽輕撫懷裡人的背,有些明白她今兒為何如此疲憊。
約莫也是為了讓皇祖母身體恢復罷。
翌日下朝,昭元帝去給太後請安時,秦贽跟過去。
他仔細打量太後,她的精神果然很好,比平時還要好一些,看不出被康平長公主氣到的模樣。
因太後不說,慈寧宮上下也瞞著,太後被康平長公主差點氣病的事,除了太子和裴織外,竟然也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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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三皇子大婚的日子。
三皇子府還未建好,所以婚禮也是在皇宮舉辦的,不過沒有太子大婚時的隆重正式,主婚人也是室宗德高望重的老王爺,但卻沒有朝臣觀禮。
婚後的第二日,新婦敬茶和認親。
一大早,宮裡的大小主子們都匯集在慈寧宮見新婦。
太後和昭元帝坐在上首位置,其他人分坐兩側,諸位宮妃坐在一邊,皇子皇女坐在另一邊。
裴織和太子坐在一起,等著新婦敬茶。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齊幼蘭皆著新衣,恭敬地給長輩們敬茶。
二皇子春風滿面,滿臉做新郎官的滋潤,齊幼蘭羞澀地垂首斂目,跟著二皇子給長輩敬茶。
敬完長輩便是平輩。
夫妻倆先給太子和太子妃敬茶。
太子沒有為難他們,端起茶一飲而盡。
裴織也端著茶抿了一口,然後給見面禮,她準備的見面禮是一尊彩繪玻璃盆栽,流光四溢,美得炫目。
雖然這東西在現代人眼裡很廉價,可在這時代,玻璃工藝品剛出來,正是風靡京城之時,有價無市,難得一求,也算是大手筆。
太子主持戶部,要弄到這東西非常容易。
不僅二皇子夫妻很驚喜,麗貴妃更是歡喜不已,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有心了。
今兒新婦的見面禮,太後和皇帝準備的見面禮都是按著規矩來的,沒有厚此薄彼。反倒是東宮的見面禮,實在讓人驚豔一把。
梅貴妃盯著那尊彩繪玻璃盆栽,雙手發緊。
三皇子的婚禮是明年春天,也不知道屆時東宮會不會也送他們一份大禮,若是沒有,豈不是讓人笑話?
梅貴妃事事都喜歡和麗貴妃攀比,壓她一頭,突然間麗貴妃開始壓自己一頭,她心裡實在難以高興。
似乎從皇上定下太子妃後,自己的運勢就開始變了。
莫不是太子妃專克他們母子幾人的?
敬完太子和太子妃後,便是下面的皇子皇女們給二皇兄二皇嫂敬茶見禮。
這次安玉公主沒作夭,敬茶時雖說不算恭敬,但也沒做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因為被裴織教訓過,還是對二皇子夫妻的敵意沒有那麼深。
二皇子大婚後,因為皇子府還沒建好,二皇子夫妻倆暫時住到宮裡。
等下個月,皇子府建成,他們便搬去皇子府。
於是裴織每次去給太後請安時,和她一起請安的多了一個二皇子妃。
齊幼蘭是鎮北侯府精心教養出來的大家宗婦,進退有度,不僅孝順太後這皇祖母,每日還會去鍾粹宮孝順麗貴妃。
麗貴妃得到兒媳婦的孝順,心情舒暢,隔天就帶兒媳婦去參加其他嫔妃舉辦的茶會,教一幹宮妃氣得牙痒痒的,也羨慕得不行。
先不說她們沒有孩子,就算有皇子的宮妃,那些皇子年紀還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喝到兒媳婦敬的茶,被兒媳婦像照顧老娘一樣地孝順。
裴織看麗貴妃難得在後宮張揚的派頭,有些好笑。
她自認做不來齊幼蘭的細致,更沒辦法花大量的時間放在他人身上,自己這樣也挺好的。
二皇子大婚後不久,溫如水進宮給麗貴妃請安,然後提出想去東宮拜見太子妃。
“我好些日子沒見太子妃,怪有些想她的。”溫如水不好意思地說。
麗貴妃道:“你們先前在鳳丘山莊子裡玩了一個月,每天都能見面,難不成還想一起玩兒?”
她心裡感慨溫如水和太子妃的感情好,也是樂見其成。
與太子妃交好,對溫如水有好處,她希望外甥女以後能得到太子妃的庇護,日子過得更順遂。
“不過,如兒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下了?”麗貴妃有些憂心,“如兒,你娘可有什麼想法?”她想問的是,有沒有相中適合的人選?
這京城裡的青年才俊可不少,要是不快點下手,遲了就撈不著好的。
麗貴妃實在很為外甥女的婚事著急。
溫如水:“……”她沒想到難得進宮一趟,還要面臨姨母的催婚。
雖然知道姨母是一片好意,可她現在根本不想嫁人啊。
“還沒有看中適合的人選。”溫如水僵硬地回答。
眼看麗貴妃還要說,溫如水越發的僵硬,齊幼蘭含笑道:“母妃,溫表妹難得進宮,她還要去找太子妃呢,不若兒媳帶她去東宮走走?”溫如水朝齊幼蘭露出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