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才去哪裡了?”她隨意地問。
這話聽起來像是窺探帝蹤,畢竟太子和皇上一起走的,嚴苛些的定會拿這話當伐子。不過在場隻有夫妻倆,秦贽知道她隻是隨口問,沒怎麼在意。
“和父皇說了會兒話。”秦贽忍不住抱怨,“今兒父皇心情好,一直拉著孤說個不停,孤想來找你都沒辦法……”
裴織笑道:“父皇今兒喝多了,殿下應該多陪陪他。”
其實她覺得昭元帝的行為很好理解,他沒有皇後,母後要敬著,朝臣都是外人,是以這世間能和他談心的便隻有太子。
太子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他一手拉扯教養大的,完全能理解他的抱負和理念,而且太子不蠢,很多事和他說,太子能迅速地跟上思路。
沒有比太子更適合的傾訴人選。
秦贽道:“嗯,所以孤陪他到現在,都沒能和你一起放花燈……”
隻要想到太子妃竟然陪其他人放花燈,他心裡就湧起一股淡淡的委屈,明明記憶裡,他們曾經在七夕節時放過花燈,他以為這是他和太子妃之間的約定。
裴織腦洞再大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哄道:“我的花燈放了,但殿下的花燈還沒放,我可以陪殿下一起放。”
說著,她拉著他去附近找了一盞花燈,一起去湖邊放。
兩人捧著那盞花燈,將它放到黑暗的湖面上,將花燈往湖岸外推過去。
這裡沒人放花燈,周圍隻有這麼一盞花燈,雖然顯得孤伶伶的,卻不用擔心和其他人的花燈混在一起。
太子爺臉色稍緩,心裡那股委屈勁兒終於被撫平。
兩人放完花燈後,沒有急著離開。
他們沿著黑暗的湖邊散步,兩人都有精神力,視力非尋常人能比,縱使不打著燈籠,也是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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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先前問孤,西紅柿和辣椒、南瓜什麼時候能收獲?他說收獲時,能不能讓他去看看?”
裴織好笑道:“父皇想去看隨時可以,反正也不遠。至於收獲……天氣冷時就陸續可以吃啦,而且辣椒和西紅柿隻要護養得好,還能吃好一陣子。南瓜的產量不錯,可以蒸著吃、炒著吃、煮著吃,做金沙南瓜、南瓜餅、南瓜派……對了,南瓜葉子和南瓜花也可以吃……”
太子殿下驚呆了,“阿識,原來這南瓜和紅薯一樣,全身都是寶呢。”
裴織點頭,“到時候我親自做道金沙南瓜給殿下嘗嘗。”
秦贽頓時高興起來,看著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忍不住探臂過去,將她摟到懷裡,一個巧勁兒,就將她按在湖邊一株垂柳上。
裴織:“……”
“阿識,孤想親你……”
裴織默然無語,你都親過來了,問這話不嫌多餘嗎?還有,雖然周圍很黑,但還有暗衛看著,太子殿下悠著點。
第151章 太子的餿主意。...)
中秋過後, 各國的使臣陸續抵京。
這些使臣都是為求糧食而來的,他們所求也不多,隻想求些玉米和紅薯種子回去,回國後自己種出糧食。
聽說這兩種糧食不僅高產, 而且什麼環境都能生長, 並不挑土地, 這才是他們看中的。
朝堂上也為這事爭論不休。
很多大臣是同意給糧給種子的, 以昭示大禹天朝上國的風度, 以振大禹之威。
但拒絕的也不少,原因很好理解, 玉米和紅薯的種子目前量太少了, 現在沒有足夠的種子擴大種植, 連他們這些朝中重臣都沒辦法一日三餐地吃紅薯玉米, 百姓更是連顆玉米粒都見不到,哪裡有多餘的給外族?
當然,也不可能給,最多是租借。
最主要的是,皇上的態度亦是十分堅定。
各國想要這兩種作物的種子, 必須等三年後,等大禹的百姓解決溫飽, 他們有多餘的種子, 必定會租借給需要的周邊各國。
對此, 各國使臣也不在意。
他們難道不知道玉米和紅薯剛種出來, 種子不豐嗎?當然知道,隻是想第一時間抵達大禹, 然後和大禹的國君扯皮,以便得到一個承諾。
例如將來大禹願意租借作物種子時, 能第一個提供給他們,數量最好不限。
各國使臣打的主意都差不多。
他們遠道而來,被安排在四夷館住下。
因為這次來的外國使臣人數過多,四夷館竟然住不下,鴻胪寺卿沒辦法,隻好將四夷館附近的房子都徵用,簡單地布置一番,給外國使臣居住。
來得早些的外國使臣還好,那些來得晚的,住的地方條件可沒有四夷館好。可有什麼辦法,他們總歸不能搬出四夷館住到外而,其一是大禹人可不允許外國使臣到處跑,威脅京城治安,其二是他們擔心搬出去,大禹人不承認他們,有什麼消息他們無法及時知道。
於是一群人都擠在四夷館,熱鬧哄哄的,每天都能聽到各種不同的外族語嘰哩咕嚕地說個不停。
一直賴在京城的南詔使臣便沒有這個煩擾。
南詔的楊國舅的身體其實在今年春天時陸續好轉,但可能是受了一場罪,他的身體也垮下來,看著弱不禁風,時不時要迎風咳嗽一聲。
五月初時,昭元帝終於召見南詔的使臣。
南詔使臣恭敬地奉上南詔的國書,並將南詔王親手所書的書信,以及南詔的賠償呈給大禹皇帝過目。
賠償之類的,昭元帝讓人收下了,並表示下不為例,否則大禹將採取強制的手段,對南詔出兵。
南詔使臣想到鎮守在西南的鎮國軍,被嚇壞了,諾諾地應下。
接見完他們後,昭元帝讓人送他們出宮,並表示他們可以回南詔。
哪知正準備啟程離京,楊國舅再次病發,無法上路。嘉柔公主放心不下舅父,留下來照顧她,南詔使臣隻能繼續逗留在大禹的京城。
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詔人這是想賴在京城不走。
今年大禹的各種新鮮事物層出不窮,不說大禹改進的新型兵器圖紙還未弄到手,就是那玻璃和香皂,南詔人也看得眼熱,想弄到這兩者的配方;更不用說玉米和紅薯種子,那是必須要弄到手的啊。
還走什麼走?繼續賴著唄。
南詔人也慶幸楊國舅當機立斷地“病了”,否則他們這一走,再來大禹,處境就就不一樣。
這些各國的使臣,都是奔著大禹的高產農作物種子來的,除了種子外,也被玉米和香皂這些東西迷住,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要。
總之,住在四夷館這邊的各國使臣都視對方為競爭者,彼此防備,就怕對方搶了自己的機會。
嘉柔公主從外而回來,見到不少穿著不同服飾的各國使臣,樣貌迥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外族的身份。
她的神色未變,眸色卻微微一黯。
穿過一條長廊,嘉柔公主去了楊國舅歇息的地方。
“舅舅,我覺得我們應該盡早行動。”嘉柔公主朝正在喝藥的楊國舅道。
楊國舅喝完藥,將空碗交給一旁伺候的侍女,然後揮揮手,讓侍女退下,正色看向嘉柔公主,問道:“你怎麼突然提這事?”
嘉柔公主嘆道:“舅舅,四夷館已經住不下了,出門都是各種各樣的語言,吵得頭疼。”
以前四夷館裡隻有南詔使臣,這地方隨他們隨便住,現下人一多,便覺得麻煩,也因人多嘴雜,她想做點什麼都不方便。
楊國舅道:“大禹的實力比我們想像中要強盛,好東西也不少,咱們不能心急,徐徐圖之。”
否則他為何裝病賴著不走。
“可是……”嘉柔公主煩悶地道,“大禹皇帝根本沒有納我進宮的意思,咱們能做什麼?”
在他們的計劃中,大禹皇帝和姬曇之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員。
隻要嘉柔公主能被迎進宮裡,成為大禹皇帝的後妃,憑她的姿色和手段,將大禹皇帝籠絡住,便能給南詔圖謀好處。
姬曇之作為靖安公主的孩子,體內有一半的南詔血脈,也是他們的底牌。
可時機未到,就連姬曇之那邊他們都不好輕易去聯系,以免被人察覺,廢了姬曇之這枚棋子。目前隻能在京城裡蟄伏,能做的事不多,心裡多少是失望的。
楊國舅思索了下,對嘉柔公主道:“大禹皇帝顯然對你沒興趣,既然如此,咱們就接觸姬曇之,從姬曇之那裡入手。”
嘉柔公主神色一振,“舅舅,你打算怎麼做?”
楊國舅笑了下,“聽說姬曇之年逾二十,卻還未娶妻,連個未婚妻子都沒定下。”
這事嘉柔公主也知道,“鎮國將軍遠在西南,他的元配妻子早逝,無人幫忙料理姬曇之的婚事。聽說鎮國將軍府裡如今當家的是二房,二房畢竟是隔房的叔嬸,不好作主姬曇之的婚事,便拖到現在。”
不管鎮國將軍的元配妻子是怎麼回事――是否真有其人,他們都知道姬曇之不是鎮國將軍的親子,鎮國將軍對他的婚事不上心,也是情有可緣。
這麼一想,姬曇之也挺可憐的,怨不得對親生母親靖安公主之死耿耿於懷。
楊國舅笑道:“嘉柔,你的年紀也大了,是該考慮婚事了。”
嘉柔公主不由一怔,明白舅舅的意思,她心裡糾結起來。
比起嫁給姬曇之,當然是入宮給昭元帝當妃子更好,畢竟姬曇之目前隻是一位臣子,若他的正妻是異國公主,對他的處境不利,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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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國使臣進京時,是由二皇子和三皇子負責接待他們的。
太子已經看不上這種表現的機會,加上他要忙的事很多,昭元帝便將這些使臣丟給二皇子和三皇子負責。兩位皇子將所有的外國使臣都安置好後,都有些心累。
他們的學識比之普通士子要豐富,也學了好幾門外族語言,可這次來的外國使臣實在太多,語言系統都不同,當大禹的兩位皇子出現,他們就像餓了幾天看到肉的狼狗,迅速地圍上來,你呱啦一句,我嘰咕一句,扯著他們說話。
兩位皇子被他們吵得頭昏腦脹的,壓根兒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更何況是和他們交流。
語言不通,彼此說話靠翻譯,交流起來更是困難。
兄弟倆終於明白,這是件苦差事,怨不得太子不沾手,他堂堂太子,可沒興趣和這些隻會說鳥語的外國使臣磨嘰。
二皇子也煩透了這些外國的使臣。
雖說大禹的地位擺在這裡,以往也沒少國外的使臣進京謁見,但那些使臣並沒有像這次熱情,蜂擁而來,那炙熱的目光,像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似的。
果然高產糧食的魅力是無窮的,讓所有人都為它們傾倒,不再矜持。
兩位皇子回宮復命時,遇到悠哉遊哉地從宮外回來的太子,太子手裡還拎著一個食盒,聽說是從宮外買的糕點。
不用說也知道,絕對是買給太子妃的。
對比他的悠闲愜意,再看他們,兩位皇子心裡都湧起一股不滿。
二皇子和太子抱怨起來,恨不得將這次的差事推給他。
秦贽將兩個倒霉兄弟從頭到腳掃一遍,再次確定這兩個兄弟是蠢的,對他毫無威脅之力,不需要過於放在心上。
“有什麼可煩的?”他漫不經心地說,“他們的目的為何,咱們都知道,三年內大禹是不可能給他們糧食種子的。既然如此,你們也不必對他們上心,你們告訴翻譯,他們要是想最早得到糧食種子,就先去學好大禹的雅言,再和你們交流。”
兩位皇子:“……”還能這樣?
“大哥,這樣會不會讓那些使臣以為咱們輕慢他們?”三皇子猶豫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