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織站在船頭上,拿著一個望遠鏡。
船上除了東宮的侍衛外,還有好些熟水性的船員,這是他們僱佣的,擁有十幾年船上工作的經驗。
這些船員不知道裴織一行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卻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一趟不簡單,都很知趣地保持沉默。
同樣被帶上船的,還有幾個海寇。
他們被分開關押著,經過暗衛的審訊,挖到了不少關於海寇的消息。
東宮暗衛的刑訊手段都很不錯,再烈的硬骨頭都能對付,那魁梧海寇知道自己落到這群人手裡一定沒好下場,原本是想誤導他們的,哪知道熬不過刑訊,最後老老實實地交待。
不僅是他,剩下的幾個海寇也一樣。
東宮暗衛將審訊到的消息整合起來,呈交給裴織過目。
見裴織放下望遠鏡,秦霜不禁問道:“太子妃,咱們真要去海寇的島?”
“當然,來都來了。”裴織含笑說,“既然來了,就放寬心,咱們大幹一場。”
說“大幹一場”時,太子妃臉上神採飛揚,一身利落的男裝,腰間懸著一條緋紅色的長鞭,馬尾隨著海風飛揚,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海上討生活的女當家。
和傳聞中端莊賢惠的太子妃沒有絲毫相像之處。
秦霜秦雪姐妹倆隻覺得心累。
要是讓她們自己去大幹一場,她們絕對不二話,但是……她們真的很擔心太子妃的安危啊,要是太子妃掉了一根寒毛,她們隻能以死謝罪。
可惜太子妃不是她們能勸的,沒看到隨安都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也沒能阻止太子妃嗎?
裴織將望遠鏡交給一旁的侍衛,對她們道:“好啦,咱們先去休息,養精蓄銳,等晚上抵達海寇島後,就是咱們幹活的時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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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倆:“……”
海寇島距離大陸的距離並不短,需要一天半的路程,這還是在有熟悉路線的海寇帶路的情況下,若是不熟悉海寇島所在位置,三天三夜都到不了。
按照他們的速度,今晚凌晨左右應該就能到了。太子比他們早幾個時辰出發,想必天黑時就能抵達海寇島,再加上需要潛伏及安排,等太子動手時,他們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裴織走這一趟,有兩個原因:一是去幫太子打海寇,二是在末世形成的戰鬥本能蠢蠢欲動,讓她忍不住想要動手。
她這輩子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但骨子裡的某些戰鬥本能並未因為十幾年的安逸生活而消失,它們已經刻在她的靈魂之中,縱使厭惡它們形成的原因,卻無法拋棄。
這是她本能的一部份,她也沒辦法拋棄。
裴織回到船艙,睡了幾個時辰便起來。
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她來到船頭處,拿望遠鏡繼續觀察。
這望遠鏡是她特地讓工匠做的,自從戶部搞出玻璃後,其他與玻璃有關的物品也應運而生,望遠鏡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望遠鏡比大禹人所用的“千裡眼”好用多了,當時秦贽拿到望遠鏡後,除了給裴織一個玩,其他的都收了起來,秘密送去軍隊。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
天黑後,海面起了霧氣,很容易幹擾人的判斷,讓船在大海中迷失方向,這也是海寇選擇將他們的大本營建立在附近的原因。
據根海寇的指示,船並未受霧氣幹擾,繼續朝著目的地而去。
凌晨,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他們剛到海寇島時,島上已經大亂,火光衝天,殺聲一片,便知太子已經出手。
裴織抓起一把劍,不等船停下,人已經踩著船欄杆,從船上躍下,嚇得周圍的侍衛駭然叫出聲。
“太子妃!”
直到她輕盈地落地,穩穩地站在下方的碼頭上,他們終於松口氣,也跟著跳下去。
秦霜和秦雪護衛在裴織身邊,一群人闖進海寇島。
島上已經亂了。
不過海寇人多勢眾,他們的混亂隻是因為猝不及防的敵襲,等島上幾位當家反應過來,憤怒地派人四處尋找潛進海島的敵人。
海寇罵罵咧咧地要將敵人用最殘忍的辦法弄死。
正罵著,便見到一群人闖進島。
兩方人馬撞個正著,瞬間殺聲一片。
秦霜秦雪見海寇殺過來,心髒都要跳出來,正要護著太子妃撤離到安全之地,哪知道她們想護著的人手挽了個劍花,就這麼迎上去,一劍將迎面而來的海寇的腦袋削下。
海寇的頭顱滴溜溜地滾過來,雙眼大睜,死不瞑目。
姐妹倆:“……”
秦霜秦雪是暗衛出身,暗衛本就不同於正常的侍衛,她們的感情其實並不豐沛。
隻是這段日子,由暗轉明後,跟在太子妃身邊,意識到自己不再是暗衛,情緒開始變得豐富起來。
這會兒見到太子妃闖入海寇之中,以一種不要命的駕勢,隨手就將海寇的腦袋削下,姐妹倆都被她嚇著了。
嚇她們的當然不是海寇被削腦袋的一幕,而是太子妃削腦袋的姿勢實在太過熟練。
這哪裡是什麼大家閨秀,分明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
和太子爺有得一比。
裴織將迎面殺來的海寇殺完後,才反應過來。
這些是人,不是喪屍,並不需要削腦袋才能弄死。
隻是雖反應過來,但她最擅長的就是削喪屍的腦袋,就算十幾年沒動手,竟然也沒多少生疏,可見她骨子裡就是個戰鬥狂。
裴織面無表情地想著,將飛濺到臉上的血抹掉,繼續前行。
東宮侍衛依然護在她左右,目光飄忽,同樣被太子妃嚇到了。
雖然他們知道這些手染血腥的海寇都是罪該萬死,可太子妃殺得也太幹脆,讓他們有種遇到發狂時的太子殿下的錯覺……
海島上的海寇數量不少,聽說他們棲息在這裡幾十年,繁衍生息,成親生子,最初的那一批海寇已經老去。
不是所有的海寇都沾滿血腥,裴織隻殺那些滿身血腥的,沒殺過人的不動。
想要判斷也很容易,她有精神力,隻要精神力探測一下就能探測出來,這也是末世人的手段。
所以這一路殺下來,裴織沒有殺一個無辜者。
前方跑出來一個年輕男子,他的身形瘦削,看著不像海寇,反倒像一名書生。
裴織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一劍將他身邊的一名海寇殺了,然後朝前而去。
那年輕男子嚇得雙眼瞠大,身上的衣服被同伴的血濺到,整個人傻在那裡,侍衛見裴織沒對他動手,以為她忙著去找殿下,正要出手,被她阻止。
“別理他,他沒殺過人。”
黑夜之中,她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侍衛擊出的劍收了起來。
眼看著他們走遠,年輕男子突然叫了起來,“等等,我知道島上的地形,我可以給你們帶路……你們是不是和剛才潛進島裡的那群人一伙的?”
裴織停了下來,轉身看他。
年輕男子已經從她的聲音中知道,這是一個女子。
他跑了過來,咬了咬牙說:“我不是海寇!我娘懷著我時,被擄到島上的,我在這裡出生,但我娘一直護著我,她寧願糟踐自己,也不肯讓我成為海寇,不讓我殺人,她教我讀書識字,因為我懂得些字,才能教島上的孩子識字謀生……”
說到最後,他的虎目含淚。
他在這裡出生,但他娘一直告戒他,這裡不是他的家,這是一個充滿罪惡的地獄,如果可以,讓他以後一定要逃出地獄。
可他還沒逃出來,他娘就死了。
裴織深深地看他一眼,說道:“你娘很偉大。”
在她的精神力探測下,知道這人並沒有說謊,他對海寇深惡痛絕,卻又隻能依附海寇,在這裡謀生,謀取活下來的機會。
“你叫什麼名字?”裴織又問。
年輕男子道:“賀誠明,賀是我娘的姓氏,我娘希望我誠信明篤,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第171章 一刀一個海寇。...)
秦贽蟄伏在湿潤的樹林間, 眯著眼睛,專注地盯著不遠處佇立在山頂處的房子。
那裡是海寇島的議事堂。
黑暗中,一個暗衛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殿下, 島上的海寇大多數都去救火了, 島上的大當家、三當家和四當家都已經趕往議事堂。”
秦贽嗯一聲, 正欲下令行動, 一個暗衛又摸過來。
“殿下, 有人上島。”
“什麼人?”秦贽下意識地問,“可是其他海寇島來的?”
東南沿帶一帶的海寇之間的關系比較復雜, 雖然有敵視, 但也有合作, 特別是面對大禹的官府, 他們都會聯合起來,各個海寇島之間都有一定的聯系,必要時會向其他海寇島求助。
難不成走漏了風聲?
這也是他奪下海寇船、問清楚海寇島的情況後,選擇馬上出手的原因,便是為了趕時間差, 阻斷海寇之間的聯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一瞬間, 秦贽想了很多, 鳳目裡戾氣橫生。
所有的海寇必須死!
就算他現在沒有能力全部剿滅所有的海寇, 但等將來大禹組建下南洋的商隊時, 也必會將再次出手,所有的海寇都殲滅。
唯有消滅海寇, 才能保證大禹的商船在海面上的運輸及貿易的順利進行,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
“應該不是。”暗衛道, “對方上島就一路殺了過來……屬下覺得,好像是咱們的人。”其實他很想說,可能是太子妃帶著人來了。
但想想這話說出來可能會刺激到殿下,所以他體貼地沒說。
秦贽神色微滯,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是此時容不得他多想,他冷靜地道:“動手!”
“是!”
幾名暗衛如同影子般緊跟在秦贽身後,一行人宛若幽靈,悄無聲息地朝著海島上的議事廳而去。
大多數海寇都被先前的敵襲吸引過去,或者去救火,這邊守著的海寇反而不多。
大抵他們覺得,敵人應該短時間無法抵達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