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張臉越靠越近，我腦子像一團糨糊一樣無法思考。
安源的下巴蹭了蹭我，懇求地望過來。
他拿定我吃這一套，在我身邊軟磨硬泡，將近一米九的個子，活像是犯錯的委屈小狗，在瘋狂衝我搖尾巴。
交涉的結果就是，我失敗了。
最後，還被安源哄進廁所隔間，交換了半個點的菌群。
氣息交融，隨著相觸和分離，拉出一條水線。
我大腦缺氧，沒辦法正常思考，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記得有什麼發燙的物體讓我怎麼坐著都不舒服。
10
談判失敗，我準備在網上匿名求助。
我不常看學校網站，上一次還是在入學的那幾天。
我點開學校論壇，隨手向下一劃。
上面，熱度最高的那條是【震驚！人氣超高 omega 竟被 beta 殘忍拋棄？】
第二條，【beta 和 omega 人間絕配！】
第三條，【太過痴情！人氣 omega 為 beta 孤守終生？】
第四條，【beta 和 omega 交往的好處。】
我一臉蒙逼，直接翻下床，衝出房間。
Advertisement
宿舍是四室一廳的布局，其他三人正在聚在客廳看電影，見我出來招呼著我一起。
「你們看見學校論壇的熱榜了嗎？」
「熱榜？熱榜怎麼了，最近也沒啥新聞啊。」
見我表情古怪，他又問：「你看見啥了？」
他們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我直接把手機掏出來給他們看。
見到論壇的頁面，他們齊齊一愣，相繼幹咳，視線飄忽。
「啊，我這幾天沒看，不知道啊，這...這怎麼回事。」
我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說！」
11
顧楓炀的電話是在我去找安源路上的時候打來的。
那時，我手裡正抄著晾衣架，氣勢洶洶地往安源宿舍殺去。
「喂？怎麼樣了啊？分了還是和好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有事？」
剛剛的言行逼問下，學生證，omega 傳言，論壇……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釋。
安源買通一大批學生，來隱藏他是 alpha 的事實，連學生證和網站都是偽造的。
我一時竟不知道該心疼錢，還是氣他精心編排這麼一個巨大的謊言。
「關心你一下不行？」
「沒時間。」
「唉，真狠心啊，這又不是你求我的時候了。」
顧楓炀嘟嘟囔囔的聲音並沒有影響我上樓，我兩個臺階並做一個，大步往樓上邁著。
「有事快說。」
「是有事，你這兩天還是離那個安源遠點吧。」
我皺了皺眉，停在了安源宿舍外，緊閉的房門溢出點點熟悉的香氣，我對著房門抬起手……
「上次我聞他的信息素，應該是快到易感期了，你可別親手給自己送過去啊。」
顧楓炀的話說得有些遲，因為我已經敲了下去，並且，門開了。
安源握著門把，身形微晃，順勢靠在了門框上。
他面色潮紅，額間滿是薄汗，胸口因為喘息起伏不定。
我們四目相對，隻剩顧楓炀的聲音還在揚聲器裡傳出。
「不過你要是真想找個 A，這不有現成的嗎？我啊。」
12
電話另一頭傳來陣陣忙音，屏幕上，通話結束幾個字顯目。
顧楓炀小聲罵了句沒良心，轉頭投入激烈的團戰中。
我被安源拽進去，房間內那陣薄荷味濃鬱，我腦袋一陣眩暈，腳下發軟，跌在地上。
安源站在門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他眼中暗色翻湧，充滿欲念的眼神毫不掩飾地落在我身上。
「那個 alpha 可以，我就不行？」他喃喃著，搭在門鎖上的手指轉動。
【咔嗒】一聲，房間被上了鎖。
此刻，我已經完全忘了我來這裡的目的。
我浸在那股好聞的氣息中，全身都使不上力。
我盡可能地回想腦中為數不多，有關 alpha 和 omega 的信息。
用在易感期的那個東西叫什麼來著……
思考間，安源壓了上來，將我整個人都籠罩陰影之下。
他喉結滾動，視線掃過的地方都開始發燙。
莫名地，我也有些燥熱。
「那個……呃，抑制劑，你有抑制劑吧？」
我翻過身，四處張望，尋找有可能存放抑制劑的盒子或者抽屜。
隻要給安源打一針抑制劑，他就能冷靜下來。
我艱難挪動，企圖從安源身下爬出去，同時嘴裡不停安撫。
「你別衝動，衝動是魔鬼，打點抑制劑就好了！」
忽然，腳腕被緊緊攥住。
我驚恐地回頭，修長有力的手掌按在我的腳腕後方，順著手臂向上，安源神色迷離，充斥著愈發火熱的渴求。
他喉結滾動，五指緩緩收力，頃刻間，我被那股強硬的力道拖了回去。
「別跑。」
13
我意識到自己在劫難逃，在開始前，我瘋狂拽著安源的短發叫著。
「凝膠凝、膠凝膠！」
在我锲而不舍的叫喊聲下，安源總算恢復了一絲神志。
他抱著我走到抽屜前拉開。
我眼睜睜看見安源拿起凝膠和套，然後手在空中一頓，利索地把套扔了回去。
戰場從地板到沙發，再從沙發到浴室，最後安定在床上。
那些紅一塊紫一塊的，全都是安源打上的印記。
我動彈不得，小口喘著氣。
長時間的運動後，身體酸痛得簡直不屬於自己。
我感覺那裡應該是腫了，偏偏安源根本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累得癱倒，他就把我提起來按回去。
一來一回，我氣若遊絲，實在受不了了，掀開眼皮用胳膊肘懟了懟他。
「什麼時候好？我要死了安源，你聽見沒，我要死了。」
安源正在我的後頸輕舔，那裡慘不忍睹，重疊著好幾個深紅的牙印。
「嗯...」他低低地應了聲：「最後一次。」
這句話我聽了六七遍，早就不信了。
我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沒推動。反倒被狠狠一撞，整個人又軟了下去。
最後，一股暖流充填下，我終於兩眼一翻，昏睡過去。
14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我分化了。
壞消息，是 omega。
我拿著化驗單的手都在抖，反反復復把結果那一欄看了好幾遍。
不是，怎麼可能呢，我當了二十年 beta，你現在告訴我，我其實是 omega？
我還在震驚中無法自拔，安源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個墊子讓我坐著。
「肚子還疼不疼？」
我是因為肚子疼才來醫院的，安源被我慘白的臉色嚇得失了神，打了針抑制劑就背著我去了最近的醫院。
造成絞痛的原因是 omega 的生育腔發育過晚，也就是說我的身體在停止生長後，突然開始了二次發育。
我正在快速分化成一個 omega。
安源蹲在我身前，我看著那沒完全消下去，鼓囊囊的一坨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偏過頭，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疼。」
安源的臉貼在我膝蓋上：「那就好。」
我被他整得有些不自在，縮了縮腿：「醫生不是說要開藥嗎？」
安源有些猶豫，握著我的手，再三確定我不會亂跑後，才拿著單子走去窗口。
他三步一回頭，身形逐漸隱在人群裡。
我站起身，假意闲逛，不時朝望來的安源擺擺手。
我一步一挪，緩慢地靠近門口。
然後，我趁著安源不注意，溜了。
15
我不信我會突然分化成 omega，那家醫院的結果絕對也是被安源買通後作假。
後來的幾天，我拖著顧楓炀走了好幾家醫院。
檢查結果全部都是 omega！
我看著幾份結果完全相同的檢查報告，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顧楓炀給我倒了杯水。
「這都幾天了，你該接受現實了吧。」
「這麼可能，顧楓炀你看看，這肯定是偽造的，我要去漂亮國再查一次！」
「得了吧。」
「不可能，這不可能！」
顧楓炀看著我在原地發瘋。
「原因醫生說得明明白白，你是因為腺體問題才當了這麼多年 beta，去哪查都一樣。」
我欲哭無淚，趴在桌子上裝死。
顧楓炀把手機遞給我，一股淡淡的氣味鑽進鼻腔，我本能排斥，捂著鼻子躲遠些。
「你身上什麼味。」
「什麼味，讓你住我家你還嫌棄上了？」
我乖乖閉了嘴。
我出來的急，這幾天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是顧楓炀負責，哪敢提什麼意見。
顧楓炀把手機扔給我：「你老藏在我這幹什麼？趕緊從哪來回哪去，怎麼變成 omega 膽子還小了。」
屏幕上，開機標識閃爍過後，一大串消息瘋狂彈出，近百條的未接來電堆在消息欄裡。
有舍友的，也有導員的，不過大部分都來自安源。
沒等我點開看，電話鈴聲猛地響起，手機也跟著在我掌心震動起來。
長按，右滑，關機。
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房間內恢復了平靜。
顧楓炀穿上鞋，站在門口，表情有點嫌棄。
「你怕他幹什麼，又不能把你吃了。」
「我下午有課，你記得吃飯，別餓死在我這。」
房門咔嗒一聲關上，我的腦子並沒有因為靜下來的環境而穩定。
我不停思考。
所以，安源到底有什麼可讓我害怕的？
不就是變成 omega 了？好漢一條，躲什麼躲，是男人就當面談談！
我這麼想，一把抓起外套，直往門邊衝。
站在門前，我又打了退堂鼓。
晚幾天去應該也不遲，總得給我一個接受新身份的時間。
這麼想著，我鑽進顧楓炀給我打的地鋪。
房間充斥著煙草味，我被嗆得難受，即便打開窗戶也沒辦法完全將那股味道散去。
我蜷在被子裡，想用這種方式把自己那個氣味隔絕開來。
效果甚微，我有些想念安源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
我正陷在無名的傷感中，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短暫的幾聲很快消失，我以為我聽錯了，躺在被窩裡沒動。
「叩叩叩。」
又是幾聲，我探出腦袋。
「叩叩叩。」
這次我從被褥裡爬起來，往門邊走。
「誰？」
無人應答，我頓時警惕起來，放緩腳步，貼到貓眼上往外看。
門外，安源拉聳著腦袋，發絲因為淚水湿答答的帖在額前。
「林麟……」
他的聲音很啞，帶著濃重的哭腔，隔著門板傳進來。
我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錘了一下，一陣鈍痛。
「對不起。」他朝貓眼看了一眼，隨即低下頭，擦去眼角搖搖欲墜的眼淚。
「我不該騙你，都是我的錯，別躲著我了好不好。」
我的內心開始動搖，手也搭在把手上猶豫。
「林麟，給我一次當面道歉的機會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你。」
房門敞開一條小縫，我從裡面探出半個頭，試探著問：「真的？」
「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我拿下門闩，打算讓安源進來。
毫無徵兆，房門猛地向外打開，慣力影響下，我失去平衡往地面摔去。
預料之中的痛感並沒有傳來，我被安源擁在懷裡。
他磨蹭著我的耳垂，輕聲低喃。
「捉到你了。」
16
安源，極優性 alpha，家裡有錢得要命……
陌生的信息灌入大腦，我揉了揉眼，把那張身份證和學生證翻來覆去地看。
現在想想，我當時真是被愛情的多巴胺迷昏了頭腦，在發生關系之前竟然一次都沒懷疑過。
安源抱著我，道歉的言辭很是誠懇，禮物也堆出一座小山。
我看著他那副可憐愧疚的模樣，有些心軟。
但這種欺騙行為實在太過惡劣，我決定讓他給我當牛做馬一整年。
安源恭恭敬敬，把切好的水果端到我面前。
我滿意地點點頭。
不愧是我看上的牛馬。
我正準備戳起一塊水果，安源很有眼力見地拿起叉子，遞到我嘴邊。
我「哼」了一聲，悠闲地享受著頂級待遇。
「關於一年……」
我咀嚼的動作一頓，擰著眉看過去。
「泥油意見？」我含糊不清，盯著他的眼睛。
「一年太短了。」
「那你覺得多久合適。」
「一輩子。」
番外一：
安源很不對勁，從我分化成 omega 後，哪怕氣氛到了，吻得一塌糊塗，他也會在登門一腳時停下。
這種情況持續了整整半年。
雖然我當了 beta 二十年，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omega 的身份。
但我的身體確實在時刻變化著，產生了某些莫名的渴望。
我不想承認，但某個部位很誠實。
不太舒服。
又一次情投意合下，我在安源身上點火，不熟練地釋放著信息素。
徐繞在鼻尖的薄荷香濃鬱，某個瞬間，他埋頭低哼，發絲微微顫抖。
隨後，安源撐起身，慌亂地想從房間逃離，我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拽回來。
同時，我拿出早就藏在枕頭下的手銬，把他銬在床頭上。
跑跑跑，這下我看你往哪跑。
我開始對安源上下其手, 看著他逐漸情難自抑，心中騰起一種古怪的快意。
安源看見我準備坐上去，臉倏地白了。
「等等，不行！」
我強忍的情緒瞬間爆發，扳過他臉, 強迫跟自己對上。
「好啊，隻要你給我個可以接受的原因。」
安源，頓了頓，緩聲道：「你……肚子疼。」
我想過他出軌，膩了，對我失去興趣，就是沒想到這個理由。
我嘴角一抽，毫不猶豫地坐下。
安源發出短暫的哼聲, 原本撇開的視線又無法克制地移回來。
「那就拜託安醫生檢查一下，我痊愈了沒有。」
番外二：安源
我認識林麟, 在初中, 但現在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我分化的時間較早，最開始的時候腺體也比絕大多數人都要脆弱，無法接受來自他人信息素的刺激。
我第一次昏迷是倒在廁所，身上沾滿汙水。
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站起，我眼前模糊，隻看見門口站滿圍觀者。
他們七嘴八舌, 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手。
強烈的無助感將我包圍，我閉上眼，試圖用這種方式逃避窘境。
忽然, 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力氣很大, 我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整個從地上拽起。
那是我第一次見林麟，他的表情很兇, 大聲呵斥著擋路的人群，手卻溫柔地在我背後輕拍。
我和林麟短暫相識了一段時間，總會拉著我在安靜無人的地方講遊戲，小說和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偶爾還會講未來的擇偶標準。
他說：「我喜歡長得可愛的！溫柔可愛！」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肯定會分化成 alpha, 我要娶 omega 生一堆崽子！」
「如果不是呢？」
林麟愣了愣, 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我就當 beta！娶個 omega 生一堆崽子！」
他的思想跳脫，沒說幾句就扯到了別處。
但我沒想到，他掏出來的，比我大。
「作不」我託了很多人打聽有關林麟的消息, 所有訊息都在他高一時戛然而止。
林麟轉學了，我再也沒聽到過有關於他的事。
我本以為會變成遺憾, 但有天, 我在新生名單上看見了那個名字。
開學那天, 我假意接引，主動上前搭話。
他依舊俊朗, 隻不過, 他似乎不記得我了。
到了宿舍樓下, 林麟遞給我一顆糖，作為謝禮。
我摩挲著糖紙表面，眷戀地感受著那殘存體溫。
我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直到消失在走廊裡。
不記得我也沒關系，我們有很多時間，給你讓回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