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似乎厭倦了這個遊戲,他說:“你去顧助理那裡拿筆錢。”
溫邇被嚇出了淚:“你不喜歡我了嗎?”
周宴摸了摸她的臉:“溫邇,你見好就收吧。”
第44章 會有的
晚宴還沒結束。
梁珈玉把沈歲送到了樓上的休息室,看著人睡著了才下樓。
周宴已經在陽臺等了他許久。
梁珈玉並不十分誠懇的道了歉:“抱歉,久等,剛剛哄未婚妻睡覺耽誤些時間。”
周宴聽見未婚妻三個字,眼神冷了幾分,他漫不經心的:“沒怎麼聽說你們要結婚,你父母同意了?”
梁珈玉說:“昨晚她才答應我的求婚,還沒來得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親朋好友,之後會補發請柬。至於我父母,都很喜歡歲歲,我的婚事,他們也不會插手。”
周宴的臉色隨著他的話一寸寸冷下去。
梁珈玉好像看不見他眼中冷冰冰的神色,繼續說:“周哥,到時候婚禮就不請你了,歲歲她不想見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又是會殺人誅心的利器。
周宴面色不改:“我可能也沒空,就不去了。”
梁珈玉嗯了嗯,兩人好像再無別的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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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的情誼,早就不剩幾分。
成年之後,各有算計。
梁珈玉忽然停住腳步,男人轉過身來,他看著周宴,似乎才想起來提這句:“周哥。”
嗓音清潤悅耳。
梁珈玉告訴他:“我喜歡她很多年了,但是我和她今年八月才有聯系。”
周宴面無情緒:“你什麼意思?”
梁珈玉語氣平穩的闡述:“每一場我和她的偶遇都是我精心策劃的,當然,那些照片也是我叫人去拍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
就像隔閡,隻會越來越深。
梁珈玉一點點摧毀了周宴和她之間的信任。
“她有過一個你的孩子。”
“你知道,你不信她。”
“所以你置身之外看著她去醫院做了手術,並且更加深信不疑這個孩子和我有關。”
“我得感謝你。”
“我算計了那麼多,但這個孩子也的確在我的意料之外,若你讓她生下來,我想我的贏面沒有今天這麼大,所以謝你是應該的。”
周宴的眼神漸漸變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看得清楚,他連名帶姓:“梁、珈、玉。”
梁珈玉笑了笑:“我沒辦法,我太愛她了。”
說著,他繼而溫聲溫言道:“聽醫生說流下來的是個女孩兒,沒關系的,周哥,你以後還能有很多個女兒。”
陽臺的冷風,吹得周宴覺得骨頭都發顫。
骨縫裡鑽進來刺骨的寒風,湮滅了他的神魂。
冷風化作無數根針,整整齊齊刺進他的腦袋,神經末梢都被折磨出了巨痛。
梁珈玉的話還沒說完,他微微一笑:“當然,我和她也會有的。”
第45章 潮湿雨季
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
疑心病果真成了無法根治的病根。
當時的得償所願變成了此刻的自食其果。
*
梁珈玉和沈歲很快就訂了婚。
訂婚宴在京市辦的也很隆重,名門上流社會的貴客,大多數都去捧了場。
訂婚宴就如此興師動眾,很難想象婚禮有多奢華。
當然。
話題更多的還是新娘子。
她和她前夫當初鬧得那場,並不光彩,還人盡可知。
不過如今大家都隻會覺得她有本事,能叫梁家這位克己復禮的小公子心甘情願的小三上位。
轉眼就到了梁珈玉和沈歲的結婚那天。
周宴沒有收到請柬,倒是從趙遠東那兒瞧見了請柬的樣式,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八個字印刻在封底。
看著還真是喜慶。
趙遠東連忙收起請柬:“我聽裴忌說你最近經常去醫院,哪兒不舒服啊?”
周宴敷衍道:“有點小感冒。”
趙遠東不信這句話,但也沒說別的,而是問起:“你失眠好些了嗎?”
周宴嗯了聲:“最近睡得挺好。”
可若是真的睡得好,又怎麼會半夜三更還在外面喝酒。
周宴最近身邊又有了人,剛入圈的小明星。
膚白貌美,乖巧安靜。
兩個月了都還沒把人給甩了,看著像是認真了,就是這位的眉眼又透出幾分沈歲的影子。
“周宴,你是不是還沒放下?”
“沒有啊。”
“她要結婚了。”
“嗯,我知道。”
周宴起身,好像沒興趣再聽下去,他拍了拍梁遠東的肩膀:“幫我隨點份子錢。”
梁遠東看著這樣的他,不知道說什麼。
周宴看起來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他的內裡,已經枯竭腐朽,怕是總有一天回頹然倒下。
周宴回了家,新交的小女朋友剛打過電話來關心他,要他記得早點睡。
周宴掛了電話,笑了聲。
早點睡,怎麼睡得著。
主臥很久沒有開窗,但是這間屋子也早已沒有了她的氣息。
周宴在床上躺了會兒,眼眶又脹又痛。
待他緩過來之後起身去翻抽屜裡的助眠藥物,翻來翻去也沒找到,反而是從抽屜深處掉出個被廢棄的舊手機。
粉色的手機殼。
已經用了很多年,但是還能開機。
周宴深吸了口氣,手有些顫,打開手機,屏鎖還是他和她的合照。
短信箱裡還存著好幾年前她發給他的信息。
“周宴,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討厭你。”
“好吧,看在你這麼辛苦工作的份上,還是喜歡你。”
“愛你。”
“不許加班、不許熬夜、不許和其他女人靠得太近!”
“老公,想你嚕,親親親~”
“為什麼不理我呀,我還在等你呢!”
“不回我算了,我也不要再找你了,求我也沒用,道歉也不好使了!”
…
“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我不相信。”
“少喝點酒,別太累了。”
“周宴,我還是愛你。”
發送到的號碼,是他早就弄丟了的舊號碼。
周宴望著舊時光裡的自言自語,不知不覺,他臉上一片潮湿。
第46章 全文完
梁珈玉和沈歲結婚的第二年。
周宴出了場不大不小的事故,吃了過量的助眠藥物,若不是被人及時發現,怕是已經死了。
周宴的朋友為他捏了把汗,沒想到他也有這麼粗心大意的一天。
隻有趙遠東的太太,覺得周宴像是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連吃個藥都會搞錯?
她這個猜測,也沒對別人說出口。
隻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提了提。
趙遠東不大信:“他這兩年不要太春風得意,怎麼會想去死?”
集團有幾個很漂亮的並購案,他在商戰裡幾乎無往不利。身邊也換了好幾任女伴,壓根不缺體己人。
趙太太說:“你忘記了?歲歲上個月生了個女兒。”
趙遠東驚詫道:“你是覺得他還沒放下?不至於。他們已經兩年沒見過面。周宴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趙太太:“我反正覺得周宴根本沒走出來,不過他落到今日,也是活該。”
的確是他活該。
很多次破鏡重圓的機會放在他面前。
他總選擇了最糟糕的結果。
那時候分明記得她的生日、她的喜好,打雷下雨都要擔心她會不會害怕。
等到張嘴的時候,他永遠都不會好好說話。
要她陪著自己一起痛苦,一起煎熬,才能讓自己得到病態的滿足感。
京市不小,但這個圈子卻沒有多大。
饒是如此,她再婚之後,周宴和她也有足足六年沒有見過面。
第六年春天。
綠意盎然。
周宴從醫院的精神科裡出來,猝不及防就看見了走廊上她的背影。
她懷裡抱著個看起來五歲大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眉眼很像她,還有兩顆小虎牙,小姑娘乖軟的待在媽媽的懷裡,偷偷親了她一下。
她也沒生氣,親昵戳了下女兒的臉。
周宴像是被打了一悶棍,渾身僵硬,心尖顫了顫。
他靜靜站在原地的望著她。
這幾年,他和她都會默契的避開對方在的場合。
隻是周宴偶爾還是會在深夜裡夢見她,夢中的眼淚燙灼他的心髒,疼得他渾身發麻。
聽聞她結婚生子,他在外人面前也隻能笑笑:“挺好的。”
周宴本該轉身就走,卻還是在她抬頭的瞬間,往前了兩步。
梁珈玉打領帶的手一頓,撩起眼皮涼涼的看她一眼,沒吱聲。
「周她」周宴咽下喉嚨裡的澀意,他主動打破沉默,語氣隨意:“巧,身體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孩子的奶奶病了,我過來看看。”
周宴開了口:“聽說你這幾年過得還不錯。”
她慢慢對他笑了起來:“嗯。”
停頓兩秒,她眉眼柔和:“我很幸福。”
周宴的身體僵了下,陣痛像一場姍姍來遲的酸雨,腐蝕著他的心髒。
她懷裡的小女孩似乎在鬧騰,小肉手輕輕攥著她的頭發:“媽媽,餓餓。”
她低聲哄了兩句,再度抬頭,眼中愛恨全消的淡然:“我先走了。”
周宴看著她:“嗯,慢走。”
周宴這幾年經常夢見她,許多次。
夢中也是枝椏瘋長的春天,仿佛回到他和她結婚那天,她將兩本結婚證都攥在手裡:“從今天起我就是周太太了!”
“嗯。”
“周宴,以後我們最好要兩個小孩,這樣家裡也熱鬧,我們倆吵架,我就能多兩個幫手。”
“好。”
“所以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會的。”
誓言漸行漸遠。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
周宴望著她的背影,淚流滿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