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周鬱白沒有再多說,掛斷了電話。
12
等我洗漱完換了幹淨衣服出來時,已經將近九點鍾。
關彥廷沒在客廳,書房的門虛掩著,隱約有說話聲傳出。
我沒有去打擾,去了餐廳吃早餐。
早餐結束時,關彥廷那邊也結束了公事。
他穿了一件煙灰色襯衫和黑色長褲,
因在房間裡,並未系領帶,襯衫扣子也開了兩粒,頗為闲適。
「關先生,早上好。」我起身打招呼。
「早上好,林小姐。」
關彥廷指了指沙發:「坐下說。」
我在他對面坐下,依然有些拘謹。
「放松一點。」關彥廷抬眸看向我:「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為難你,不用緊張。」
「關先生,我有幾個問題。」
「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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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同意和您結婚,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公開婚訊。」
關彥廷微挑眉:「理由。」
「因為我很喜歡拍戲唱歌,就算結了婚,我也想繼續工作。」
關彥廷頷首:「明白,你不想讓別人顧忌你關太太的身份,一路給你開綠燈,是不是?」
「是,雖然有點可笑,但是,我還是更想證明自己。」
「這並不可笑,林小姐,你能這樣想,更證明我沒有看走眼。」
「那您同意了?」
「當然。」
「關先生……」
其實我很意外的,
香港這邊很多老牌世家,是很忌諱家中女眷拋頭露面的。
尤其是混娛樂圈。
我本來以為,關彥廷不會同意的。
「還有問題嗎?」
「還有一個。」
我咬了咬嘴唇,還是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您說您需要一個太太,我並不會冒昧地問您個中原因。但我知道,您這樣做應該隻是權宜之計。」
「我們這樣的,應該就叫作合約夫妻。所以關先生,我想知道,這份合約您想要持續多久?」
我說完,方才發現關彥廷的眉宇微微蹙了起來。
「關先生,我很抱歉,唐突了您……」
關彥廷修長的手指抬起,撐在眉梢,他又像昨晚那樣,有些無奈地搖頭輕嘆了一聲。
「林小姐,不是權宜之計,不是合約夫妻。」
關彥廷眉目之間一片肅然的認真:
「夫妻關系沒有期限,如果你執意想要知道,那隻有一個答案。」
「是什麼?」
「到我壽終正寢那一日。」
13
整個結婚登記的流程中,我都像是喝醉了一般。
暈乎乎的腦子空白。
以至於拍照片的時候,怎麼笑都看起來很僵硬,又有些傻氣。
但關彥廷卻帥得令人發指。
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帥哥美女。
這些年我見過帥哥太多,真的早已免疫了。
但看著證件上關彥廷那張臉,還是有些少女懷春一般的心動。
「別看了。」關彥廷伸手將兩本證件都拿走收好。
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本尊就在這裡,以後可以天天看。」
被他握住手那一瞬,我有些臉紅心跳,小小地掙了一下,可關彥廷卻握得更緊了。
「先回家。」
我立時緊張起來:「是要見你父母嗎?」
「他們現在還在國外度假,等回來再見。」
我立時大松了一口氣。
「你規劃一下近期的時間,我們一起回內地一趟。」
「幹,幹什麼啊?」
「去拜訪嶽父嶽母。」
關彥廷將我拉到懷中,很紳士地隻在我額上輕吻了一下:
「畢竟我先斬後奏,把人家的心肝寶貝娶回家了,總要去負荊請罪的。」
「關先生……」我不免動容。
不管關彥廷出於什麼原因娶我。
不管這背後有什麼目的。
但至少他表現出來的一切,沒有半點讓我覺得不適。
自始至終,他都很尊重我的意願。
而和周鬱白交往將近兩年,爸爸媽媽一直很想見見他。
但周鬱白每次都推拒了。
甚至去年我爸媽到香港玩,周鬱白全程都沒有露面。
雖然他的助理和秘書安排好了所有行程,十分盡心盡力。
但我能感覺出來爸媽的失落和難過。
可當時,他們卻全程都在強顏歡笑,怕我會難受。
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關彥廷沒說話,隻是輕輕將我摟到了懷中。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煙草的氣息混雜著檀木的清香,讓人無比的安心。
在這一瞬間,我忍不住想,也許同意嫁給關彥廷。
不是腦子一熱做出的荒唐決定。
而是我這幾年中,最正確的一個選擇。
14
我的行李和所有私人物品已經被工人搬運到了關彥廷的豪宅。
「想要怎麼布置,或者要添置什麼,都隨你喜歡。」
關彥廷帶我上樓,主臥佔據了整個三層。
有私人會客廳,書房,影音室,巨大奢華的衣帽間,還有兩個浴室。
我的所有衣物,都被佣人收拾妥當清洗熨燙後一件件掛好。
而衣帽間佔據了整面牆的包包展示櫃裡,放滿了各大奢牌最新款的限量包。
甚至愛馬仕百萬起步的铂金包都有差不多二十個。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所以挑選了一些我覺得適合你,你會喜歡的。」
「如果都不喜歡,那我再陪你去買。」
「我都很喜歡,不用買這麼多的關先生……」
我有些失神,就算當初周鬱白瘋狂追求我的時候。
也不曾這樣揮金如土。
女人天生愛珠寶華服和包包,沒人看到這一切可以真的無動於衷。
我也不能免俗。
關彥廷摸了摸我的頭發:「去換件漂亮衣服,我們晚上出去吃。」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這個夜晚。
維港的郵輪上,盛放整夜的璀璨煙花。
偌大的餐廳裡,隻有我和關彥廷。
美食和美酒讓人沉醉。
但那晚吹拂過海面的春風,更將我的心吹出了粼粼的波紋。
那算是我們的新婚夜。
但關彥廷沒有碰我。
三層的主臥套房裡有兩間臥室,我們一人一間。
他給了我一個溫柔的晚安吻,就轉身離開了。
房間的門被他輕輕關上。
我躺在床上,躺在那一片浮沉晦暗的光影裡。
心中想的卻是,關彥廷這樣的男人,這麼會「愛」一個人。
究竟是誰,教會了他這一切?
是不是,他也像言情小說裡寫的那樣,有一個忘不掉的白月光或者紅玫瑰?
但這一切,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我與他認識才剛剛幾天?
我在他心中,又有什麼分量可言?
15
關彥廷動用盛安國際法務部的金牌律師,幫我和星輝解除了經紀約。
但我沒有聽關彥廷的,加入他旗下的娛樂公司。
而是選擇和芳姐自立門戶,組建了個人工作室。
一則,是為了不讓人以為我背靠關彥廷,所以一路給我開綠燈。
二則,卻是為了將來若有和關彥廷分開的一天,至少工作上的事情,沒有牽絆。
芳姐幫我打理成立工作室的事,我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四處試鏡。
而此時,鍾佳怡已經靠著周鬱白拿到了張導的女二號,開始進組圍讀劇本。
新電影裡還有一個反派女配角,十分出彩難演,張導遲遲沒找到合適人選定下來。
我幹脆報了名去試鏡。
張導對我印象並不佳,我剛走進房間,他就皺了眉。
但卻還是給了我一次機會。
而我演到中途,原本散漫靠在椅背上的張導,忽然緩緩坐直了身子。
神情也變得嚴肅認真。
表演結束,我拿到了這個反派女配。
第一天進組圍讀劇本時,鍾佳怡還對我十分不屑。
因為她是女二號,而我這個角色已經算女四了。
隻是誰都沒想到,張導讓編劇調整了劇本。
女二的戲份縮減,女四的戲份加了幾十場。
鍾佳怡當場就黑了臉。
第二天,周鬱白就趕到了劇組。
我當時正在吊威亞,剛被吊到十幾層樓高的半空。
周鬱白直接叫了停。
鍾佳怡哭得梨花帶淚,張導脾氣上來,也不肯退讓,現場瞬間陷入了膠著。
而我,就這樣吊在半空,所有人好似都把我忘了。
16
「張導,今天我隻有一個要求,這個組,有鍾佳怡就沒有林靜微。」
「林靜微通過了試鏡,她很優秀,很適合這個角色,我不可能換掉她。」
「張導不願換人,那就停工吧。」
「什麼時候換掉林靜微,什麼時候再開機。」
劇組停工一天的損失是十分驚人的,周鬱白此舉,無疑是逼著張導妥協。
周鬱白轉身走了幾步,卻忽然又停了腳步。
他回身看向半空中被吊著的我:「張導,不如這樣。」
「我們都各退一步。」
「林靜微如果能堅持吊威亞一整天,那這件事就過去了。你後續怎樣拍,怎樣改戲,我都沒意見,如何?」
「這怎麼行,吊一天,就算劇組裡的武行師傅都扛不住。」
「那就沒得談。」
周鬱白笑得極冷:「張導,不如你問問林靜微,也許她同意呢。」
耳麥裡傳來張導的聲音,我一字一句聽完。
竟心底半點波瀾都沒有。
周鬱白知道的,我有一點點恐高。
平日拍戲,時間短暫的情況下咬咬牙都能忍過去。
但是要一整天,周鬱白該是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堅持下來。
隻是事情因我而起,而我又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很想和張導合作。
「我同意。」
「靜微……」
「沒關系的導演,戲大過天,我念電影學院的時候,這是老師講的第一句話。」
「劇組上上下下幾百人,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停工。」
「靜微,之前是我對你有偏見,你是個好演員,是個好姑娘。」
17
第三個小時,我已經開始感到嚴重的不適。
因為進組拍戲,我一直在嚴格控制體重,
早餐隻吃了一片全麥面包和半杯牛奶。
此時吊在半空,我早已開始頭暈目眩,冷汗涔涔不斷,戲服都不知道湿透了多少次。
我請求去一趟洗手間,卻被周鬱白直接拒絕。
「林靜微,隻要你回來我身邊,過去的一切,我都會既往不咎。」
我隻是虛弱無力地輕輕搖頭。
周鬱白氣極反笑:「行啊,那你就吊著吧,林靜微,你他媽遲早被你這狗脾氣害死!」
他起身進了休息室。
鍾佳怡也得意洋洋地跟著他離開。
我耳邊開始不斷地嗡鳴,尖銳刺耳,頭痛欲裂。
不知什麼時候,眼前白光不停閃爍,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身上已經換了幹淨柔軟的睡衣,手背上扎著輸液的針頭。
空氣裡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抹很熟悉的清冽檀木香。
我下意識地四處找尋,果然就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睡著的關彥廷。
窗子外的天已經黑了,原來,一天已經過去了。
我試著想要坐起身,細微的動靜,卻已經驚醒了關彥廷。
他立時起身,幾步就走到了我的床邊,
溫熱的手指落在我額上,關彥廷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澀啞:
「醒了?感覺怎麼樣,渴不渴,想不想吃東西?」
「想喝水。」
「稍等一下,就來。」
關彥廷很快拿了溫熱的蜂蜜水過來。
他喂我喝了大半杯,又扶著我躺回床上。
「關先生,劇組那邊……」
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周鬱白那樣的性子。
不會輕易罷休的。
「放心,周鬱白現在沒精力管這些。」
關彥廷將被子給我蓋好:「林靜微,就算沒有公開我們的婚姻關系,但你也是我的太太。」
他看著我,臉上帶著一抹很淡的疲倦:「你被人欺負,難道我真的可以袖手旁觀?」
我緩緩垂了眼眸:「對不起,是我給您添麻煩了。」
對於關彥廷這樣的男人來說,就算是養的一隻寵物狗,也不能被人看輕慢待。
更何況,如今我是他的合法妻子。
「先好好休息,劇組那邊不急著去。」
「好。」
他抬腕看看表:「我有很緊急的事必須出國一趟,這幾天隻能先讓保姆照顧你。」
「你去忙吧,不用擔心我的,我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關彥廷幫我掖了掖被角,又低頭吻了吻我:「過兩天我就回來了。」
「嗯。」
「有事不要自己去扛,隨時都可以找我。」
「我知道了。」
關彥廷沒再多說,片刻後他的秘書進來。
將桌案上的電腦和散落的文件都整理好收拾妥當,兩人方才離開。
他剛才的樣子看起來很累。
應該是在忙公務的時候知道了我的事,才趕到醫院照顧我的吧。
我怔怔然想著,心裡又有些後悔難受。
本意是想要和他劃清界限,盡量不麻煩他的。
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給他添了麻煩。
這樣晚了,他卻要趕紅眼航班去國外。
我心裡不免一陣自責。
不管怎樣,他好像真的盡到了做丈夫的責任和義務。
而我,又為他做了什麼?
18
關彥廷出差回來那日,我剛好下戲。
今天拍的是一場重頭戲,我酒醉色誘暗殺了劇中最大的反派。
電話打來時,我顧不上卸妝,裹了大衣就匆匆跑了出去。
臉上還有著秾豔的妝容,身上酒氣也很重。
車門打開那一瞬,關彥廷就微蹙了眉:「你喝了多少酒?」
「拍攝需要……就多喝了一點。」
我上車時腳步還是有些虛浮。
關彥廷伸手,穩穩扶住了我:「先回家。」
又吩咐司機:「開慢一些。」
但饒是如此,難以避免的輕微顛簸,還是讓我有些不適。
關彥廷伸手將我攬到懷中,我臉上的妝就蹭在了他的襯衫上。
「關先生,好像把你衣服弄髒了……」
天色漸晚,車廂內的光線氤氲迷離。
關彥廷的手指拂開我鬢邊卷曲的長發:「叫我什麼?」
「關先生啊。」
「林靜微,好好想想,到底該叫我什麼。」
也許是因為喝了很多酒,也許是他的聲音充滿了撩人的蠱惑。
我靠在他懷中,閉了眼,很低很低地喊了一聲:「老公。」
關彥廷低頭吻了我。
不像之前,隻是蜻蜓點水一般觸碰眉心。
反而漸漸深入舔舐,讓我不知不覺就軟了身子。
19
那天晚上,關彥廷沒有去另一個房間。
洗完澡出來時,我有些緊張,拉起絲滑的綢被,將自己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卻又在那私密的黑暗空間裡,睜大了眼,攥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