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偌大的結界，無語地擺了擺手，這我哪跑得掉。

第二日，我一覺睡到天微亮，好久沒睡得如此安穩。

我隨意洗漱了一番，走到君清晚常待的書房卻發現空無一人。

正巧旁邊路過一小廝，便詢問君清晚的去向。

那小廝回答，天還未亮時少主便出了門，不知去了何處。

我走到心湖旁百無聊賴地賞著景。

就在這時，黎知嫣走了過來，她臉上帶著掩不住的驕傲和對我的不屑。

我瞥了一眼她正準備離開時，卻看到她手中的玉果子。

不知為何，我莫名生氣：「黎知嫣，你這玉果子哪來的？」

她輕笑著，宛若珍寶般地捧了起來：「當然是少主送我的，他把他最珍愛的東西都給了我，你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阿鳶。」

我愣了愣，心中說不清的酸楚。

君清晚他把玉果子送給黎知嫣了？

我辛辛苦苦尋了那麼久的冰玉，他就這樣隨意送給了黎知嫣？

我諷刺地笑了笑，可我又有什麼立場來回擊她呢，她本來就是女主啊，送給她玉果子，足以說明她在君清晚心中的地位啊，他們早日在一起，我就能早日回到屬於我的世界了不是嗎？

可是為何那一瞬間，心頭宛若無數銳利的針一股腦地刺在心口上一般刺痛。

黎知嫣炫耀似的走到我面前，她催動玉果子，大殿上的結界忽然消失：「瞧見了吧？這玉果子就是這麼神奇，它還能打開結界呢，你不要以為晚哥哥帶你去了趟人間就是對你心生愛慕，少自作多情了，他一直愛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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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知嫣一直說個不停，我卻是沒心思聽下去。

玉果子讓我的心亂成一團糟，但現在我不得不抓緊時間離開魔族，離開這個冰冷的宮殿。

我冷笑著，看向得意忘形的黎知嫣：「那我就祝你們天長地久！」

13

離開魔族後，我沒回神界，而是孤身前往人間。

對於我來說，或許從新尋個地方過著簡單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在竹林深處開了家酒館。

錢是土地公給的，他老人家喝酒喝蒙了，一頭栽進池塘裡，我恰好路過救了他一命。

他為了感謝我便教了我些簡單的術法，還給了我一些錢開酒館，當然，他也是我酒館裡的常客。

我釀酒的技術是土地公都認可的，因此哪怕每天來喝酒的人三三兩兩，可還是對我的酒贊不絕口。

時間一晃過去了四年。

這四年裡，我總是會想到那個少年和那棵長春樹。

隻是物是人非，他恐怕早已和黎知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記得我這號人了。

再者言，下次見面恐怕就是離別，我終歸是要回我的世界的。

長春樹正如其名四季如春，每個季節結的花顏色不同。

我尋遍了人間的長春樹也沒發現比當初那棵更香的了，因此我總會趁沒人的時候去嬌香樓附近採些花露。

說來很是奇怪，每每我採花露時都發現所剩無幾，似乎總有人先一步採光了花露。

今日是正月初五，既是書中黎知鳶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

這一次天還沒亮我就去了嬌香樓旁，大街小巷寂寥無人，我取出瓷瓶意外地發現，長春花瓣上的露珠滿滿當當，與往常都不同。

滿意地蓋上蓋子，我抬眸望向閣樓，那裡曾經是屬於阿憐的雅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到雅間內有人在看我。

我也沒當回事，或許是嬌香樓的姑娘吧。

14

回到酒館，我換了身紅色的衣裳。

我將裝花露的瓷瓶埋到門口的樹下，又取出一壇釀好的長春花露擺在桌子上。

剛從櫃子裡取出一隻碗，身後便響起了「咕嘟咕嘟」飲酒的聲音。

我連瞟都沒瞟一眼就擺擺手說道：「今日不營業，客官請回吧。」

那人輕笑著，緩緩回話：「姑娘這酒，釀得不錯。」

聽到這聲音我愣了愣神，難Ṭŭ₈以置信地轉眸看向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怎麼會是他？

四年了，他生得越發好看，尤其是那雙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眸子，情深似水。

我又搖了搖頭，哪來的情，是我看錯了。

他勾了勾唇，走到我面前，指尖挑著我的發絲：「阿鳶莫不是愛上我了？怎的看我看得入了迷？」

多年未見，撩妹的技術倒是長了不少。

我咬了咬牙，一把拍開他的手：「公子自重，我已有心上人，更何況，公子也早已娶妻，行為怎的如此放蕩？」

「心上人不在，我如何娶妻？」他頓了頓，眼神有些黯淡：「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松了口氣，以為他就此作罷，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大跌眼鏡：「那本公子便是搶，也要娶你為妻！」

他一把將我橫抱在懷裡，帶著我離開。

我神力低微，如何能與魔界之主抗衡，隻能作罷。

不過是瞬息，我便被他帶到了魔族宮殿。

本來內心還有些抗拒的我，現在卻釋然了。

我本就打算找時間回魔族的，男女主歷經坎坷在一起，在黎知嫣誕子那一刻，天上會出現鳳鳴九天的異象，屆時我就能回去現實世界。

四年了，殿裡的一切似乎什麼都變了，又仿若什麼都沒變。

殿門口的心湖上漂浮著三朵蓮花，和從前那般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殿內空無一人，連灑掃的小廝也不曾看到。

「黎知嫣呢？她怎麼不在？」我有些好奇。

猶記得那日她還作威作福，今日竟然沒了她的影子，倒真不像她的作風。

他隨意說道：「與我何幹，若不是因為她，我也不會把你弄丟。」

「不要說得我們有多親密，那玉果子你還不是送給……」我在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停了下來，不願意再說下去，畢竟他的東西與我無關，愛送誰送去。

他的眼睛微亮，似是知道了什麼，將我禁錮在懷中，認真解釋著：「玉果子是她用神族寶物偷走的，那寶物乃是神尊所有，連我都沒防住，我本是想將果子送你，奈何出了意外，你信我嗎？」

看到他有些慌亂的話語，我不禁笑出了聲。

原來誤會解開的感覺竟是無比舒暢。

15

魔族和人間總有些時差，天已經黑了。

夜晚，他抱著我講了很多，包括對我的愛意和思念。

他說，明天要帶著我去神族求娶，我搖了搖頭，神族父母並不是我真正的雙親，這些禮儀我都不在乎。

但是他一臉認真的樣子讓我舍不得拒絕。

阿晚的身上很香，我總忍不住一親芳澤。

起初，他還會拒絕，後面被我撩得放棄抵抗。

我低聲笑著，他以為我在嘲諷他，於是動作不再溫柔，仿若一隻兇猛的餓狼。

我有些後悔小瞧了他。

第二天清早，我捂著腰惡狠狠地瞪他，他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為我更衣梳發。

我呼了口氣，罷了，往後有的是時間對付你。

16

他帶著我去往神族求娶，八抬大轎，三媒六聘樣樣不少。

我輕笑著，未免搞得太過隆重，他卻說，等大婚時要比這多幾倍。

黎知嫣見了我後一臉憤恨，神尊和尊後也沒給我好臉色。

不過我也不覺得稀奇，從小到大，原主的父母都更寵愛她，如今她的心上人被我搶了，能給我好臉色就怪了。

最後的結果和我想的一樣，所有人都不同意這門親事，並且還想將我扣留在神界，以此威脅阿晚娶黎知嫣。

阿晚明顯生氣極了，當場放話就算死都不可能娶她。

黎知嫣依舊不依不饒地在神尊耳旁吹耳邊風。

一番冷戰下來，阿晚帶著我就準備強行離開神界。

但是那三人哪裡樂意，神尊揮了揮手，一群天兵就將我們一行人圍得死死的。

神尊一臉正氣：「君清晚，既然你不願意娶嫣兒，那你魔界尊主的位子也沒必要坐了！」

大戰一觸即發，兩方人馬打得不可開交，死傷無數。

這時我才知道，神界的拒婚是假，打壓魔界才是真。

他們早就不滿魔界這些年的迅猛發展，想要借此機會了結作為魔尊的阿晚。

不能讓他為神界效力，那便要了結性命？當真是狠。

阿晚拿著那把在青樓花魁手中取回的劍輕松對敵，反觀神界這邊反倒處於弱勢。

神尊卻老神在在，忽然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天上開始降下紅ŧŭ⁶色細雨，萬千魔將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滾，神界天兵毫發無損。

原來這神界早有準備，我不由得懷疑多年前的那場魔族大戰也是神尊以下作手段取勝。

而阿晚也變得虛弱了很多，連劍都拿不穩了，他狠狠吐了口血，嫌惡地瞪向神尊：「神尊手段真是高啊！」

旁邊的天兵眼尖突然猛攻，阿晚又吐了口血，劍落在地上。

我隻能用些簡單的術法保護他，抵御天兵的攻擊。

突然一把劍狠狠穿過我的胸口，鮮血順著刀尖一滴滴留下，我回頭一看，執劍之人竟是黎知嫣。

我譏諷地看著她，女主也不過如此。

阿晚慌張地把我抱在懷中，一把甩開黎知嫣。

我的意識開始慢慢消散，一個字也說不出，餘光望見腰間有淡淡的亮光，卻想不起這是什麼在發光。

我隻依稀記得，阿晚發瘋般地奪過劍殺了黎知嫣，他身上散發著點點黑氣。

而神尊震驚地說著：「你竟敢燃燒靈魂來催動魔氣！」

魔氣是魔族人最珍貴的力量本源，燃燒靈魂更是會折損壽命。

可是，或許是真的無奈了吧，這場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17

我仿佛做了個夢，夢到了與阿晚相識的點點滴滴，夢到了現實世界的點點滴滴。

雖然我從小無父無母，但那個世界對我來說才是家。

男女主沒在一起，我回不去了，不過回不去也挺好的。

掛念的人在這裡，我也舍不得回去了。

忽然，所有的回憶都化作灰燼，我處在了一片虛無縹緲的空間。

有個聲音告訴我：「睡吧，睡吧。」

我真的睡了很久，直到某天，我的意識開始逐漸恢復。

耳邊有人在說話。

那聲音有些滄桑：「阿鳶什麼時候能醒？」

另一個老者說道：「應當快了，不過尊上要做好心理準備，隕愛蝶會讓尊後失去所有的記憶。」

那男子沉默了，老者又言：「不過尊上放心，小少主一切安好，想必再過幾月便會出生。」

那男子的聲音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ẗŭ₊「阿鳶，阿鳶她懷了我的孩子？」

孩子？這男的要當爹了？不過我怎麼會聽到這種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一定還在做夢！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

這裡應當是處宮殿吧，雖然不是那麼富麗堂皇，但倍感溫馨，就連枕頭上也有好聞的清香。

我渴得不行，於是從桌上尋了壇酒。

這酒太大一壇，我索性又轉身找著小碗。

身後響起了「咕嘟咕嘟」的飲酒聲。

「姑娘這酒，釀得不錯。」

我回眸，是位男子。

不知為何，望見他的模樣，我的心頭便有些酸楚。

而他此時，也紅了眼眶。

我喃喃道：「君清晚。」

不知為何，我脫口而出這三個字。

明明，我才第一次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