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們都笑了,說我這樣的天資哪裡輪得到她們照顧,但還是拍著胸脯說絕不會讓我受半分委屈。ṱúₖ
是啊。
我感受著體內遊走的靈氣。
練氣三階,在修仙者之中算不得什麼,然而足以讓我徹底割舍自己的凡人身份。
而且,除卻神女宮已經測出的九寒淨體與極品冰靈根以及絕佳的修行天賦,觀眾還為了我氪金氪出了青女血脈,以及通明劍心。
青女,傳說之中執掌風雪的神女。
——言崽!開心嗎!
她們高興極了,我也激動地喜極而泣擦拭著眼角熱淚:「我,我真的能夠像霜蘿一樣修行了是麼?」
——別說虞霜蘿了,魔尊來了都沒有言崽你天賦高!咱們麻溜支愣起來!
——對!支愣起來!言崽放心飛!言門永相隨!
她們說,我如今擁有的是這個世界裡最傑出的天賦,拳打仙君腳踢魔尊……
我再也不是那個柔弱無助,會被仙門拒之山下的凡人女子。
隻要我想,我可以用這份修仙天賦去做任何事。
任何事——那我可以殺了虞霜蘿麼。
如果我真的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些觀眾,這些看客,還會不會氪金維持著我的這份天資?
定然不會吧,她們怎麼可能愛一個陰鬱卑賤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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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就沒有誰,真正的愛過虞言禾。
就連我也一度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垂下眼,露出溫柔無害的微笑。
「我會好好利用這份天賦,去拯救蒼生的。」
6
在我正式拜師之後,系統提示說目前救世進度為百分之十。
而我也發覺,觀眾與系統其實並非一體。
系統說我其實並不是最適合的任務者,讓一個沒有半點修仙天賦的人來拯救世界需要花費的精力太大。
如果沒有言門弟子的瘋狂氪金,它絕不會選擇我。
無論是女主虞霜蘿,還是其他的修仙者,都遠比我更合適。
陡然聽見這個名字我捏緊了雙手,心中隻有悲哀嘲諷。
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唯一能夠依託著好好活下去的就是觀眾們對我的喜愛。
這一出救世的戲,這名為虞言禾的角色,我要演得令她們滿意。
7
神女宮的現任宮主也就是我的師傅名喚奚瀾,在聽聞我一柱香練氣、三日築基之後將我喚來身邊。
觀眾們告訴我,千年前神女宮宮主便是天下修仙者皆敬仰的奚瀾仙子,身懷大功德,是飛升之下第一人。
而這位第一人此刻注視著我,忽然笑了笑:「九寒淨體?」
我不知怎麼心下一緊:「是。」
奚瀾宮主用一柄黝黑無光的扇子扇了扇,而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笑意繼續道:「九寒淨體可是很容易死的。」
「你還是極品冰靈根。」
「乖徒兒,你是怎麼活這麼久的?」
腦海內沉迷於奚瀾仙子盛世美顏的聲音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而我心中亦生出無限惶恐——
竟然被看穿了嗎!
之前得知自己的師尊有多厲害的得意慶幸在此刻全變成了恐懼,她看出來了麼!
這個仙門第一人瞥見我強裝鎮定的神色忽然將手中的法扇合攏,宛如一塊玄鐵令牌,她直直地指向我,猶如雷霆之威!
瞬間,我發現自己再也感覺不到系統的存在,也聽不見腦海中的其他聲音!
居然強到這種地步了麼!
我忍不住踉跄退後一步,不敢想失去觀眾的我要如何活下去,緊接著奚瀾宮主又開口了:「咱們師徒之間有些私密之語,不好叫外人聽見。」
我遲鈍的腦海一時不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聽她道:「害怕什麼?」
我低低開口:「師尊……」
奚瀾宮主見我如此緊張,便沒有多嚇我,隻說她已經壓制功德不願飛升千年有餘,如今見了我這樣完美的繼承人,終於可以稍微放心。
我驀然抬首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繼承人三個字:「您、您的意思是?」
黑衣宮主氣度斐然:「我不管你是遇見何等機緣還是奇遇,但你這樣的天資若不能入仙門造福蒼生,便該自發現之時就地格殺。」
她說:「否則假以時日,大約連我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心懷蒼生的奚瀾宮主所看見的虞言禾是一個鬼才。
她若一心向善,可為六合八荒萬仙執牛耳者;
她若一念成魔,是遠比魔尊姬荼還要恐怖的存在。
不待我違背心意地表達對仙門的忠誠以及永遠向善的決心,奚瀾宮主周身恐怖的威壓卻漸漸開始散去。
她自宮主高座之上緩步走下,將那柄斷開我和觀眾以及系統聯系的扇子打開,仿佛隻是一柄普通折扇那樣為我扇走了額間的冷汗。
「這是我的本命法器,無赦令扇。」
「我曾立誓,無赦令扇七尺內,不赦妖邪,不死生人,」奚瀾宮主將它放進我的手裡,「我不能輕易地相信你,但在你沒有被執念所毀前,也是我所立誓守護的蒼生。」
說罷她摸了摸我的發髻:「去吧。」
隨著這一聲「去吧」,我再一次聽見了腦海之中觀眾們所傳來的聲音。
以及系統的那聲:
救世進度:20%
8
看見我拿著代表宮主身份的無赦令扇走出,幾個我並不記得名字的師姐眼眸一亮,上來便愛不釋手地撫摸良久。
邊摸邊說:「啊哈!終於摸到啦!果然宮主的和我們就是不一樣!」
還有對我豔羨萬分的:「小師妹你天賦也太好了吧,從沒見過宮主這樣青眼過誰,啊呀真是嫉妒死我了。」
那師姐口中說著嫉妒,但神色坦蕩自然帶著笑意,對上我的目光後歪了歪頭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宮主ťŭⁿ和你說了什麼呀?」
我張了張口不知如何開口,觀眾們也有著相同的疑惑。
看著靜靜躺在手中的無赦令扇,我垂眸:「師尊說……我很有天賦。」
有天賦到一見便該殺之的地步。
師姐頓時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識想要躲開生怕挨打,卻聽她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咱們神女宮真的又要發達了!」
另一個師姐亦眉開眼笑:「你收斂著點,別嚇著言禾。」
直到此時我才恍惚明白為什麼觀眾們要我來神女宮。
這裡雖然全是女子,卻沒有後宅婦人那樣困居一隅怨氣橫生,她們肆意灑脫,仿佛自靈魂之中閃爍著燦爛星光。
神女宮——
我默念著它的名字,或許我是混跡在眾神女之中,唯一包藏禍心的邪祟。
奚瀾宮主看出我的天賦來歷有蹊蹺,看出我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善良。
她將自己的忌憚明晃晃地擺了出來,卻沒有殺我,這把無赦令扇既是監視威懾,也是保護允諾。
有那麼一瞬間我險些真心落淚,可旋即便清醒過來,奚瀾宮主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我如今所擁有的天賦罷了,她忌憚保護的不是我。
是這身觀眾賦予我的天賦。
沒有誰會對醜惡泥濘的凡人言禾珍重待之。
原本的感動隨之消散,我抿出一個羞澀的笑意同這些贊嘆豔羨的師姐們對話。
9
有三日築基的先例,我一旬結成金丹的消息穿遍神女宮上下時,師姐們都已麻木。
觀眾們倒是一個比一個激動:
——女主現在應該才築基對吧?哈哈哈哈哈言崽超棒!
——對對對,論天才還得是我們言崽。
她們分明是在誇我,我也應和著勾唇含羞,心中卻一片冰涼。
虞言禾隻不過是個連求仙拜師都會被撵走的凡人而已,她們所誇贊得意的言崽是自己創造的奇跡,不是我。
我悲哀而慶幸,慶幸而悲哀。
但無論如何,有這樣一群觀眾在,我的路要好走的許多。
看著掌中據說是取自火山烈焰冷卻後所成龍晶制造的無赦令扇,我忽然學著它前主Ŧŭ̀²人那樣揮動著——
隻一扇。
千尺白練驟凝,轟然墜地,漫天冰晶。
我伸出手看著冰晶融化其中,滿意地微微一笑。
仙……
隻要這身天賦在一日,我可以演一日的正道仙子。
這樣已經很好了,我不該奢求太多。
演戲而已,我從前頂著虞霜蘿之名演了一輩子,今生有人喚我虞言禾,我該知足的。
金丹之後便是元嬰。
神女宮的功法對於如今的我而言無比契合,奚瀾宮主推測之後說,按照這樣下去如無例外,三月之內我便可以成就元嬰。
按照前世的記憶,魔尊求親被拒攻打人間之時我定然已經是個元嬰大能。
我曾隱晦問過奚瀾宮主,當年她曾帶領神女宮三萬弟子共赴魔淵換來千年和平,若是如今魔域再開魔尊降世,她又該如何。
聽完我說的話奚瀾宮主並沒有表現出意外。
這個連系統都能截斷的仙門第一人臉上有著我看不懂的神色,她沉著眼眸:「我為天道所縛,不可左右人間大勢,否則蒼生之苦更甚。」
說著她抬頭看向蒼天,良久卻又回望我:「言禾——」
我一激靈:「師尊?」
「我希望你不要辜負這番機緣,也希望你能夠記得,你曾是苦海無渡的蒼生之一。」
我心下微微一抖:「是。」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我又怎敢忘記。
10
觀眾們也很喜歡奚瀾仙子這一角色,說她貌美強大,心懷蒼生,歷經千年不改初心,要是她是女主絕對是大女主爽劇。
所以為什麼沒有選擇她來救世麼?是因為天道束縛麼?
我靜靜想著,沒有出聲。
然而她們似乎察覺到什麼,轉頭又開始誇我「美強慘」「言崽一統天下」「凡人之軀比肩神魔」等我聽不懂的話。
但不論如何我的心情還是好了不少。
11
神女宮雖然全是女子,但不是尼姑庵那樣不許有情愛,據說宮主還有個容貌昳麗豔盛芍藥的藍顏知己。
至於其他的弟子更不必說,一個個都是其他仙門追求的香饽饽。
得知神女宮又收了一個女弟子,周遭的仙門修士也多有好奇,而師姐們則來詢問我要不要外出同其他仙門交際,這也對繼任宮主之位有好處。
被我以一心修煉拒絕後師姐們也都理解,並且連手將那些臭男人攔在外邊。
隻是沒過多久,奚瀾宮主便交給我一項任務:
「以凡人身份,前往魔域?」
我有些不可置信,緊接著卻又明白了什麼,我看向奚瀾宮主,她也回之一笑。
而後向我伸出手。
素白指尖捻著一個散發著淡紫色熒光的丹藥,或許是知道我多疑,在我胡思亂想這是不是什麼控制性命的東西之前她開口:「若遇死地,它可救你一命。」
不知為何我半點未疑心奚瀾宮主會騙我,接過便幹脆吞下。
誰知下一刻那丹藥卻仿佛活過來一樣,爬過我的咽喉往下不知消失在何處。
對上我驚駭茫然的目光,奚瀾宮主噗嗤一笑,終於帶了些小女兒的狡黠:「這是生死蠱,能一命換一命的好東西,雖然是惡心了點。」
我……
要早知道這是蠱蟲,我死也不吃。
Ţũ̂⁴不過看來奚瀾宮主雖然強悍,但卻不清楚系統和觀眾到底具體是什麼。
沒有完成任務,我死不了。
觀眾們會瘋狂氪金和閻王搶人的。
12
即便奚瀾宮主沒有說,但我能夠猜到,這次假裝凡人的魔域之行定然是冥冥之中天道的指使。
她不能眼看蒼生因我一人塗炭,卻也不願死我一人以救蒼生,故而給了我生死蠱。
至於一命抵一命到底死的是誰……我想,奚瀾宮主應當有自己的道理。
當我換上人間十七歲少女的打扮,一身月白色水雲廣綾裳行走在煙火巷陌時,觀眾們紛紛表示美得快要昏過去。
饒是明白自己美貌也仗著皮囊獲利的我在聽見她們這樣不加掩飾的喜愛誇贊時,也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索性買下賣花小姑娘的一束山茶花抱在懷中將臉埋進去。
片刻後,觀眾們的聲音又成了講述第二世故事時那樣的「嚶——」聲,這次我知道,這叫做聲音河蟹大法。
隨之我若有所察抬頭,恰好對上二樓窗邊一雙深邃的眼眸。
白衣金冠的公子俊朗華貴,臉上笑意清淺。
我緩緩別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