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嫁給江廷,成為最幸福的新娘。
可我看到了溫筠的朋友圈。
「戒指剛剛好,一切也都剛剛好。」
配圖裡,是我們倆訂好的婚戒。
那天,我在試婚紗。
雨很大,他沒來。
1
從婚紗店出來時,外面下了大雨。
我沒帶傘。
有帶傘習慣的江廷,今晚沒來。
我等了他三個小時,我幾乎以為他出事了,卻看見他的白月光,在朋友圈曬婚戒。
配文:「戒指剛剛好,一切也都剛剛好。」
我當時怔怔地看了很久。
那枚戒指獨一無二,今天江廷才拿到手。
甚至我還沒來得及親手佩戴,卻出現在了他白月光的朋友圈中。
我突然不想再尋找蛛絲馬跡,去證明江廷不愛溫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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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跟婚紗店的人說抱歉,淋著雨回了公寓。
從浴室出來後,我直接將溫筠的朋友圈截圖發給了江廷。
江廷很快就回了我一個「?」,隨後對話框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平靜地等待。
很快,江廷便發來了他的解釋:
「小筠要結婚了,但戒指沒有訂到合適的,我就把你的先借給她。」
「回頭我再陪你訂一個。」
「乖,別多想。」
我沒回復。
那枚戒指,是我精心設計的,他不是不知道。
更何況,今天約好一起去婚紗店,他卻拋下我,去和溫筠吃飯。
就這些事加起來,他怎麼能讓我不多想?
見我一直未回復他的信息,江廷又發了一條過來:
「林蕊,她曾幫過我。隻是一個戒指而已,我於情於理都應該幫她的。」
他的話說得平靜。
似乎是篤定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跟他吵。
也是,畢竟換作以前的我,隻會體貼溫柔地安慰他:「沒事的,你一定有你的用意,你不用顧忌我。」
又或者,我會笑著和他說:「嗐,不就是這麼點小事嗎?沒事的,我不在乎。」
我每一次的故作大度,每一次的體貼懂事,換來的都是他的理所當然。
隻要我稍微在意一點,自私一點,他便會立即站在道德制高點質問我:
「林蕊,你怎麼這麼自私。」
「林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林蕊,你懂事一點。」
就如這次,他說,隻是一個戒指而已。
那我也想說,隻是一個男朋友而已。
我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回復:
「江廷,婚禮取消吧。」
發完下一分鍾,江廷的信息和電話就蜂擁而至。
我直接按下了關機。
三年地下戀情。
終於被一次又一次地磨滅幹淨了。
2
溫筠和江廷的名字,貫穿了我整個大學生涯。
他們是著名的校園情侶,感情卻隨著溫筠的出國,無疾而終。
而江廷也放棄了成為演員的機會,回家繼承了家業,開了家娛樂公司,搖身一變成了娛樂圈的資本。
我本以為江廷於我,不過隻是父母昔日好友的兒子這一層普通關系。
哪怕我私心確實對江廷有所喜歡,我年少時崇拜著這個大哥哥,但我一直妥善地放在心底最深處,無人知曉。
直到大學畢業,參演的第一部劇。
劇中有一場戲是在雪山拍攝,卻不巧遇上雪崩。
我作為一個小配角,在雪中等到四肢失去知覺,才隱隱約約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著急忙慌地衝我跑了過來。
隨著那一聲急切的「蕊蕊」,我徹底失去知覺。
待我醒來後,便看見江廷守在我的床邊。
「江廷,是你救的我嗎?」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叫醫生。」
……
我貧瘠的土地在那時猛然地開出一朵鮮花,將我年少時對他的喜愛一並放大。
我以為他對我是喜歡的,於是我鼓足勇氣,主動追求了他。
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一開始也是美好的。
我幻想著我也能再重新擁有我的家,和我喜愛的人。
江廷的爸媽也十分喜愛我,我們的戀情,訂婚,都在意料之中。
直到溫筠回國發展。
溫筠高調地告知大眾,她幫助江廷渡過了難關。
我嗤之以鼻,沒有站出來質問,我私以為這種事江廷去查查就知道了。可他沒有,他想當然地認為是溫筠,開始滿足溫筠的一切要求。
在我生病的時候,溫筠一個電話,他就丟下我去找溫筠。
在我拍大戲時,他與溫筠被拍共回酒店。
在我瘋狂打江廷電話無人回應時,他在溫筠的朋友圈裡與溫筠共度佳餚。
甚至在我與他回他爸媽家一起吃飯時,他也因為溫筠找他,直接離去。
徒留我一人苦撐著,替他向叔叔阿姨解釋。
所有人都認為我離不開江廷,連我也這麼認為。
我拼命地尋找著蛛絲馬跡,自我麻痺,尋找著他不再愛她的證據。
我像偷窺狂一般視奸著溫筠的朋友圈,查詢江廷的行程。
每一次換來的隻是江廷的理所當然。
每一次的吵架最後也由我的低頭不告而終。
直到看見我精心設計訂做的戒指,戴在了溫筠手上後。
我才明白,原來不愛就是不愛。
我看過他愛別人的樣子,他對我,不過是習慣而已。
我終於醒悟,決定將我的一身孤傲重新拾起,塑造起銅牆鐵壁,再無人可以傷害我。
分手信息發出去後,仿佛石沉大海,江廷沒有半點反應。
但江廷媽媽發來了消息。
「蕊蕊,這周怎麼不回家來看我啊?可憐.jpg」
看到信息,我有些為難。
江姨是我媽媽生前特別好的朋友,兩人當年一起拿了影後獎,後來一個嫁入豪門,一個嫁給了著名編劇。
我爸媽出意外身亡後,江姨第一個找到我,想收養我,被我婉拒了。
當時是有私心,不想成為江廷名義上的妹妹。
現在看來,當初還不如當妹妹的好。
我忍不住嘆氣。
就因為這些,我和江廷的這段感情,並不是那樣說分開就能輕易分開的。
3
隻是我沒想到,我在江家看見了江廷。
我假裝沒看到他,徑直走向了廚房。
「江姨~我來啦!」
「蕊蕊!」
江姨趕緊將手上的鍋鏟放下,轉身親熱地擁抱了我。
江姨是極其喜愛研究美食的人,雖然嫁入豪門,可江叔叔愛極了江姨,從不讓江姨做粗活。
也就是聽見我今天要來,江姨特地親自下廚。
我眼眶被打湿,忍不住將擁抱變緊了一點。
江姨趕緊掙脫,著急地看著我:「蕊蕊怎麼了?是不是江廷欺負你了?」
我將眼眶的湿潤擦幹,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江姨。」
江姨狐疑地望了望我:「好了好了,那你就先出去,江廷那臭小子知道你今天要來,特地回來了。你們也是,他怎麼不知道接你一起過來?」
江姨將我推出客廳,我與江廷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我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江廷,一時失了興致,便出了門去花園坐著。
江廷跟了上來。
「林蕊……」
「江先生,什麼事?」
江廷聞言皺了皺眉:「你從來不這麼叫我的。」
我笑了笑:「你也從來不會叫我小蕊。」
江廷頓了頓:「這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林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我與小筠真的沒什麼。小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而現在她不過是要一個戒指而已。」
又是這句。
不過是一個戒指而已。
重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戒指,是他那理所應當的態度。
他理所應當地在溫筠和我之間,將溫筠擺在第一順位。
理所應當地告訴我,我應該懂得包容,不應該吃這些莫名其妙的醋。
我不想再去爭辯,冷靜地回了一句:「嗯,知道了。」
我的反應,讓江廷忍不住皺眉。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畢竟以前的我,都不需要他向我解釋,我便能為他找到借口說服自己,還反過頭去安慰他。
以往哪怕他晚回家,我也隻會細聲細語地問他:「累了嗎?我給你放好洗澡水了。」
哪怕他習以為常地放我鴿子,我也會忽略掉我的難過,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正好我在家休息一下。」
現在?
跟我無關。
我起身,禮貌而疏離地看著他:「沒事我就先進去了。」
我決定進去跟江姨坦白,我們分手的事。
4
隻是因為江廷的幾次阻攔,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最終我放棄了,直接在飯桌上這麼說,的確不是個好時機。
和江姨他們吃完飯後,江姨拉著我擺了擺家常。而江廷被江叔叔喊進了書房。
我便趁著這個時候,與江姨告了別,離開江家。
「蕊蕊,你不等下江廷嗎?」
我笑了笑,故作正常地開著玩笑:「江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廷哪次被江叔叔叫去不是一晚上都不出來的,我最近有個戲要接,得忙起來了,就先不等他了。」
江姨嘆了嘆氣,抓著我的手緊了緊:「蕊蕊,無論如何,江姨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哪怕江廷是我親生兒子。」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江姨都支持你。」
「你這孩子啊,總是委曲求全,我本來以為你還會像之前那般,無限地遷就江廷。」
「可你今天一來,我就感覺到不對了。你身上的那股傲氣,回來了。」
我沒想到已經被江姨看出。
我鼻子有些酸,趕緊垂眸,不讓江姨看出問題。
「江姨,我還有事,我下次再過來看你。」
江姨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那好吧,那你抽空一定要過來玩啊!」
我點了點頭,走出了江家大門。
我開著車,先回到了我與江廷之前的共同住處。
上次戒指事件後,我便趕緊收拾了行李,搬回了我自己的公寓。
隻是走得有些匆忙,有些東西還沒能及時拿走。
我將車停穩,車窗全都搖上,憋了一路的情緒這才敢發泄出來。
我在車裡大哭一場。
怎麼能不痛呢。
這是我年少就崇拜過的人啊,是我花費了三年時光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去愛的人啊。
我將我的尖刺一一收起,害怕傷害江廷,不斷地妥協。
我從十指不沾陽春水,跌跌撞撞地學會做飯,直到現在已經能獨自一人做好一頓大餐。
隻因為他的一句「外賣難吃」。
我從張揚直率的性格,慢慢磨平稜角,變得少言寡語,扮演著溫婉體貼的形象。
隻因為他的一句「林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江姨說我身上的那股傲氣回來了,我才明白。
在這段感情中,我已經迷失自我,將我最重要的東西都丟失了。
連我都不曾愛自己,又怎麼能奢望得到平等的愛呢。
不是不夠愛了,是愛不起了。
我林蕊,愛不起江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