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月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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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24-12-30 15:21:43

  • 20

「我請你喝酒,我聽人家說杯酒可以泯恩仇。」說完,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遞給他。


「好一個杯酒泯恩仇,沒想到皇後竟是如此性情中人。」衛青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才接下那杯酒,仰頭喝了下去。


看他喝了酒,我才放松下來。


「什麼皇後,我早被廢黜。現在真正的皇後是你姐姐。」果酒不醉人,但沒想到後勁還挺大。這一會兒我已經感覺有點飄飄然了。


「不錯,皇後確實是我、姐姐。」衛青點頭認同。


「我也做過皇後,我做皇後之前也是別人的姐姐……皇帝的姐姐。」一陣冷風吹過來,我搖了搖頭想散散酒氣。


卻沒想到晃完腦袋更暈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有點醉了……我得回去了……」說著我便站起來去找綠袖。


「綠袖!綠袖……」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頭重腳輕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衛青一個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跟他道了一聲:「多謝。」


「我送你回去。」說著不容我拒絕便將我打橫抱起。


4.


我還想推脫推脫說兩句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封建糟粕,可我的神志已經被酒精麻痺得混沌一片了,最後就那麼在衛青懷裡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卻不安穩。一會兒熱一會兒涼,一會兒百爪撓心又一會兒暢快淋漓。就如窗外的雨,時疾時徐。我感覺我的身體就如同雨中的浮萍,雨滴時重時輕,我就隨著大雨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令我忍不住地時時喟嘆。


我還做了一個夢,夢到我之前養的狗,在清晨的時候跑進我的房間,用它毛茸茸的腦袋在我的懷裡拱來拱去,又用它溫熱的舌頭不斷舔著我的臉和脖頸,試圖將我叫醒。


可我實在太困太困,太累太累,連眼睛也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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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覺醒來,發現我已經回到長門宮自己的寢殿了。宿醉之後,隻覺得喉嚨幹啞口渴難耐。


「綠袖!綠袖?」我起身去尋綠袖,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她人,隻能自己去外面找茶水。剛出去就看見綠袖從外面回來。


「娘娘!娘娘您怎麼回來的?綠袖在長公主府等了一夜呢!」


我剛睡醒腦子還有點不大清明,懶洋洋地整了整凌亂的衣裳:「我一直在寢殿啊。好像……好像是衛青送我回來的。你沒看到嗎?」


綠袖搖了搖頭:「沒有,長公主說您在公主府安頓了。奴在公主府上等了一整晚,然後她們才告訴我說您已經回來了。」


「沒事,」我摸了摸綠袖的腦袋,「安全回來就好。」


「綠袖,我現在又餓又渴。」我眼巴巴地看著綠袖。


綠袖像是受到了鼓舞,眨著湿漉漉的大眼睛猛地點頭:「奴這就去準備飯食!」


用過飯後,我又美美地睡了一覺,才緩解過來渾身的酸痛,活了過來。喝酒傷身,真是一點也沒錯。


入夜後,所有人都睡了。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看月亮。春夜微涼,我擁著狐裘倒也不冷。


「啪嗒」,一顆石子滾到我腳邊,我朝著石子掉下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人影坐在牆頭之上。夜風吹起他的衣擺,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他得意一笑,意氣風發,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張揚,「大長公主的幺女,當今天子的發妻,前皇後阿嬌姐姐,怎麼一個人在看月亮?」


我回過神來,收回目光:「你不好好在長公主府飼你的馬,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他從牆上跳下來,手裡還拎著兩個酒壇。他走到一旁的葡萄架下,大剌剌地坐在石凳上。把兩壇酒往石桌上一放,「我來請你喝酒,你不是喜歡長公主府的果酒嗎?我給你帶來了。」


「不了不了,這果酒雖好喝,後勁也大。昨天喝醉之後,今天醒來還渾身酸痛。」我話音剛落,他那邊就止不住地笑出聲了。


我不滿地瞪向他,他才持拳遮唇佯裝咳嗽收斂了笑意。


我重新躺好繼續看我的月亮,想著這個時候要是有點音樂再來點煙花就更好了。


「你獨居長門,心裡怨恨……他嗎?」


我看著月亮裡陰影,笑了笑,不知道阿嬌怎樣,但是我:「不怨。」


「再也不需要滿地去找六便士,想看月亮就可以看月亮。多好。你知道嗎?兩千年以後,月亮裡就沒有嫦娥了。」


本來氣氛烘託得很好,我正抒著情,可這個不解風情的古人。擰著眉疑惑地看著我問:「什麼是六便士?你為什麼要找它?」


我單手撐臉揉了揉眉頭,「比喻……這就是一種比喻。我從前生活得很辛苦,如今在這長門宮,吃好睡好,沒有瑣事煩心反而無憂無慮了起來。」


說完發現衛青正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趕忙改口,「騙你的騙你的,我一個被貶出長安的廢人,自然每天都過得痛不欲生、鬱鬱寡歡、強顏歡笑。為了回到陛下身邊不惜千金買賦,诶……痴心妄想罷了。」


說完再去看衛青,果然神色緩和了許多。我松了一口氣,差點露餡。


「你想回長安嗎?」衛青抬起頭看著月亮平靜地問道。


「想啊。」我隨口敷衍。不行,這個話題不能再聊下去了,「但是我這個時候更想聽點音樂,要是來點音樂就好了。」


衛青見我一副遺憾的樣子,挑著眉問道:「你這有樂器嗎?」那跩跩的樣子,一下子讓我明白了他的意圖。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好像有隻陶埙!」


我衝進殿裡找出了那隻裝飾用的陶埙,交給衛青。他坐在葡萄架下,拿起陶埙吹了起來。埙曲古樸綿長,悠悠的曲聲穿越千年的時光,在明朗的月色之下傳進了我的耳朵。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埙這種古老的樂器發出的聲音,帶著猶如遠古的風穿過千年星河迎面而來,那種厚重感,震撼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猶如天籟之音,隨著星辰傾瀉而來落入一路的山川河流之中,緩緩流動在神州大地之上。


曲終良久,我才回過神來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我點點頭,若有所思,月出、佳人,這是拐著彎誇我嗎?


「好聽!」憋了半天就來了這麼一句,真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你有福了,一般人可聽不到我吹的曲子。」衛青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飲了起來。


「那是,誰這麼有福氣能聽到衛大將軍的曲子呀。你這麼說,我很驕傲啊。不枉此生不枉此生。」我想到衛青的結局不由得有些唏噓,頓了頓又說,「衛青,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崇拜你的。」


「是嗎?那……陛下呢?」衛青抬頭望著月亮,又飲了一杯酒。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他啊,自然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咱們的這位陛下啊,是有雄韜偉略的人,和那些碌碌之輩、中庸之主可不一樣。陛下他……會名垂千古的。」


「那你呢?」衛青接著問,順便遞了一杯酒給我。


我接過他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託陛下的福,或許在我死後會在史書上留下,皇後陳氏、惑與巫蠱、被貶長門的記載吧。」說完,又不免同情起阿嬌的遭遇起來。


可憐的阿嬌,在正史上都沒能留下名字來。


「阿嬌無子、無福,孤老長門,應為後世警醒吧。」


「阿嬌,事已至此,你可有什麼遺憾嗎?」衛青愁眉苦臉,一副對我臨終關懷的樣子。


我拍了拍衛青的肩,啊!我居然拍了衛青的肩,真不可思議。


「有啊,我還想看漢宮巍峨,雪滿長安。想看一看兩千年前的神州大地,去看雲夢澤去看祁連山。還想看你,蕩平西域,收復漠北!」還想看霍去病封狼居胥,封神祭天。


說完又忍不住拍了拍衛青的肩膀,不愧是武將,真結實。「我可遺憾了,衛青。隻能困在這小小的長門宮。」


5.


「隻要你願意,總有一天你會走出這長門宮的。」衛青眉眼帶笑,意味深長。


我無奈苦笑:「我來得不是時候。」我若是在阿嬌沒做上皇後之前穿越而來,或許真的有機會去踏一踏這河山。


「不說這個了,你今日請我聽曲子。下一次、嗯……三天後,我請你看煙花!」衛青此後會戎馬一生,為大漢立下赫赫戰功,但是他此刻卻不過是個少年人罷了。


漢朝沒有煙花,這個叫衛青的大將軍,踏遍千山行過萬裡,終此一生都沒有看過一場年少時的煙花。


「什麼是煙花?」


「三日之後,你來就是了。保證叫你大吃一驚。」


因為在衛青面前誇下了海口,這幾日我一直關起來門來躲在長門宮裡倒騰火藥。用硝石、硫磺、碳粉調配火藥,又加入了用孔雀石磨出的粉末、然後灌入竹筒,放好引線。


這時綠袖找來了。


「娘娘……」


「綠袖你來得正好。」綠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娘娘,大長公主差人來傳話……」


「先等等,先陪我看個東西。」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煙花,正要緊的實驗階段呢,絕不允許被打斷。


我將自制的煙花放在空地上點燃,爆竹聲響起,一道火光衝上天空,炸開一朵小花。可惜現在是白天,看不明顯。


「成了!成了!」可我依然很興奮。我摟著綠袖激動地說,「綠袖,你待會把這些竹筒放到院子周圍空曠的角落,今日……戌時!戌時三刻的時候,找人把這些竹筒點燃,知道了嗎?」


綠袖見我興奮的樣子一臉茫然,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剛才說大……我母親差人來說什麼?」


「嗷嗷,大長公主請您過府敘話!」


竇太主找我什麼事情呢?我今天心情好,高高興興地差人備了馬車回娘家去了。


我人還沒進門,就聽見廳內絲竹聲聲、笑語一片。我剛踏進廳內又看見陳須蒙著雙眼在和一群姬妾嬉戲。真是本性不改,不知死活。


陳須蒙著眼嘴裡喊著美人兒,卻摸到我這裡來。他鉗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真怕我跑了:「诶!美人我逮到你了!」我冷著臉一把扯下他臉上的絲帕。


待他看清是我後,雙手握住我肩的力道明顯變小了,隨即驚喜的表情就掛在了臉上。


「妹妹!你怎麼回來了?」說著趕走了一屋子的樂人舞姬,「去去去,都下去。」


復又笑嘻嘻地看著我,臉上的橫肉把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都要擠沒了,「妹妹,你來得剛好。我近日新得了一件寶貝,正要給你送你呢,可巧你就來了。」一邊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邊掀開一塊紅綢子。


紅綢下面蓋著的是一座半人高的紅珊瑚,這麼大的珊瑚何止是寶貝,簡直是稀世罕見。


「你當真要送我?」這個陳須不務正業,放蕩荒唐,專靠妹妹接濟過活。如今不知從哪得了個寶貝,竟然舍得拿出來?


「當然是送你的了,你不就喜歡珊瑚、東珠這些嬌貴的東西嗎?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還經常說,將來要用這些寶貝裝滿阿徹送你的金屋子。」


他這話一說完,就被人拽了袖子。我這時才發現他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挺著肚子的美人兒。


陳須這時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滿面賠笑地轉移話題:「阿嬌,你看,這就是哥哥前陣子買下的歌姬。」這隨意的樣子,和剛才向我獻寶時的態度別無二致。我心裡一聲嘆息。


那歌姬見狀就要向我行禮,我連忙扶了一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多禮了。」


我把陳須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哪來的錢?」


陳須一臉狀況之外:「平陽公主親自贈我的。」


「平陽公主給你的?」我比此刻的陳須還在狀況之外。


「對啊,那日你去平陽公主府赴宴回去之後,平陽公主就親自派人把錢送來了。妹妹,不是你向平陽公主開得口嗎?我正要謝你呢!」


我開個 NTM 的口!我甩開他的袖子:「我去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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