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疾

第6章

字數:3120

發佈時間:2024-12-30 15:37:10

她說:「江遲,你學著喜歡我一下嘛,我還是挺討人喜歡的。你再不出手,我就被別人搶走了!」


這句話打動了我,既戳中了我的恐懼,又告訴了我方法。


學習喜歡她,就像她喜歡我一樣。


這是我的強項。


我經常送她禮物,對所有人宣告她的存在,經常抱她,吻她,做她喜歡做的事,給她所有想要的東西,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


明明這都是她對我做過的事,我做出來以後,她卻如此感動。


她說她每一天都比從前更愛我。


我也如此。


我以為,我們會這樣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直到死去。


但她突然懷孕了。


她興奮地說:「江遲,我們突然有了寶寶诶!這是不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禮物?


她的日記本裡,曾經說我是她的禮物。


我看著她的肚子,有一顆尚未成形的胚胎,如此刺眼。


那顆胚胎在師師的肚子裡慢慢長大,也在我心裡無聲地成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師師身體的反應很強烈,她經常嘔吐,臉色蒼白,需要強迫自己才能吃下飯,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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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說她很幸福,我無法理解。


母親,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的母親,也是這樣想我的嗎?


我不知道。


但我想起,知道她死訊的時候,我感到慶幸。


那座山埋著她的屍體,我在那裡看著朝陽升起的時候,就好像獲得了重生。


很多人覺得我 12 歲失去了一切,但我覺得我的生命從 12 歲才開始。


孩子對於母親而言,就像一顆寄生蟲,奪取營養,享受好處,獲得生命。


我憎恨孩子。


可我不能傷害師師。


孩子快出生的時候,焦慮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再擁有另一個孩子。


這種衝動驅使著我預約了結扎手術。


一種命運般的巧合,讓我走出醫院的時候,遇見了鄰居,她指責我不負責任,指責我讓師師那麼難過……


我還是傷害了師師。


到產房的時候,師師正在給那個孩子取名字:江晚。


即使如此,她還是愛著我。


我的心第一次感覺到被反復挝折,搓揉,心酸得幾欲落淚。


世上還能有人這樣愛我嗎?


心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吹著呼嘯的風,讓我痛苦,讓我想要發瘋,想從江晚手裡搶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可是師師很愛她,我不能傷害她。


師師看著她的眼神,原本是隻屬於我的。


剛出生的胎兒需要佔用太多的時間,看著她深夜吵得師師睡不著,看著她喝奶,看著她拼了命地吸引師師的注意……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我再怎麼安慰自己,原來師師已經不再隻屬於我一個人了。


我憑空生出了一種貪欲,它讓我越來越渴望師師,即使她不再全身心地愛著我,我的眼裡也隻有她的樣子。


我不需要再模仿她的愛意,我擁有了對她的愛。


就像師師說的,愛就像一種本能。


我似乎擁有了這種本能。


雖然這本能隻對她一個人。


父母對孩子的撫養義務隻到 18 周歲。


為了師師,我可以模仿一個父親的行為,跟她一起把江晚撫養到 18 歲。


可是師師拒絕了我,她第一次那麼認真地跟我提離婚這件事。


父親一定要愛孩子嗎?


師師到底無法接受的是什麼?


我動用了二十多年來的所有理論知識,也想不清楚原因。


所以我選擇了逃避。


學校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感到整個人被再次推回了 12 歲那年。


有什麼東西被徹底撕碎了。


我的心露出了原本的樣子,貧瘠,卑劣,沒有任何一處值得被愛。


這就是本來的我。


我被硬生生剝離開這十多年的時光,仿佛平行世界一樣,看著與師師在一起的那個我。


我似乎有一點能夠理解一些師師的想法了。


她告訴我說:「你要先自愛,然後才能愛他人。」


「你就是你,與你身邊的任何人都無關。」


「你要做自己,還要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


我反反復復將她的話想了很久。


一封來自國外投資人的邀請函到達我郵箱,我突然想清楚了:


我必須要再重生一次,找到我自己的支點,然後主動回到她的身邊。


番外三:獨


在澳洲的第一年,江遲學會了抽煙。


其實他生活平淡,作息規律,每天會鍛煉,除此之外,大多數時候都在實驗室,研究,學習,寫報告,視頻會議,經營決策,制定方案……


但是不能闲下來,一闲下來就忍不住想抽煙。


他第一次硬生生地把自己跟葉師師剝離開,想他自己的問題。


仿佛離開了自己的止痛藥,導盲杖。


沒有她的日子,一片漆黑,痛苦而麻木,自由而空虛。


他又回到了那段非常短暫的,被所有人拋棄的時光。


他經常失眠,夜裡一個人躺在床上,可以硬生生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後來,他會選擇在失眠的時候看書。


是他以前從來不會看的那種,葉師師的書單。


一年以來的無數深夜,他不斷打碎自己,修復自己,然後第二天像個正常人一樣工作。


最近,他被迫結交了一位朋友,是實驗室新招募的研究員,Veer。


Veer 是一名堅定的獨身主義者,並且堅信江遲也是。


他活潑開朗,對所有新鮮事物抱有極大的熱情,最重要的是,他真正熱愛著這份工作。


「給我也來一根。」Veer 走到江遲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遲默默掏出煙盒,遞給了他。


「在想什麼?」Veer 點燃了那根煙。


正值傍晚,兩點猩紅的火光在薄霧般的黑夜中亮起。


江遲不想跟他聊私密的話題,但是更不想跟他聊研究項目相關的東西。


他知道,一旦開了這個頭,Veer 一定會拉著他徹夜長談。


他現在隻想放空一會兒,於是沒有多加思考,語氣簡練地實話實說:「想我老婆。」


「什麼!」Veer 瞪大了眼睛。


他高鼻深目,眼珠子是淡淡的藍,做起誇張的表情,看起來實在過於詫異。


江遲瞥了他一眼,「很奇怪嗎?」


Veer 說了聲抱歉,繼而說明了原因:「因為你專業能力非常強,又從不參加他們的聚會,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獨身主義者。沒想到你連伴侶都有了,結婚多久了?」


「四年。」江遲補充道,「還有一個女兒,現在一歲多了。」


「她們都在中國嗎?」


「嗯。」江遲閉上眼睛吐出一口煙。


Veer 看著他的樣子,總覺得他不太像結了婚的人,看上去還很年輕,一張臉上沒有太多被社會和家庭打磨過的痕跡。


空洞而憂鬱,俊美但蒼白。


好奇心促使他繼續問了下去:「你跟你太太的感情怎麼樣?」


江遲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離婚了。」


「抱歉……」Veer 暫停了詢問。


沉默了一小會兒,江遲手裡的煙燃盡了,他將煙頭扔進了垃圾桶。


研究取得了一些階段性成果,現在正是接受檢驗的時候,暫時沒什麼東西可忙,他不急著回去,於是坐了回去,又重新點燃了一支煙。


「你很後悔嗎?」Veer 嘗試著再次問道。


「不。」江遲搖了搖頭,「不後悔。」


Veer 再次困惑了。


在他短暫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實在無法理解這樣復雜的感情。


「好吧……那你,」Veer 換了個話題,「什麼時候回中國?」


江遲道:「不知道,盡快吧,看這邊的進度。」


Veer 道:「嗯,中國很好,也許我以後也會過去住一段時間。」


「歡迎。」


「到時候你可以帶著你的……太太,一起歡迎我。」


不知為什麼,Veer 總覺得江遲還會回到他太太的身邊。


「好。」江遲重重點了點頭。


晚上回到臥室,江遲想起傍晚的對話,忍不住主動給葉師師打了一通視頻電話。


他不經常打,生活乏味而沒有有趣的見聞,那些厚厚的書籍,他要很久才能啃完一本,隻有在有話可講的時候,他才敢給葉師師打電話。


這個時候,葉師師已經下班了。


接通的畫面裡,她正抱著江晚。


江晚已經會扶著牆走路,眼睛水靈靈的,透過屏幕盯著江遲。


江遲沒什麼表情地對著被江晚的小腦袋佔滿的屏幕道:「師師,讓我看看你。」


葉師師調整了一下攝像頭,從江晚的腦袋後探出一張臉來,笑著看他。


江遲忍不住也笑了,笑得很溫柔。


「我今天跟一個朋友聊天了,他叫 Veer,他說以後會去中國,希望我能帶你去歡迎他。」


「好呀!」葉師師立刻接話,「我上周末帶著晚晚還有爸媽去了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到時候可以帶你和你朋友過去,還有……」


江遲認真地盯著葉師師的臉。


江晚不太安分,有時候會拿小胖手抓在葉師師的臉上,小腿蹬在她腿上,一跳一跳地打斷她說話。


江遲從床邊拿了一個一閃一閃的小球吸引江晚的注意。


江晚又在葉師師懷裡,拼了命地往屏幕上撲。


江遲:「她什麼時候睡覺?」


「早著呢,現在正是她鬧騰的時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半個小時,江遲意猶未盡地掛斷了視頻。


與 Veer 認識的第二年,江遲又被迫結識了不少朋友。


Veer 十分善於交際,認識來自全球各地的朋友,喜歡公路旅行,工作之外,經常與朋友結伴開車,挑一條路線邊走邊玩。


江遲跟著他去過不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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