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好看不好看,有沒有錢,家庭背景如何,是否與我相匹配,這些都是必要不充分條件。”
“因為漂亮的皮囊,我有。豐厚的物質條件,我可以自己創造。比家世,世界上哪有完全旗鼓相當的兩個人呢?隻會永遠一高一低。”
“所以其實最要緊的是,那個人要治得了我。我衝動,他要冷靜。我兇惡,他要比我更兇惡。不能一味慣著我,也不能隻會縱容我。他要做的是,在我殺人放火時把我牢牢摁住,在我不知天高地厚時狠狠奚落,在我得意忘形時把我打回原形。”
“對不起,可我們真的不適合。”
以上。
她站在冰箱前,望著田螺姑娘的傑作笑了笑。
最後抽了一張面膜,又拿了一隻蘋果。
算了,今天不去計算卡路裡攝入量,就當安慰一下疲憊又緊繃的身體。
她咔嚓咔嚓啃完蘋果,又敷上面膜,最後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找到了【包工頭】的微信。
【暴躁女導演】:多久回來啊,程又年?
幾分鍾後,收到了回復。
【包工頭】:有事?
【暴躁女導演】:對啊。戲還沒演完,爺爺在召喚呢。
【包工頭】:……
【暴躁女導演】:老師沒教過你做人要有始有終嗎?怎麼你想始亂終棄?
【包工頭】:沒教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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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夕:“……”
狠狠揭掉敷得差不多的面膜,面無表情走向洗手間,洗臉、保湿。
又過了好幾分鍾,重新回到沙發上時,才看見手機再次亮起。
【包工頭】:明天下午。
【暴躁女導演】:幾點?
【包工頭】:下午四點。
又隔了幾秒鍾,再發一條。
【包工頭】:北京西站。動車。
昭夕一頓,隨即翹起了嘴角。
這個人,嘴上說著不要,手指卻很誠實。
第38章 第三十八幕戲
下午四點,動車準時進站。
首都西站永遠這麼熱鬧,更遑論返城高峰。來往人群似流水般穿梭在站臺內,帶著形形色色疲倦的、興奮的、麻木的、無奈的表情。
年還沒過完,又要回歸朝九晚五的生活。
津市緊鄰北京,程又年自兒時起就來過很多次。
小學時,曾代表學校前來參加愛國主義演講比賽,初高中則是全國物理競賽。
西站從那時起就存在了,隻是僅能乘坐綠皮火車,往返一趟,頗費時間。
後來這些年裡,西站前前後後擴建了很多次,連通了地鐵,又駛入了動車。
而從站臺出來的人,也從早熟的小蘿卜頭,變成了沉穩清雋的青年。
往常從站臺出來,他就直接轉地鐵了。可今日在站臺口頓了頓,程又年踏上了朝地面去的自動扶梯。
十分鍾前,他還在動車上時,收到一條信息。
【暴躁女導演】:到了直接出站,車在天橋下面。
程又年不作他想,隻猜她叫了車來接他,畢竟昭家有個小孟總這樣的存在,司機是常備的。
不然她還能親自來嗎?
帕拉梅拉不管什麼時候都很搶眼,更別提車上還坐著個昔日的國民花木蘭。在人流量這麼大的地方,她要是親自來了,博人眼球嗎?
一邊往外走,他一邊沉思。
現在這狀況,怎麼好像她是富婆,他是富婆的……?
出了車站,他撥通昭夕的電話。
“車在哪?”
“不是說了嗎,天橋底下啊。”
幾乎是話音剛落,程又年腳下一頓,沒了聲。
不遠處,人來人往的天橋下,黑色的帕拉梅拉閃閃發亮,囂張地停在那裡,一如好些日子前在地科院門口時。
叭叭兩聲,車裡的人摁了摁喇叭,仿佛還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似的。
他拎著黑色手提包走過去,車窗驀然降下。
昭夕換了副墨鏡,坐在駕駛座,從鏡片上方瞄瞄他,“嘖,民工返城了。”
事實上,從他在現車站出口的那一刻,昭夕就看見他了。
如潮人流中,多的是匆匆一瞥、了無痕跡的面目,卻不知為何,唯獨他從容而來,步履安然,舉手投足都像是足以裱框成畫的景致。
明明也隻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色大衣,還和其他人一樣拎了隻樸實無華的便攜式行李包……
“車窗關上。”
程又年一點也沒流露出吃驚的樣子,隻提醒她身為女明星應有的自覺。
將手提包放在後座,他打開副駕駛的門,上車系好了安全帶。
“哇,昭導屈尊就駕來接你,你怎麼就這幅鬼樣子?”女司機不滿意地敲敲方向盤,“你都不驚訝嗎?”
“我很驚訝。”
“是嗎?”她重新打量他片刻,“原來你驚訝的時候都習慣面無表情?”
“……”
“我隻知道老人家都是中風了,才會一臉麻木。”昭夕惋惜地嘆口氣,“真可惜,年紀輕輕就面癱了。”
程又年啞然失笑,表情有了松動。
“那麼請問昭導,怎麼有空在百忙之中親自跑來接我?”
“哦,剛好在附近辦了點事。”昭導很鎮定地摘下墨鏡,一邊開車,一邊說,“辦完發現時間剛好,順路來接返城民工。”
……才怪。
像她這種自由散漫的懶人,除了關系好的幾個朋友攢局,和非必要絕不出席的資方飯局,幾乎沒有出門的需求。
陸向晚也就在四合院過了個大年三十,初一下午就回新華社了,為了家國天下的big news,忙得腳不沾地。
魏西延還在計較她鈕祜祿·雙面人·夕的身份,說是一場牌局把他輸得傾家蕩產,回塔裡木前都消不了氣了,不約。
於是昭夕無所事事,窩在家裡睡到日上三竿,吃了點草,看了一中午的漫畫。
時針指向一點半時,她扔了漫畫,慢吞吞走進衣帽間,開始挑衣服、化妝。
最後開著車來到西站時,她才後知後覺問自己,怎麼兼職做起了女司機,居然大老遠跑來車站接他。
得出的結論是,反正闲著也是闲著。
找個人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程又年側頭看她。
她本就豔光四射,隻是礙於懶,在片場時天氣又冷,經常素顏上陣,總是披著一身厚重的軍大衣,拿著擴音喇叭喊話,略顯隨意。
如今稍微一打扮,就耀眼不已,竟然令人有些挪不開眼。
一顰一笑,靈動生姿。
昭夕問他:“急著回去嗎?”
“不急。”
“那——”她故作鎮定地低頭掃了眼車載屏幕,“也快到晚飯時間了,要不一起吃個飯?”
搶在他回答之前,她又飛快地補充道:“昭導親自給你做專職司機,好歹請我吃飯,報答一下啊。”
程又年微微一頓,“好。”
昭夕用餘光瞄他一眼。
咦,也就過了個年,高貴冷豔的包工頭突然變得好說話了?
*
開車去三裡屯的路上,程又年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那邊,徐薇的聲音溫婉如水,邀他去家裡吃晚飯。
“已經到北京了吧,程師兄?”
他一愣,那邊已經解釋道:“羅師兄昨天回來,今天來家裡給我爸送特產,順口說了你下午四點到北京。爸爸說正好,媽媽包餃子,請你也一起來吃晚飯。”
車內原本放著音樂,昭夕隱約聽見電話那端是個女人的聲音,於是一面調低音量,一面下意識豎起了耳朵。
嘴裡還非常做作地說了句:“什麼歌啊,真難聽。”
然後幹脆把音樂直接關掉了。
餘光將她做作的姿態盡收眼底,程又年微微一頓,不動聲色地對徐薇說:“抱歉,朋友來接我,已經約好了一起吃飯。”
那邊靜了靜,隨即試探著問:“也是地科院的朋友嗎?不然,一起來家裡吃餃子吧……爸爸應該很歡迎。”
末了,再添一句:“羅師兄也在這裡的,多一個人也不礙事。”
昭夕聽清了這句話,在心裡默默點評:爸爸歡不歡迎不知道,反正聽上去你很歡迎。
然而可是,最後程又年還是推拒了。
徐薇的聲音裡難掩失望,咬咬嘴唇,也不便再三邀請。
餘光看見一旁圍觀父母包餃子的羅正澤,心下一動,幹脆把手機遞給他,“羅師兄,程師兄說他要和朋友一起吃飯,來不了诶……”
“什麼朋友啊?”
羅正澤的腦回路和徐薇差不多,覺得程又年也不是本地人,在這邊的朋友多半是地科院的同事。
他大大咧咧接過電話,“喂,程又年你耍大牌啊。老師請你來吃餃子,你居然也不來?”
程又年請他幫忙和老師師母說聲抱歉。
羅正澤和他素來沒有顧及,於是大著嗓門兒問:“和誰約飯啊?於航還是老馮啊?老師說沒事兒,你把人帶來一塊兒吃唄,反正也不是外人——”
“啊?都不是?他們不認識?”
羅正澤的小腦袋飛速轉動,片刻後,眼睛一眯。
“你別不是跟昭——”還好警覺性尚在,他很快吞回了剩下的那個字,壓低了聲音質問,“別不是跟我女神約了飯吧?”
程又年奇異地沉默兩秒鍾,回答他:“總之,幫我謝謝老師和師母的好意了。改天我再親自登門拜訪。”
羅正澤還想多說,那邊卻三言兩語掛了電話。
他隻能氣呼呼地把手機還給徐薇,說:“那家伙不來。”
徐薇試探著問:“程師兄在約會嗎?”
顯然聽進去了羅正澤剛才的那句“女神”。
“約屁會。”
羅正澤不爽,憑什麼自己在這兒吃餃子,那家伙卻能和女神一起吃好的?
原本還挺高興的,他回來得早,又不精通廚藝,以前程又年在,還能替他做飯。這會兒就他一個人在宿舍,除了外賣就是外賣。
而且這個時間,年還沒過完,不少店家門都沒開,外賣的選擇範圍和此刻他的心胸一樣,相當狹窄。
結果登門送年貨,卻被老師和師母留下吃餃子。
他興高採烈答應下來,還做了個順水人情,幫四點就能到北京的兄弟也報了個名。有福同享,有飯同蹭。
這會兒得知程又年才剛到北京,就有昭夕接駕,並且兩人還打算去三裡屯吃好的,壓根兒沒把他這兄弟放心上。
他酸溜溜地看了眼桌上包好的餃子們,白生生,胖乎乎。
……卻忽然就不香了!
出於男人和粉絲的嫉妒心,某人非常不屑地說:“嗤,約會?人家可看不上他。他給人提鞋都不配!”
徐薇:“……”
雖然並不認為程又年會配不上誰,但這麼一聽,突然沒由來的一陣,迷之放心。
她又問了句:“是誰啊,地科院的同事嗎?”
“不是。是個新交的朋友。”
徐薇又想了想,小聲問:“程師兄在追她?”
“不會吧!”羅正澤也愣了愣,隨即反駁道,“怎麼可能?老程是個聰明人,他配不配的上人家,心裡沒點逼數?”
開口閉口都說配不上……
徐薇自認這些年來,還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優秀到程又年都配不上。
“那位小姐,很漂亮嗎?”
“也沒有很漂亮。”羅正澤字正腔圓,一字一頓,“是超級無敵非常漂亮!”
徐薇:“……”
另一邊,昭夕也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有人找你吃飯?”
“嗯。”
“大忙人啊。”她酸溜溜地說,“這才前腳剛到北京,後腳就有人惦記著請你吃飯了。”
下一句:“還是上次那個?”
“上次?”
“南鑼鼓巷撸串那次啊。”她理直氣壯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