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我跟我爸媽提出了不想做律師,想要從事攝影行業的事。
自然而然地,我遭到了他們強烈的反對。
但那個時候我已經很明確地知道了自己不適合做律師。
就算強迫自己從事這個行業,最後也不過落得一個提前失業的下場而已。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自己的未來去爭取。
然而抗爭的過程並不順利,我跟我爸媽一度發展到說話就是吵架的地步。
當時我還在學校,不顧他們的反對跑去了攝影工作室實習。
因為這事,我爸媽很長一段時間直接跟我切斷了聯系,說我一天不回到正道就一天斷我的經濟來源。
我那個時候年輕,做了好些年乖乖女突然開始叛逆,便幹脆直接叛逆到底。
當時他們不聯系我,我也就不聯系他們。
一直到了大學畢業,我媽打電話跟我說各退一步。
他們不逼我當律師,我也必須找一個穩定的公司和職業。
我當時在實習的攝影工作室已經得到了攝影師的承諾,畢業就可以轉正,自然是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所以我當時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並且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拒絕去看我媽的消息。
然而直到不久後的一天,我媽突然給了我發了一句話。
雖然看起來隻有短短的五個字,但對我的衝擊卻不亞於直接被一道雷給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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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我爸出軌了。
14
我當時趕緊請了假趕回了家裡。
回到家之後才發現,我爸的小三已經帶著他們的私生子光明正大地住進了我們的家裡。
我當時看到我媽失魂落魄的樣子大腦嗡的一下炸了。
我衝進家裡,拽起小三跟她的孩子就往屋外趕去。
小三拼命地尖叫著,她的孩子年紀不大,已經被這個陣仗嚇得大哭了起來。
我充耳不聞,隻大吼著讓他們「滾出去」。
鄰裡鄰居都被我家的動靜鬧出了家門。
男男女女的站滿了整個樓道,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我們家指指點點。
我不知道我媽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她面對著眾人的圍觀隻是像丟了魂一樣坐著。
我跟小三互不相讓地拉扯著對方,嘴裡說出的都是自己能想到最惡毒的話。
丟人,太丟人了。
我的理智上明明知道不該這樣,還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這件事,但身體就是不受控制。
終於,我們之間的纏鬥被匆匆趕來的我爸制止了。
他氣急敗壞地把鄰居們都趕回了家,接著拽著我跟小三一起關上了家門。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
我爸作為一位名律師,早就把對他有利的事情都劃了過去。
他剛剛離開家裡也是去起草離婚協議,我看了那份協議,根本就是要把我跟我媽置於死地。
我媽當即就想籤字,被我狠狠地攔下。
她哭著跟我說她什麼都不想要,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家。
我看著我媽傷心的樣子十分心疼,但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允許我爸跟小三就這麼逍遙法外。
我當場撕毀了那份離婚協議,並且很明確地告訴我爸——我要起訴他。
我爸聽到這話似乎並不驚訝。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憤怒,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淡淡道:「你確定你能成功嗎?」
當時我還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我狠狠地留下一句「我確定」,然後帶著我媽離開,我才知道我爸早就把家裡所有的錢都轉到了小三的名下。
我媽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隻覺得氣得不能呼吸。
然而不管我有多麼想親手掐死我爸,我都必須要承認一個問題——我跟我媽現在沒有錢去請律師。
15
我爸作為律師在本地的律師圈層裡活躍了這麼多年。
他的人脈跟影響力都不是我一個普通畢業大學生能比的。
當時我嘗試過聯系幾個律師,然而他們不是太貴,就是明確告訴我他們打不贏我爸找的律師。
我爸在跟我媽攤牌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律師維系正義的時候是法律最鋒利的長矛。
鑽起法律的漏洞來他們也是最陰狠狡詐的毒蛇。
那段時間我辭去了工作室的工作,一直在為我媽離婚的事東奔西走。
然而現實實在是太殘酷了。
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但現實依然狠狠地將我挫敗在了地上。
我心生絕望,心裡不止一次地浮現出「算了」的想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大學的導師突然打電話聯系我。
我在大學跟導師的關系其實並不親密,他會因為我家裡的事情聯系我這點讓我十分意外。
他打電話是來問我,願不願意接受一個新人律師的辯護。
我聽到導師提出的意見愣了一下。
這段時間奔波,我其實是有意避開了「新人律師」的選項。
因為我爸本身就是一名資深的律師,他所委託辯護的其他律師,自然也隻會是一些經驗老到的人。
而我如果想打贏我爸,自然要找能力更強的人。
而能力越強,費用越貴,這也是我為什麼陷入了死胡同的原因。
導師提的意見,我下意識地就想反駁。
然而鬼使神差地,我脫口而出的卻是「是誰」?
導師悠悠地開口,他隻說了兩個字:
「顧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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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顧翊的名字時我愣了一下。
他跟我是同一屆的畢業生,的的確確是個實打實的新人。
導師給我解釋,顧翊在大學時候就在律所實習,他天賦過人,早早就跟著律所的師父出席各種庭審。
他到畢業這年已經獨自打過好幾場官司,除開年齡上的稚嫩,他也已經不能說是完全的新人。
我被老師說得一愣一愣的。
就算我早就知道顧翊是個天才,還是不免被導師說的這些話驚到。
我們導師還告訴我,顧翊的師父是現在業界最厲害的高級律師。
他師父雖然不會接下我這種級別的小案子,但如果我能找到顧翊來接委託,那他師父肯定也會親自指點他怎麼去打。
相比起其他成熟律師高昂的價格,顧翊不貴,背後有大拿撐著,還跟我有一層同學的關系,怎麼想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讓導師說服了。
我主動聯系了顧翊,跟他講了我家的情況,問他願不願意接下我的案子。
顧翊聽完幾乎沒有猶豫地就同意了。
我很驚喜,不停地對他說著謝謝。
顧翊沒有跟我多說廢話,他把我約出來,跟我了解了全部的情況。
之後我們便開始各自為了搜集證據奔波聯系,交往也越發緊密起來。
後來,顧翊真的贏了這場官司。
他通過一些心理戰的手段直接拿到了我爸承認出軌的錄音。
再加上這段時間我搜集來的各種我爸跟小三之間交易的流水跟開房證據。
最終顧翊證明了我爸出軌在先,為過錯方,直接讓他淨身出戶。
官司打贏那天,我在法院門口對著顧翊深深地鞠了個躬。
而他,也憑著這場官司,徹底在律師圈子裡嶄露頭角。
……
回憶這種東西說長好像是幾年。
說短又好像隻用一瞬間。
等我再次回過神看向手機的時候,那條不經大腦揭人傷疤的消息下已經有了新的回復。
從來不在群裡說話的顧翊竟然破天荒地發了一條消息:
他說:「等我老婆做好準備我們會公開,現在,請你們尊重她。」
17
我心情復雜地關了手機,不想再去看之後的事情了。
當年的官司雖然贏了,但我媽卻因為這件事出現了很大的精神問題。
我徹底放棄了去做攝影相關的工作,花更多的時間來照顧我媽。
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叛逆行動最終還是敗在了現實的殘酷之下。
我如我媽所願的找了一家公司入職,幹著無關緊要的工作,雖然不是我喜歡的,但勝在確實穩定。
那些年我媽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
我因為要上班,不能一直看著她,所以幹脆給她請了一個護工。
好在我媽經過這幾年的治療,情況已經好得差不多。
就是我跟顧翊離婚的消息還沒告訴她,我擔心她知道後會想起之前的事,導致病情再次惡化。
我站起來給自己接了杯水。
溫柔的水流順著嗓子流進胃裡,緩緩撫平我有些焦躁的情緒。
算了,就先這樣吧。
總歸現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維持現狀也算是個不會出錯的決定。
我慢吞吞地把水杯放回原位,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無所事事的周末下午該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最後我是找了幾個有關孕產的視頻來看的。
雖然我現在也不確定我是不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
但至少該做的努力還是要做一下的。
我一邊看著視頻一邊記著筆記,不知不覺的時間便到了晚上。
門外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我一下午的用工學習。
我抬起頭,這才驚覺外面的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我放下手裡的筆暫停視頻,快步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外面敲門的人。
是顧翊。
我打開了門,退開一步想邀請他進門,他卻先我一步主動退後幾米。
18
我眨了眨呀,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你幹嘛?我要吃了你嗎?」
顧翊失笑地搖了下頭,他提了提手裡的袋子,輕聲解釋:「下午討論案子身上沾了煙味,就不進去給你汙染空氣了。」
他伸長胳膊將手裡的袋子遞給我,笑著說道:「打你電話沒打通,我猜你可能在看書或者學習。一般這種情況下你都不會吃飯,我就訂了幾個菜給你帶過來了。」
我有些發怔地接過他手裡的袋子,輕聲說了句「謝謝」。
顧翊彎了彎眉眼說了句不客氣,接著他略帶歉意地看著我說道:
「明天早上我要見個委託人,可能沒法送你去上班。你自己打個車吧,別去擠公交或者地鐵了。」
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顧翊叮囑完之後似乎還不放心。
他在距離我一米遠的地方拿出手機,手指靈巧地在上面點了幾下,我放在屋子裡的手機立馬做出了反應。
——支付寶到賬,兩萬元。
我瞬間睜大了眼:「你給我轉錢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