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他一臉歉疚,拿了個毯子給我蓋上,解釋著:
「書琳出車禍了,我去幫忙處理一下,馬上回來,不舒服就先睡。」隨即匆匆離去。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髒狠狠地抽了一下,對著門口大喊:
「厲謹行!走了就別再回來!」
他依舊沒回頭。
4
難受得睡不著,隻好躺在床上刷著手機,忽然間想到姨媽還沒來,我算了算日子,心裡一陣恐慌。急忙套上衛衣,戴上口罩衝往藥店。
我蹲在衛生間,看著刺眼的兩道紅槓,四肢癱軟,一下子坐在了冰涼的瓷磚上。
「老天啊,要不要這樣玩我啊!」
一整晚,我都渾渾噩噩。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個巨大的熊貓眼。
萬姐見狀,十分嫌棄地教訓我:
「白檸,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你看看你自己的臉黃得跟幾天沒吃飯似的,那黑眼圈都快趕上國寶了!」
「對不起萬姐,昨天我沒睡好。」我實在是沒精神跟萬姐掰扯,象徵性地跟她認了個錯。
「好了,堅持一下,晚上晚宴結束早些回。」她摸了摸我的後腦勺,輕聲安慰。
萬姐還是疼惜我的,在工作上從不會壓榨我。
瞄了一眼手機,厲謹行的消息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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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檸,今晚在家等我。」
他總是這樣,總覺得自己的行為沒什麼不妥,總覺得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我都不應該生他的氣,還很厚臉皮,我都說了跟他分手了!
結果他呢,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的。
厲謹行外表高冷,其實內心就是一個厚臉皮的大男孩。
他會經常跑到我家來纏著我給他煮東西吃,跟我吐槽他家保姆做飯不好吃,要開了她;經常跟我說讓我不要妄想做他的老婆,因為我實在太啰嗦了;隻要我一生氣,他就會說我故意鬧騰,然後玩消失等等很多事情。
其實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嫁給他的話,他也沒有說過要娶我。
我心知肚明,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隻是有時候他睡在我的旁邊,看著他俊俏的那張臉,聽著他淺淺的呼吸和他那下意識圈住我的手臂,難免會滋生想要和他廝守一生的念頭。
他進來時我正在背劇本,最近接了一個苦情戲。
懷孕的事情我決定不告訴他,可是做個手術最少也要休息一周,萬姐那肯定要找個機會跟她說。
我沒理他,他走過來坐在我的旁邊揉著我的頭發,語氣十分寵溺:
「明天去參加一個酒會,我們家辦的。」
我自顧自地看著劇本,沒抬眼看他。
「不想去,我不舒服,你帶著你的青梅一塊去吧,還有,我們現在已經沒關系了,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
他沉默了幾秒鍾,語氣輕松:
「不去就封殺你。」
我瞪眼看他,他一臉得意的樣子。
萬惡的資本家,看來萬姐說的是對的。
我起身不想再和他爭辯。
「堅持一下,有驚喜。」他不鹹不淡的聲音又傳來。
5
無奈之下,我還是去了。這幾天本來就不舒服,該死的厲謹行!
無聊的酒會,哪裡有什麼驚喜。
「厲謹行,你又騙我。」
我在桌旁戳了一小塊蛋糕喂進嘴裡,心裡把厲謹行罵了千遍。
程書琳邁著優雅的步子往我這邊走來,我不想理她,越過她的目光看向人群。
身後傳來她那嬌滴滴的聲音:「白檸小姐,你也來了?」
她直呼我的名字,我也不好再躲,回她一記禮貌的微笑。
「有事嗎?」
「我聽說演戲可辛苦了,昨天在謹行家厲伯伯才說呢,戲子最拿不出手了,還教訓謹行以後是肯定不能娶戲子回家的,白小姐一定很辛苦吧。」
靠!這綠茶還是露出真面目了吧,可惜厲謹行不在。
當面嘲諷我?真的,你找錯人了。
「早就聽謹行說起程小姐你精通茶藝,不知程小姐茶藝在哪學的?」
她還一臉笑容,以為厲謹行真的有在我面前誇她,我抿了一口杯中的飲料,接著說:
「這綠茶味濃得你一靠近我就聞到了。」
聽完半晌她才發現不對,怒著就揚起了手。
在這種場合,我肯定不會跟她動手,隻閃到了一邊去。
隻見她停在半空的手突然拿起桌上的蛋糕往自己的臉上糊,然後推倒了桌子,開始大聲嚷嚷:「白小姐,你為什麼打我?難道就因為我跟謹行一起吃了頓飯嗎?」
聽到動靜,大批記者湧了進來,無數的鎂光燈在我眼前閃。
這是想搞我?
厲謹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我旁邊蹿了過來,看到這個情景,他微微蹙眉,隨即喊保安過來封鎖了現場,趕走了記者,並拉起了倒地的程書琳。
他有些微怒地看向我:「白檸,你在幹什麼?」
好家伙,怪上我了這是,我也不甘示弱:
「是她自己摔的,關我什麼事。」
「謹行,你別怪白小姐,是她不小心推的,我沒事的。」
「白檸,跟書琳道個歉。」他看向我,眼裡有微微的火,但語氣還是很輕。
我直接上前給了程書琳一巴掌,在場的人都張大了嘴巴。
都已經這樣了,我不介意再把事情鬧大一些,反正都是一個結果。
「白檸!你幹什麼!」厲謹行十分憤怒,厲聲吼我。
「程小姐,對不起咯。」我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跟她說了對不起。
「好了,你不是喊我道歉嗎?我道歉啦。」程書琳那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在她白皙的臉頰,哪個男人看了都要覺得心疼,說完我便邁著步子想要離開。
誰知厲謹行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厲聲道:
「別鬧了,快跟她道歉!」
我對上他怒氣騰騰的眼,一字一句說:
「不可能!」
厲謹行用力扯我的手腕,想要把我拉到程書琳身邊,我一直掙扎,不料他突然放手,我從他手裡滑了出去,背狠狠地撞在了椅背上。
厲謹行有些慌了,大步跑過來扶住我的手想要將我拉起來,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踉跄地走出了大廳。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鈍痛的感覺瞬間襲遍全身。
在車上,我感覺小腹一陣疼,讓師傅送我去了醫院。
B 超儀器裡,我第一次看見了肚子裡的小家伙,醫生說他很好,現在已經有胎心了。
「能拿掉嗎?」我冷冷地問醫生。
「你要考慮好,你老公呢?你的子宮情況是不好受孕的,如果這次拿掉了,以後想要懷孕就很難了。」
6
第二天,我的微博炸了,電話也炸了。
看著網上鋪天蓋地的辱罵,我笑自己活該。
「她怎麼配得上我們厲少?」
「一定是她先勾引的。」
「我的厲少是高嶺之花,這個賤女人怎麼配得上。」
「賤女人,一定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兩天了,厲謹行沒給我打一個電話。
倒是萬姐打了無數個電話進來。
萬姐找到了我,說我這次影響太大,很多品牌要跟我解約,還面臨天價違約金。
萬姐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抱著膝蓋縮在牆角,幽幽開口:
「我懷孕了。」
此話一出,萬姐的眼睛瞪得堪比銅鈴。
「別告訴他,就算他以後找你,也別透露我的消息,我買了去哥倫比亞的機票,明天就走。」
萬姐念念叨叨地罵了我好一陣,然後起來幫我收拾行李,最後她出門給我買了一碗餛飩。
看著冒著熱氣的餛飩,我大口大口吃著,淚水順著嘴角流進了口中,很鹹。
萬姐親眼看我把餛飩吃完後才放心離開。
7
在哥倫比亞安頓下來已是一周後,我打開原來的手機,厲謹行的未接來電有 99+,我點開微信對話框:
「白檸,怎麼不接我電話?」
「接電話,白檸。」
「你去了哪裡?」
「別鬧了,事情我已經擺平了。」
我拔下手機卡,扔進了馬桶。
我討厭那種不停期待又不停失望的感覺,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話雖有些土,卻是真理。
四年後。
我收拾著行李,旁邊那個小鬼頭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本泛黃的娛樂雜志,歪著頭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詢問我:
「媽媽,這個人是爸爸嗎?」我轉過頭去看,那一頁都被翻得包漿了,仔細看是那天在宴會上厲謹行拉住我時的模樣,眉頭微蹙,而我冷著臉。
我輕輕拿過那本雜志,扔進了垃圾桶,再溫柔地答他:
「寶貝,那不是你爸爸,那個也不是媽媽,她隻是跟媽媽長得有些像而已。」
在這裡待了三年,我重新撿起了大學時的專業,策劃。
當初賺的錢拿了一部分給了萬姐讓她幫我處理爛攤子,違約金還剩好多沒賠,手頭的錢也剩得不多,接下來的路還很長,我必須撐起這個小家。
老天待我不薄,接連做出的幾個案子成績都不錯,賺的錢也夠我和白軒塵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過著稍稍滋潤的生活。
這次回去,由於工作原因實在無法推開,隻好帶著白軒塵一起回去。
飛機落地,我看著這個承載著我大部分記憶的城市,不禁感慨,原來已經過去四年了,一切,都應該塵埃落定了。
到了酒店,我換上剛買的手機卡,打開搜索框,搜索「厲謹行、白檸」。
彈出來的卻是厲謹行和程書琳站在一起的照片和一個讓我心跳慢半拍的詞條:「鋼琴家程書琳或成厲氏集團總裁未婚妻。」
我再次輸入白檸,除了之前演過的一些角色,再沒任何信息。
我嗤笑一聲,這本來就是意料中的結果,關掉手機,去給正在看動畫片的白軒塵做飯。
第二天需要和甲方會面,我找了一個臨時保姆,明天在公司樓下幫我帶兩個小時。
8
「軒軒,你跟這個阿姨就在這裡等媽媽回來好不好?媽媽兩個小時就回來了。」
小家伙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心地朝我點點頭,學著大人的口吻奶聲奶氣地跟我說:「白檸,你去吧,工作要認真點。」
我被氣笑了,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寵溺地應和著他:
「知道了,小鬼頭。」
溫柔的前臺小姐將我領到了待客室。
我轉身走到書架拿起了書架上的公司介紹看了起來。
「你好,白小姐,久等了。」
這熟悉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讓我心頭一顫,我怔在原地,隨即火速調整了心態,從容地轉過身。
和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電光石火間,回憶如大浪翻湧。
厲謹行一身完美剪裁的黑色西裝,寬肩窄腰,一雙鳳目微挑,眼裡是冷到極致的寒,他定眼看我,伸出修長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