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靳揚。
我找了部喜劇,看得索然無味,關了電視,坐在陽臺邊吹風。
才坐下,黎默電話打進來了,說話的卻是他朋友。
說人喝醉了,把酒吧東西給砸了,也聯系不上他父母,隻好把電話打來我這兒了。
我套了件開衫過去,地址還挺遠,都到郊區了。
我尋著地址找過去,推門進包間,隻有黎默一個人,桌子上堆了一排啤酒,他很認真地在唱《反方向的鍾》。
有酒氣,嘴角烏青,額頭也紅了。
「走吧,先回家。」
「先跟我去個地方,去了我就和你回去。」
黎默把我帶到二樓,最裡面有一個包廂,外面有人守著,我隱約地覺出不對勁,黎默也覺出來了:「算了,不看了。」
才說完,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我們被推進了包廂。
包廂裡很亂。
男的女的站在桌子上狂舞,音樂聲震碎鼓膜。
還有人蹲在牆角,吞雲吐霧。
空氣裡還有一股很奇怪的氣味。
沙發上坐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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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就有靳揚,還有離他很近,可以說曖昧的女伴。
他們居然在這兒!
我神經緊繃,後怕得不行:「對不起,我們走錯地方了。」
黎默似是也震驚看見這樣的場面,把我拽到他身邊護著。
「錯什麼錯?」有個男的攔住我們的路,音樂也停了,「淮哥,這人,剛才打你那個吧?來都來了,一塊兒玩玩唄?」
這哪兒是玩,這要命的。
「我和你們玩,不過她明天還要上班,先讓她回去。」黎默說。
「行。」男的說完背著我們倒了一杯酒,「喝杯酒再走,不過分吧?」
這地方的東西,別說是酒,水你都不能碰。
「我酒精過敏,喝不了。」
我掌心全都是汗,怕是其次,我擔心擾亂靳揚的計劃。
「你喝不了,他喝!」男人指著黎默。
「他也酒精過敏。」
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哄鬼呢?進了這地兒,可就由不得你們了,給他們滿上,可別說我們不招待客人。」
當下就有人摁住我們,把我們手機給摸走直接摔了。
黎默一腳踹開對方,拉住我往外衝,很快地又被攔下。
雙方打了起來,包廂裡亂作一團。
「好了。」
壓低的聲線帶點兒磁性,靳揚掃過來一眼:「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事兒就算了。」
「那也要看是什麼面子,淮哥,這兩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得問清楚才能讓他們走。」
靳揚笑了聲,交疊的二郎腿垂下,看著我:「分手費給的不夠?來這兒鬧什麼?」
「臥槽,情仇,淮哥豔福不淺啊。」
我拎著一個空酒瓶順勢就往靳揚腦袋上砸。
被他扣住手腕,反扇了一巴掌:「鬧夠了沒有?」
「艹,你這人渣,你敢打她!」黎默想上前,被人摁住了。
我被打懵了一瞬,Ṫṻⁿ下一秒歇斯底裡地鬧。
「你混蛋,這狐狸精是誰?我們才分手三天,你就和她好上了,你倆早Ťü⁽背著搞在一起了吧?要不是今天我弟看見,你是不是還想騙我?」
「妹妹,話可不能這麼說啊,你倆分手了,總不能不讓淮哥重新找吧?」
「江淮,你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為了逼真,我折騰得厲害,腳踢到了他,我感覺他身子一僵,我也愣住了。
隻是一瞬,他一把拽住我,冷笑:「看來我對你太好了,我的事你也敢壞。」
說著把我往洗手間拖。
「你們先玩,處理家事。」
「懂懂懂,淮哥慢慢玩兒。」
「江淮,你這個畜生,放開她,我弄死你信不信?」
我看見黎默眼眶都紅了。
不錯,他這戲可以。
14
衛生間門被砸關上。
靳揚反鎖了,轉身捏住我下巴,仔細地看我臉:「疼嗎?」
我搖頭:「對不起,我搞砸了。」
「你很勇敢。」靳揚摟住我的腰,眼底全是克制和心疼,「也很聰明,不過戲還不夠,瘋一點兒會不會?」
「會……」
嘴被捂住,靳揚示意我看衛生間門。
衛生間外趴著一個人。
他抓住我的手,借我手給他自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接著洗手臺被砸,動靜很響。
我會意,把吃醋發瘋發揮得淋漓盡致。
又哭又鬧。
「江淮,你就是個人渣。」
「鬧夠了沒有?別仗著我寵你,就肆無忌憚。我對你還不好嗎?外面那男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不是你親弟?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喜歡你?隻要我不準,你隻能待在我身邊。」
「你是瘋子,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你……放開我……唔……」
靳揚把東西放進我貼身衣服裡。
「喊大聲點……」
「哭慘一點……」
我臉上熱得厲害。
衛生間動靜越來越大,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揚從身後抱住我,讓我看門口。
門外聽牆角的人早就不在了。
忽地,「砰」的一聲,靳揚把馬桶打碎了,他手上全都是血。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聽見他無比森冷的語氣:「給你臉了是嗎?想讓我斷子絕孫?」
很快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是靳揚身邊那個女伴。
「淮哥,差不得多了,人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別折騰出事,教訓教訓就行了。」
「算了,我不和她計較了,咱別鬧出人命。」
門終於開了。
靳揚邊往外走邊整理皮帶。
女伴進來,看見靠在牆壁上奄奄一息的我,嚇了一跳,忙把我扶起。
我頭發是亂的,衣服上、臉上都沾了血。
才出衛生間,我雙眼一閉,靠著女伴垂下身子。
「人暈過去了。」
耳邊響起黎默撕心裂肺的聲音。
以及一個男的略帶擔憂的聲音:「淮哥,過了吧?咱還有事,別搞出人命招來警察……」
「死不了,先把人帶去樓下,明天再放人,讓你的人看好門,再有不三不四的人放進來,事還辦不辦了?」
「還是淮哥Ţūⁱ聰明,快去。」
我和黎默被關在樓下廂房裡,外面落了鎖。
「我看看你傷。」
我搖搖頭。
我外表看上去駭人,其實沒事,為了逼真,身上是弄出了點兒痕跡,不過都沒見血,血都是靳揚的。
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誰知道有沒有竊聽器或者隱藏的監控器。
黎默顯然和我一樣擔憂,隻是看著我。
我倆手機都被砸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開鎖的聲音,隻是不見人。
15
我和黎默跑出去了,我以最快的速度驅車離開,駛進鬧市,又借了部手機打電話。
在包間衛生間,靳揚讓我背了一個號碼。
讓我出去後打這個號,把東西交給他。
接電話的是一個男的。
問了我在哪兒,讓我在原地等。
我刪掉通話記錄,把手機還給路人,又婉謝了她問我要不要報警的好意。
半個小時後,對方來了。
交了東西後,我回了家,黎默不放心我,和我一塊兒回去的。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我反而沒受傷,隻是看著狼狽。
我洗完澡換完衣裳出來,見他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
他盯著我看了會兒,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
三秒後。
「他,是那種職業?」
我沒回答。
「算了。」黎默似是有些泄氣,「反正關於他的事,你一個字都不會告訴我。」
「可他工作那麼危險,你難道要一直擔驚受怕的嗎?」
「這次是沒事,下次呢?藍見,上次他一聲不吭就消失,你沒了孩子,又病了兩年,你都忘了?」
「五年又五年,你有幾個五年能耗?」
「你就不能看看身邊人,看看……」
「黎默。」我打斷他的話,「就算我不等了,有些人也永遠做不了愛人。」
黎默目光復雜地看了我很久,起身離開。
第二天,我買了新手機,補辦了新卡。
我還知道,昨天我們去的那家 KTV 被警察查了,帶走了不少人,具體事宜沒報道出來,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我焦躁又不安地等靳揚消息。
一等就是十天。
黎默說得沒錯,是擔驚受怕,可比起他來,我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終於,靳揚有消息了。
楊馨告訴的我。
人在醫院。
16
靳揚一個星期前就住進了醫院。
病房裡有他同事,我交給他東西的那名男子,也是楊馨老公。
我才知道,KTV 那事兒隻是一個幌子,目的就是引出背後的始作俑者。
經過調查,警方成功地搗毀本市郊外一隱蔽的制毒點,成功地抓獲了毒販,隻是也有不少人受傷,靳揚就是其中一個。
「他才醒,和他說說話吧,我們去看看檢查結果。」楊馨和她老公下樓了。
才短短幾天,靳揚瘦了一大圈兒,胸口處、腳上、手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看得出來傷得不輕。
「都是皮外傷,看著嚇人,傷得不重,他們非要給我包這麼嚴實。」
我「恩」了一聲。
來的時候楊馨給我打過預防針了。
靳揚醒後,情緒很低沉,剛開始幾天不怎麼見人,也不怎麼說話,他們差點兒都要找心理醫生了。
而且,他一開始不準讓人找我。
是不是不好,他就不打算讓我來了。
所有的情緒翻湧而來,我哽咽:「靳揚,我不是永遠無條件地等你的。」
你就不怕,我不等了,不要你了。
靳揚神色微微一頓,在笑,眼底卻染了幾分神傷:「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不等就不等了吧。」
「真的?」
「恩。」
我盯著他看了會兒,抓起包扭頭就走,轉身剎那,被一隻手抓住胳膊。
他力道一點點地加重,難得認真的語氣:「見見,五年了,也許我曾是你過不去的一道坎,那麼現在,這道坎過去了,有對你好的人,那我們算了也行。」
「也就是說,決定權在我,在不在一起,你都無所謂,是這個意思嗎?」
靳揚眼底壓著濃稠鬱色,沒回答。
「行。」
「藍見。」
他喊住我。
我停了一瞬,拉開門走了。
17
我下了樓,去醫院對面要了一屜小籠包,吃完後才感覺好多了。
真的,太氣人了。
這幾天我擔心他,茶不思飯不想的,他就這態度。
就沒有比他更氣人的。
可我又心疼他,買了吃的和日用品,拎著回去。
才到門口,就聽見裡面有聲音。
「你瘋了吧?人來看你的時候你不珍惜,把人氣走了你才想著要追?就你這身體,走得出醫院嗎?你給我躺下。」
「我後悔了行不行?我剛醒腦子不清楚行不行?反正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我得把話和她說……見見?」
對比靳揚和他同事震驚的眼神,我顯得很淡定。
「吃粥還是小籠包?我嘗過了,小籠包味道不錯,那就吃粥吧。」
他同事胡謅了個理由溜了。
靳揚被我摁回病床上,我一口口地喂他吃粥。
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最後忍無可忍:「能不能換小籠包?」
「豬肝粥好,補血。」我認真地說,「對了,這還是我聽從你的意見,問的我新男朋友,他說吃這個好,他還說他下班來探望一下你這位前夫哥。」
靳揚差點兒一口粥噴出來,表情一言難盡:「前……前夫哥?」
「前男友也行。」
靳揚表情有些受傷。
他安安靜靜地吃完一份粥,沒再說話,隻是炙熱的眼神一直盯著我。
我被他盯得別扭:「洗漱用品給你放這兒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一把抓住我:「我還想喝點兒水。」
我倒了水,他又說要吃水果,說完水果又說枕頭不舒服。
我靜靜地看著他演:「靳揚,你這麼矯情,你們局長知道嗎?」
「我在留你。」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神色少有的認真:「我不是逼你離開,這五年,我沒有一刻不想你,隻是……」
他看了眼自己左手,自嘲一笑:「現在不僅僅是聽不見了,手也殘了,以後找工作都困難……」
他流露出一種脆弱,又極其頹的神色。
楊馨說,他身上其他傷都挺重的,可最重的是左手。
刀穿了胳膊,再加上之前的舊傷,基本廢了。
其他話不用說我也懂。
別說是一線了,就是禁毒大隊都待不了了。
那是他的驕傲和信仰。
難怪他醒來後情緒一度低沉。
「我有信心,讓你不後悔,你對我有沒有信心?」
他看向我,眼睛裡有光。
我好像看見了剛入警隊的那個靳揚,一身傲骨,為國家,為人民。
如今……被迫放棄自己的信仰。
我心疼的同時,卻又慶幸,他平安了。
「看你表現。」我故作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