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本來就通紅的臉此時更紅了,她伸出手背貼在自己臉上降溫,順便屏風外的聲音也遠了,對方應該是走開了。芝芝長吐一口氣,這才開始換衣服,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太不舒服,黏糊糊的。她把披風解開就丟到了屏風上,又很快地把身上的衣服脫了,聞到那衣服上的香味的時候,芝芝還皺了下眉。
好濃的香味。
那個鬼看來是個沒什麼品位的鬼,怎麼用這麼重的香。
脫完衣服,芝芝就準備喊採苓。
“採……”
喊了一個字,她就愣住了,不對,採苓出去了,現在在她房裡的是個跟她還有點仇恨的男人,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夫君。可是……她現在光溜溜的!衣服在衣櫃裡!
芝芝又把屏風上的披風扯了下來,重新給自己穿上。她此時羅襪也脫了,繡花鞋也脫了,因為都湿了,此時是光腳踩在地上。她拿披風給自己裹得緊緊的,看了下自己的腳。曾有文人說,美人最美的就在於那一雙玉足,纖細窄瘦,讓人握在手裡,便覺得會弄碎。芝芝就不同了,她長著一雙小肉腳,不過卻生得十分可愛,像一顆顆飽滿的珍珠,雪白渾圓。
她腳趾動了動,透露出主人不安的情緒。芝芝掙扎許久,還是咬咬牙從屏風後探出了個腦袋。
一探,就對上一雙眼睛。
那雙眼神似乎非常有興味地看著她。
芝芝尖叫了一聲就躲回屏風後。
屏風外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怎麼了?”
“驸驸……馬,你怎麼站在那裡?”芝芝結結巴巴地說。
驸馬唔了一聲,說的話是雲淡風輕,“因為為夫發現屏風上似乎沒有換取的衣服,所以守在這裡準備幫愛妾的忙。可是需要為夫幫你拿衣服?”
為夫?愛妾?
芝芝想打爆這個狗驸馬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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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想,芝芝又沒那個勇氣做。她躲在屏風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外面的男人又說話了,“芝芝,你若不需要為夫幫你拿衣服,便出來陪我用膳吧。”
他一句話卻換了自稱,人慫卻識時務的芝芝覺得自己好像聽懂對方的弦外之音。
如果她不讓對方給她拿衣服,她就隻能穿著這個披風出去。
芝芝臉上閃過掙扎,她既不想驸馬給她拿衣服,也不想隻穿著這個披風出去。
“咳咳。”屏風外面傳來輕咳聲。
芝芝咬了咬唇,小聲地說:“那麻煩驸馬幫妾身從衣櫃裡取衣服過來。”
腳步聲走遠,過了一會,芝芝聽見對方清冷的聲音。
“唔,肚兜……”他頓了下,“要什麼顏色的?”
芝芝耳朵嗖的一下紅了,她局促不安,還未說話,便聽到對方繼續說,“你皮膚白,穿這件杜鵑紅的吧,花紋也不錯,這上面繡的是……”
“鶴。”芝芝答完便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果不其然聽見對方輕笑一聲。
“挺別致的。”
那件是芝芝自己繡的。
過了一會,腳步聲接近了,隨後屏風上掛了好幾件幹淨衣服,其中最上面的就是那件杜鵑紅的肚兜。
驸馬的聲音在外響起,“你鞋子也湿了吧,穿上這雙。”
一雙繡花鞋被一隻淨白修長的手推了過來。
芝芝哦了一聲,默默地把鞋子穿上了,然後再把衣服換上了,她換之前還特意偷偷探頭看了下外面,確定對方不在屏風外才換的。換好了,芝芝才慢吞吞地從屏風後挪出去。
驸馬坐在外間的窗下,那裡正擺了個小桌,小桌上擺了許多菜。芝芝走過來後,他眼神都沒抬,“坐吧。”
芝芝老老實實地坐下了,她快速地看了下桌子上的菜,似乎都冷了。
“聽你身邊伺候的丫鬟說,你自己做的?”
芝芝眨眨眼。她沒做,不是她,可別瞎說。
驸馬此時嘴角噙著淡笑,倒又開始像個正人君子了。
“上次你送的玫瑰酥我沒吃到,可還有?”
芝芝搖頭,上次明明送了滿滿一盒過去,他還說沒吃到,貪吃鬼。
驸馬垂下眼,不知道怎麼的,芝芝頓時又覺得周圍涼飕飕的,她有些害怕地到處看了看,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出現鬼的吧。
驸馬拿起筷子,“用膳吧。”
他夾了一把菜往口裡塞,芝芝看對方一眼,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才吃,她就皺了下眉頭,冷透了。她有些猶豫地停下來,偷偷去看驸馬,她是平民,吃過冷菜,可是驸馬出身高貴,跟她不一樣,可對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繼續吃著,甚至還當著芝芝的面吃完一碗飯才停下筷子。
驸馬用完膳就站了起來,芝芝也連忙停下筷子站了起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驸馬看著芝芝,“下次別亂塗香料。”
芝芝點點頭,十分乖巧。
驸馬走後,芝芝才松了一口氣,又坐了下去,採苓也從外進來,看見芝芝坐在桌前,連忙過來,“這菜都冷了,您和驸馬還吃了?”
“吃了一點。”
採苓嘆氣,“這吃冷東西怎麼行,奴婢還是去請曾大夫過來。”她說完就要走,還是被芝芝喊住。
“採苓,別去,我又不是沒吃過冷東西。”芝芝站起來,“我還是再沐浴一回,總覺得身上味道怪怪的。”
芝芝在泡澡的時候,採苓從外跑進來,“五姨娘,你今日湿了的肚兜放哪了?”
芝芝不明所以,“放在屏風上啊。”
“奴婢沒看到啊,本來準備洗掉的,可是就是沒找到您的肚兜,您是脫在其他地方了嗎?”
“我沒……”芝芝的話戛然而止。
*
另一端,被小金龍嚇跑的鬼姐妹相遇了。
鬼姐姐理了下自己散亂的頭發,再媚眼往旁邊冷冰冰地一瞥,“怎麼,還躲著呢?那條龍早走了。”
鬼妹妹慢慢現身,她一現身就哭,抬起袖子遮住臉,“姐姐,我怎麼辦嘛,那條龍太厲害了,我起碼三年道行沒了。”
“哭喪呢,把袖子放下。”鬼姐姐沒好氣地說,結果對方一放下,她抿了下唇,原因無他。鬼妹妹原來起碼勉勉強強算張臉,此時一半臉上全是血,她們兩個是惡鬼,手上背了不少人命的,所以她們跟其他鬼不一樣,其他鬼可以靠未虧損的陰德維持生前的相貌,她們兩個不行,她們道行一損,就會露出鬼臉。
鬼妹妹看見鬼姐姐還是漂漂亮亮,隻是臉比之前青白了一些,十分不服,“姐姐,怎麼你還可以維持人貌啊?你可是還近距離跟那條龍接觸了呢。”
“我若連人貌都維持不成,我這百來年是白修煉了?”說來這個,鬼姐姐也氣,明明都接觸到正主了,就是因為對方小金龍實在敏銳,在水裡追著她咬,差點咬掉她的頭,她還是勉強才逃了出來,隻是十年道行也損了。
想到這,鬼姐姐便是怨氣衝天,她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這個仇我還非報了不可。”
鬼妹妹皺著臉,“哪有什麼辦法,我們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這才俯身多久,而且姐姐,你這次再想俯身在那個小丫頭片子身上,可沒那麼容易了。”
那條龍都識破了。
鬼姐姐不知道想到什麼,勾唇笑了下,那笑容看起來十分滲人,“我自有辦法。”
“對了,姐姐,今天你不是在那個小丫頭櫃子裡翻出一塊玉佩,上面還寫了字嘛,姐姐你念完那幾個字我就覺得耳熟。宋玉成這名字我想了一天,總算想起了,幾年前那個急著投胎的女鬼口裡說的就是這個名字吧。”
那時候,她和鬼姐姐從護城河那裡路過,結果聽見鬼哭聲,過去一看發現是新死的女鬼,鬼姐姐本來還想收為己用,結果發現對方手臂已經出現鬼差的印記,便知道鬼差即將過來收魂,便急忙準備離開。那哭哭啼啼的女鬼卻求她們,要她們給一個叫宋玉成的少年託夢。
鬼妹妹答應了,可是她轉頭就忘了這個事,等再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記不起那個託夢人的名字了,隻記得叫宋什麼。
鬼姐姐完全不記得這事,“什麼玉成,此下,先恢復你這張臉再說吧。”她伸手直接抓住了鬼妹妹的腦袋,兩隻鬼便在原地消失了。
*
採苓聽話聽到一半,有些莫名其妙,她看著芝芝,卻發現芝芝又臉紅撲撲地坐在浴桶裡。
“五姨娘?”採苓小聲地喊了一聲。
芝芝像是突然回了神,隻是眼神十分閃躲,她看著採苓,“找不到……找不到就算嘛,大概是丟了吧。”
採苓急了,“這怎麼行,這肚兜……”
這下子,採苓也戛然而止了。
兩主僕面面相覷,最後採苓也臉一紅,“奴婢先出去了。”走到一半,“對了,五姨娘,那藥膏還沒擦,待會擦嗎?”
芝芝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上,青的痕跡淡了一些,“不用了吧,都要消了。”
“奴婢知道了。”採苓走了出去。
翌日,芝芝起得晚了一些,剛起來就聽見外面兩個粗使丫鬟在說話。
“明日驸馬邀了京城中的名流公子來府裡參加牡丹宴,那些從全國各地運來的牡丹前兩日就到了府裡了。”
“真的啊,那到時候我們可以去前院看看嗎?”
……
隔著窗戶,芝芝聽不太清楚,便看著採苓,“她們在說什麼?”
“牡丹宴,驸馬做東請京城裡有名有才氣的公子哥明日來府上賞牡丹,那些丫頭都心思活躍得很。”
芝芝是聽過這個牡丹宴的,這個上輩子也舉辦過,隻是芝芝作為後院女眷自然是不能出席的。芝芝隨口哦了一聲,卻突然僵住了。
京城裡有名有才氣的公子哥?
她上一世其實非常遺憾的一件事是她投胎之前都沒弄清自己床上的奸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