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一聽連忙就跪下去了,“妾身不敢。”
公主沉默許久,輕聲說:“起來說話,本宮沒讓你跪不許跪。”
芝芝隻好站了起來,其實她沒有生氣,她不想去當初是怕遇見那個小男孩,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知道太多皇家的秘辛。她也許越接近那些東西,越能知道自己上一世為什麼會死,可是她更想把那場死亡忘記。
公主仿佛是壓著脾氣,可是他面對這樣的芝芝又發不出來,“你身上的病去泡了藥材浴會好得更快一些。”
芝芝猶豫了下,“可是……”
“你是要驸馬來勸你就去嗎?”公主突然冷下聲音。
芝芝不知道她那瞬間在想什麼,也許是為了心裡那個大膽猜測,更或者她就是想惹對方生氣,她幾乎沒有猶豫地點了下頭。
公主那瞬間就黑了臉,他一言不發直接轉身走了。芝芝把公主氣走後,一夜無夢地睡到了天亮。
她腿上的傷過了幾天也好全了,連點疤都沒留下。這幾日,芝芝倒真的是得闲了,沒人找她,好吃好喝地伺候,直到她又搬回了原來的房間。
這時候夏日已經過半,由於熱,芝芝也不是很有胃口,還瘦了一點,除了瘦了之外,採苓有天驚呼了一聲:“五姨娘,您好像長高了。”
芝芝站在銅鏡面前看了看,發現衣袖有些短了,“好像是長高了。”她回頭看了採苓一眼,“我要十六歲了。”
她是七夕節的生日,那天青年男女們都會上街去,她原來都是在家裡過的生辰,林父會給她煮一碗長壽面,說這樣就會年年平安,活得長壽。採苓站在芝芝身邊,“五姨娘要做新衣服才行,這衣服不合身了,奴婢下午就去跟秋嬤嬤說。”
秋嬤嬤是專門管這一塊的。
等她過了生辰,這夏日也沒多久的時間了,等中秋一過,便徹底進了秋日,在入秋之前,皇上應該就會返回京城了。
下午採苓就帶了秋嬤嬤過來,秋嬤嬤聽說芝芝衣服短了,便帶了制衣的女師傅過來給芝芝重新量尺寸。
“五姨娘真是越長越俏。”秋嬤嬤上一次見芝芝還是芝芝入府沒多久,那時候端午節給送了好幾身衣服過來,秋嬤嬤帶著丫鬟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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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腼腆地笑了下,張開雙臂給女師傅量尺寸。
女師傅量完後便寫在了本子上,她一邊寫一邊說:“比你上次給我的尺寸的確差了不少,之前的衣服估計快穿不得了。”
“以前的尺寸?”芝芝愣了下,她以前沒量過,怎麼會有她的尺寸。
秋嬤嬤哎喲一聲,“當初五姨娘入府之前,佩蘭姑娘便給了五姨娘的尺寸過來,其他幾位姨娘,她們之前做衣服的女師傅跟我們對接了下,倒也沒出岔子。好了,五姨娘歇著吧,新衣服過幾日就能趕制出來,到時候奴婢再送過來。”
“麻煩秋嬤嬤了,採苓你給送送。”芝芝說。
佩蘭怎麼會有她的尺寸,真奇怪。
芝芝想。
又是幾日過去,秋嬤嬤帶著宮女過來送衣服。
“五姨娘,這次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冰蠶絲做的,夏日穿是最合適的,奴婢一個月之後再來給五姨娘量次尺寸,到時候就可以做秋衣了。”
宮女端著大紅漆盤子,上面放著幾件衣服。芝芝伸手摸了下,隻覺得入手冰冰涼涼,而且那衣服泛著光澤,一看就不是凡品。
“秋嬤嬤對我真好。”芝芝笑了下。
秋嬤嬤擺擺手,“這不是奴婢的主意。”她往上指了指,“這都是上面的意思,五姨娘受上面的喜歡,自然是能穿好的用好的,這行宮不也隻帶了五姨娘一人回來。”
是驸馬的意思?
芝芝懂了。
第37章
芝芝當天就試穿了新衣服, 女師傅的手真巧,那冰蠶絲的衣服穿上去十分輕,沒有往日穿幾層衣服的厚重感,芝芝站在銅鏡面前轉了轉, 裙擺像是芙蕖一樣散開了。採苓驚呼了一聲:“五姨娘,你轉動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
“嗯?”芝芝聽到這句話又轉了下,好像發現轉動的時候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裙擺上,她試著重復轉了幾次, 終於看清了。這件衣服的裙擺上繡了白鶴, 但是不知道是採用了什麼手藝, 若是不動的時候, 白鶴便看不出來,但一旦走動,那白鶴便在裙擺上若隱若現。
“真漂亮。”採苓在旁邊贊嘆了一句。
芝芝也贊同地點點頭, “那位女師傅的手也太巧了,而且跟我一樣居然也喜歡鶴。”
真神奇。
芝芝正研究那位女師傅是怎麼繡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門。
“請問林氏在嗎?”那聲音尖細,好像是位太監。
芝芝捕捉到林氏兩個字, 她轉過頭,讓採苓去開頭,果然外面是個臉生的太監,他面白無須, 看上去年歲也不大, 一雙眼睛卻像一灘死水, 讓人看了就覺得害怕。
他看見芝芝,扯了下嘴皮,用尖細的嗓子說:“林氏跟咱家走一趟吧。”
芝芝從沒見過這位太監,她有些害怕,“請問公公,這是要去哪?”
那位太監臉色一點波瀾也沒有,“皇上有請。”
芝芝那瞬間腿就有些軟了,她看了看採苓,採苓眼神有些復雜,但是芝芝沒發現,她隻是在擔心她的腦袋在見了皇帝之後還在不在,不是都說伴君如伴虎,不過為什麼皇上要見她。
“林氏還是快隨咱家走吧,讓皇上等久了,可是掉腦袋的罪名。”太監平靜道,但話裡話外都是威脅恐嚇。芝芝隻好跟著對方走了,採苓想跟上,被那位太監一句話就堵回去了。
“皇上隻召了林氏一人。”
瑰央殿外面停著一頂小轎,那位太監走到轎子旁邊停下腳步,催促芝芝,“快上轎吧。”
芝芝覺得很不安,大概是因為即將看到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而本能性感到害怕吧,像她這種小百姓居然能見到皇上,真是可怕。
轎子走了很久才停下來,外面響起那位太監的聲音,“林氏下來吧。”
芝芝下來後,發現她此時站在一個大殿的外面,那宮殿金碧輝煌,卻又從磚石透出森嚴。
“林氏快點進去吧。”
芝芝被催促,隻好往前走,那大殿門緊閉,外面站著兩個太監,芝芝剛上了石階,那兩個太監便把殿門打開了,除了殿門推開發出的嘎吱聲,這兩個太監旁的聲音都沒有出,甚至一直彎著腰,不曾抬起。
芝芝走了進去,殿裡沒點燈,隻有從外面透進來的光,而這時大殿的門卻從後面關上了,發出沉悶的聲音。
芝芝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發現殿門此時緊閉。她心中的害怕放得更大,這時卻聽到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像是故意踩得很重,一步一步越來越接近。
芝芝轉回頭,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騙了,皇上會這樣請人過來嗎?她背靠住了殿門,腳步聲的主人也出現在芝芝面前。
“弟妹來了啊。”
太子穿著杏黃色的四爪蟒袍,保養得當的臉上似笑非笑,他猶如一條蟒蛇盯著芝芝,而說的話則是吐出來的毒液。
芝芝幾乎是立刻跪了下去,“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這麼客氣做什麼?”太子走上前,彎下腰伸手要扶起芝芝,隻是在碰到之前,他頓了下,然後輕笑了一聲,才把雙手放到芝芝雙臂之上,“弟妹何必如此客氣,快快起來吧,你這一跪,怕是那位不隻是血洗東宮了。”
說到後面幾個字,他特意放輕了語氣。芝芝僵硬著身體被太子扯了起來,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請她過來,而太子把芝芝扶起來後,突然長吸一口氣,不由贊嘆了一聲,“真香啊。”
他閉上眼,臉上出現著迷的神情,他不停地往芝芝這邊嗅,“真香,香死了。”芝芝被嚇得連連後退,可是她後面就是殿門,就又能躲到哪裡去了。
太子緩緩睜開眼,眼裡多了幾分興味,他的手此時還抓著芝芝的雙臂。芝芝身上的冰蠶絲還有個特點,就是讓人摸了之後仿佛就能摸到底下的肌膚,太子也發現了,他摸了幾下,更加起了興趣,“這布料今年就那麼幾匹,居然給你來做衣服了。”
芝芝從來沒有被陌生男人如此非禮過,她嚇到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用力地掙扎,可是在對方眼裡不過是撓痒痒般,一點用都沒用。太子甚至還笑著說:“弟妹哭起來都別有一番滋味,不像孤的那些女人,看見孤恨不得撲上來。”
芝芝忍住害怕,她把淚意逼回去,說:“請太子自重,民女是驸馬的妾室。”話說得好,可惜她聲音的顫抖出賣了她。
她不過一個平民女子,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而眼前的男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太子。
太子聞言卻是哈哈大笑,他笑得前俯後仰,仿佛芝芝說了十分有趣滑稽的話,“你說你是驸馬的妾室?”太子停下笑,聲音古怪,“那我們來賭一把,看看誰來救你。你賭輸了……”
太子突然伸手抱住芝芝,芝芝躲閃不開,被他強行在臉頰上舔了一口,舌頭從她臉頰上滑過的時候,芝芝胃裡一陣惡心。
“你賭輸了,那可歸孤了。”他壓低了聲音,故意含糊著說。
芝芝咬住了牙。
太子在欣賞芝芝害怕的模樣,這個平民女子雖然出身不好,但天生生得一個好模樣,他宮裡的那些女人都沒有這個平民女子好看,年紀輕輕就生得妖麗,猶如芙蕖,生於淤泥之上,卻美得讓人想染指,而且當她梨花帶雨的時候,更像是雨打芙蕖,美不勝收。他滿意地勾起唇,“你說誰會來救你,把你從孤的手裡救出去。”
芝芝唇顫了顫,她看著太子,而太子顯然在享受這一切,甚至陶醉地閉上了眼睛,“說吧,是驸馬呢?還是孤的好妹妹?”
他沒有聽見芝芝說話,便睜開了眼,太子松開了芝芝,眼神也變得正常,隻是臉色依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不想賭?沒關系,那孤幫你選,你選公主,隻要她來,孤就送你回去。”
“太子殿下。”外面響起太監的聲音,芝芝聽出了是騙她來的那個太監的聲音。
“公主往東宮這邊來了,還有……皇上。”太監聲音裡有著恐慌。
太子也是一愣,“什麼?”
他立刻把眼神看向芝芝,太子上前一把打開門,對外面的太監急聲道:“你快點把她送走。”
芝芝被粗魯地扯了出去,那太監幾乎拖著芝芝往前走,然後把她重新塞上了那頂轎子,隻不過轎子走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奴才拜見公主。”
“轎子裡是什麼人,為何不下來給本宮行禮?”公主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芝芝聽見了,便伸手撩開了簾子,就看見公主一身曳地華袍,他堪稱濃麗的眉目含著怒氣,那雙美麗的茶色眼眸在看清芝芝的時候,眼裡的情緒仿佛在冰面之下翻滾。
芝芝跑下了馬車,她幾乎腳步沒有停地跑到了公主的面前,然後告狀。
“公主,他把妾身騙到了東宮。”
有時候狐假虎威是挺有用的,起碼之前對著芝芝就趾高氣揚的太監此時臉色慘白,冷汗不停地從額頭上留下,他“砰砰”地開始磕頭,“公主明察,奴才不是東宮的人,怎麼會幫東宮做事。”
公主沒看那太監,卻看著芝芝,發現她明顯還紅著的眼眶,以及看到她的臉頰時,公主慢慢地踱步上前,一腳踢中那太監的心口,太監捂著心口直接倒了下去,僅僅是一腳,那太監卻直接咽氣了。
抬轎子的兩個太監也怕得不行,磕頭都磕出血了。
公主卻沒有理會那兩個太監,而是轉身走了回來,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芝芝,最後伸出手重重地在芝芝的臉頰擦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