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因為覺得自己回不去了,才會來追求我,”霍鎮予死死盯著她,眼底紅得仿佛要流出血淚,然而整個人卻平靜異常,“你是因為他,因為這張臉才跟我在一起,是嗎?”
俞梨哽咽著搖頭,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霍鎮予突然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俞梨,我在你眼裡是什麼,備胎嗎?!”
“你不是備胎,沒有人會是自己的備胎,”霍沉把俞梨拉到自己身前,用身軀幫她擋住冷風,然後對霍鎮予說出比冷風更冷的話語,“隻是她不屬於你,一年後的俞梨才是你的女朋友。”
“一年後的……”霍鎮予冷嗤一聲,扭頭看向俞梨,“他說得對嗎?”
俞梨咬住下唇,不敢和他對視。
“如果知道他會出現,你會找我嗎?”明知道答案是什麼,霍鎮予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俞梨的眼裡已經溢滿了淚水,下唇也被她咬得發白,牙印在唇上十分明顯。她和霍鎮予對視半晌,還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她不想撒謊,如果知道霍沉會來,知道她隻需要在2013待一年的時間,她根本不會去招惹霍鎮予,甚至會躲得遠遠的,靜等一切回到正軌。
當疼到極致的時候,是不會有疼痛感的,隻會感覺木木的,沒有什麼知覺。霍鎮予在看到她搖頭後,整個人就突然木了,連指尖都沒有什麼感覺。
他的腦子突然清醒,明白了為什麼她在和自己沒見過兩次時,會那麼了解他的喜好,那麼懂得他的愛恨,看向他的眼睛裡也滿是愛意。曾經他以為她是他的天作之合,現在才明白,她一切的好都不是給他準備的,包括所謂的喜歡。
“……他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霍沉?”霍鎮予突然想起她無意間叫過的名字。
俞梨點了一下頭,眼淚吧嗒掉了下來,冷風很快吹散了眼淚的溫度,淚水經過的地方生疼生疼的。
“電腦也是給他準備的?”霍鎮予面無表情的問。俞梨腦子亂糟糟的,也無暇去問為什麼他會知道電腦的事,聞言隻是胡亂的點了點頭。
霍鎮予得到答案後哂笑一聲,隨後笑得愈發厲害,連肩膀都跟著顫了,和著寒風呼嘯的聲音,聽起來透著一點悽厲。
俞梨擔心的上前一步:“鎮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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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
他厲聲制止,俞梨頓時不敢動了,霍沉不悅的看他一眼,然後握住了俞梨的手:“誰讓你兇她的?”
霍鎮予並不理會他的問題,隻是靜靜的盯著俞梨,漆黑的瞳孔不帶一點情緒,叫人忍不住心裡發毛。
俞梨卻不害怕,隻是擔心得要命。
“俞梨,你真狠。”霍鎮予語氣沒有一絲波動的說完,從兜裡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當著她的面扔到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俞梨噙著眼淚把盒子撿起來,打開後看到一條精致的手鏈,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抬頭看向他時,恰好看到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要跟過去,卻被霍沉一把攔住了。
“讓他走吧,他走了,這件事也就到此結束了。”霍沉看著被她攥在手心裡的手鏈,眼底一片暗沉。
俞梨淚汪汪的看向霍沉:“我、我就過去看看,等他回到住的地方就回來。”
霍沉搖了搖頭,沒有放開她。
“霍沉……霍沉我就去看一眼,他好像不舒服,”俞梨的眼淚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我保證就隻是看看,不會耽擱太久的,你就讓我去吧。”
“你不會回來的,”霍沉看著她的眼睛,眼底透著一點哀傷,“我經歷過,你現在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俞梨搖了搖頭,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我保證,我真的會回來,真的會回來,你相信我。”
霍沉目光沉靜的看著她,俞梨一陣心慌,小小聲的哀求:“你先回酒店好不好,回酒店等我。”
霍沉與她對視半晌,終於低低的應了一聲。一聽到他的回答,俞梨扭頭就朝霍鎮予追去了,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霍沉苦澀的笑了一聲,低喃:“我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風越來越大,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俞梨呼吸急促的朝小區外跑,喉嚨因為吸入太多冷風而疼得厲害,她卻沒有放慢腳步,隻一味的往外追,直到看到霍鎮予不穩的身形,才突然停了下來。
她慢吞吞的跟在他後面,盡可能的藏匿自己,以免再次刺激到他。走著走著,就跟他到了一家青旅門口,雖然疑惑他為什麼會住在這裡,但俞梨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經沒資格過問了,目送他踏上臺階後,便吸了吸鼻子轉身離開。
然而剛走幾步,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悶響,她愣了一下猛地回頭,就看到剛才還站著的霍鎮予,已經一頭栽在了雪地裡。
“鎮予!”她失聲叫了一聲,朝他衝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霍沉隻穿一件毛衣回到酒店,站在酒店房間的窗前看著大雪,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她今晚不會回來的,他知道。
第53章 (高燒)
“霍鎮予, 霍鎮予……”
霍鎮予迷迷糊糊中聽到驚慌的聲音,第一反應是叫她別怕,然而他的喉嚨仿佛哽住了, 隻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四肢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掙扎了許久,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卻連一根手指都沒動起來,最終隻能無奈的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他的睫毛顫了一下, 接著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便是一片純白。他靜靜的躺著, 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他此刻在什麼地方,卻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來的。
正當他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發呆時,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候:“你、你醒了?”
霍鎮予睫毛顫了一下,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就看到俞梨拘謹的站在他身側,一副想上前察看卻又不敢的樣子。記憶的開關在看到她後瞬間開啟, 昏倒前那些不堪的記憶流水一般湧入他的腦海,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呼吸也跟著急促了。
“你哪裡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俞梨看到他的樣子慌了一瞬, 趕緊扭頭去叫人了, 等她帶著醫生回到病房時,原本該躺在床上的人卻不見了。
她愣了一下, 回過神後慌裡慌張的先把費用結清, 然後衝出醫院四處找人, 終於在去青旅的路上看到了步伐沉重的他。
俞梨急忙追上去:“你的燒還沒退,醫生說要在醫院觀察一晚。”
霍鎮予不理她, 繼續面無表情的往前走。
俞梨急得汗都要下來了:“你都燒得昏倒了,醫生說不適合回家,得在醫院隨時測體溫吃藥才行,萬一沒有退燒,還要輸液治療。”
霍鎮予依然不理她。
俞梨急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霍鎮予!”
霍鎮予猛地停下,看向她的眼神像冰刃一般,聲音透著高燒中的沙啞:“你憑什麼管我?”
隻一句話,俞梨便沒了繼續勸說的勇氣。
霍鎮予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她的答案,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暗嘲自己太沒出息,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想她說好聽的哄自己。他在短暫的失望後,又重新用冷漠偽裝好自己,一步一步的朝著青旅挪動。
因為身體太不舒服,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可能讓昏沉的腦子更加不舒服,但他生生忍著,不願在她面前露出更狼狽的德行。
俞梨眼角泛紅,看著他從身側經過,許久後還是默默跟了過去,兩個人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面跟,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沒有半點溝通。
最後連俞梨都不知道怎麼走到青旅的,她看著霍鎮予踩著臺階上去,遲疑一瞬後還是跟著進去了,然而卻在快走到他門口時,被他砰的一聲關在了門外。
霍鎮予關上門的瞬間便四肢脫力了,倚著門朝地上滑坐下去,好半天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鎮予。”
門外傳來俞梨無助的聲音,霍鎮予眉眼微動,沒有理會她。俞梨又敲了敲門,低聲勸說:“我把藥拿過來了,你至少把藥吃了好嗎?”
霍鎮予還是沒有說話。
“鎮予,我、我看著你吃完藥就走,保證不打擾你,你能不能先給我開個門?”俞梨哽咽著哀求。
霍鎮予聽到那句不打擾,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俞梨擔心他的狀態,又不敢大聲敲門,隻能著急的在門口踱步。夜間的青旅正是熱鬧的時候,因為價格便宜、入住手續簡單,所以這裡住的人很雜,有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也有背包旅行的小情侶,還有一些無所事事找地方混日子的社會青年。
俞梨在霍鎮予門口走來走去的時候,幾個小青年勾肩搭背的進來了,看到她後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然後互相推搡笑嘻嘻的朝她這邊示意。俞梨知道他們在議論自己,本能的感覺不舒服,但此刻隻想裝鹌鹑息事寧人,好等他們過去後再繼續勸霍鎮予。
然而她想裝鹌鹑,那些人卻不給她機會,笑鬧聲越來越大後,終於有一個幹瘦幹瘦的男子上前來了,笑嘻嘻的湊近了問:“美女在這兒幹嘛呢?”
俞梨繃著臉不說話。
“問你呢美女,是不是找人啊?”那人嘴角咧得更開了,搓著手詢問,“這裡還挺冷的,要不先上我那屋等著怎麼樣?”
同樣是痞氣的作風,有些人能讓人心生喜歡,有些人卻隻讓人作嘔,俞梨冷著臉抬腳就要離開,卻被那人給攔住了:“別走啊,我真沒惡意,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
俞梨蹙起眉頭,難掩眼中的厭惡,正要說報警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霍鎮予一臉陰沉的把她拉到身後,聲音暗啞的質問那人:“你他媽想跟誰交朋友?”
那人沒想到屋裡有人,愣了一下後自覺沒面子,冷笑一聲說:“怎麼,你把人關外頭,還不興哥幾個送溫暖……”
話沒說完,霍鎮予便一拳打了過去,那人直接被打翻在地,他那幾個朋友一看立刻罵罵咧咧的衝上來,霍鎮予黑著臉把傻掉的俞梨推進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後反鎖,然後一腳踹在了衝在前面的人的肚子上。
俞梨被推進房間後回過神,急忙去擰門把手,然而霍鎮予把鑰匙插在外面,她根本擰不開,隻能著急的拍門:“霍鎮予你開門,你快點開門!”
然而外面隻有嘈雜的打架勸架聲,根本沒有霍鎮予的回應。她急得要死,隻能隔著門板大喊:“你們再不住手我就報警了!青旅是有監控的,到時候就能知道是你們先挑釁,而且你們現在是以多欺少,就算到了派出所也不佔理!”
門外霍鎮予不要命一樣壓著最先挑釁的人打,完全無視落在身上的拳頭,門裡俞梨又出言威脅,這些社會青年很快就慫了,找準機會強行把霍鎮予跟他們的伙伴分開,罵罵咧咧幾句後就離開了。
青旅老板似乎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把誰該賠的東西都列了清單,讓服務員交到了每個人的手上。霍鎮予表情陰鬱的拿著賠償單,沉默的站在房門前,而門裡就是他親自關進去的俞梨。
如果這是他自己的房子,沒有人看到他做過什麼,那他或許就能把她關一輩子了。陰暗的念頭一閃而過,霍鎮予眼中波光微動,片刻後還是開了門。
幾乎是門一打開,俞梨就衝了出來,看到他一隻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唇角鼻梁也掛了傷後,眼眶瞬間就紅了,連說話都開始哆嗦:“我、我帶你去醫院……”
說著話,她就要去扶他,卻被他隨手甩開,他的力道不大,俞梨卻愣在了原地。
霍鎮予看到她的表情後,終於忍不住嘲諷:“哭什麼,要哭的人是我才對吧。”
“……我沒哭。”俞梨說著話,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哭,還努力擠出一點微笑,然而笑得卻比哭還難看。
霍鎮予心生不耐:“你可以走了?”
俞梨吸了一下鼻子,好半晌才低聲說:“你先把藥吃了……”
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惦記著他吃藥的事,霍鎮予直接氣笑了,笑的時候牽扯到傷口,疼得頓時皺起眉頭。
俞梨回過神,又要伸手去扶,但手伸到半空中時突然想到他的排斥,直接僵在了那裡。霍鎮予看了眼她僵在空中的手,面無表情的越過她去床上坐下了。
俞梨木訥的把藥從兜裡掏出來,按照醫囑配好了,又用燒水壺給他燒了半瓶礦泉水,忙活一會兒後一手端水一手拿藥,受氣小媳婦一樣走到霍鎮予面前:“你把藥吃了吧。”
霍鎮予充耳不聞,隻是坐在床上打遊戲,然而俞梨看得清楚,剛打完架的他手都是顫的,還泛著不正常的紅,顯然不能做打遊戲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他隻是故意無視她而已。
俞梨心裡悶悶的,站了片刻後小小聲:“你把藥吃了,我就走。”
霍鎮予的手一頓,眼底泛起一絲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