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中沒有絲毫可以讓她來傷害自己的東西。
若林斐不把她逼到絕境之上,蘇蘿也不會做傻事。
林斐知道她現在心情激動,隻送了些零食過來,還有藥膏。
剛剛掐她脖頸時沒控制好力道,留下了不少紅色的指痕。
蘇蘿對著鏡子看了看,也不清楚那藥的成分,隨手丟到一旁。
窗外下起了小雨,饒是精心收拾過,這房間仍舊帶著一股冷寂涼薄的氣息。
蘇蘿坐在床上,抱緊了膝蓋。
她突然很想念季臨川。
想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涼意褪去後的溫暖。
臥室門被推開,剛剛走掉沒多久的林斐又回來了,他端著木質託盤,上面有一碗粥,還有金黃的煎蛋,蔬菜沙拉。
他跪俯在蘇蘿腳邊,端到她面前:“乖乖,剛剛的菜不好吃,我重新做了一份給你,你嘗嘗,好不好?”
蘇蘿看到林斐手上被油燙出的泡。
然而她垂著眼睛,聲音漠然:“你不必白費力氣。”
林斐沉默片刻,忽而將那託盤擲在地上,掐著蘇蘿的下巴,強迫她看自己:“怎麼?季臨川給你做飯你吃的開心,輪到我就不行了?乖乖,你看上了他那點?那個男人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留戀?”
男人力氣大,捏的她疼;蘇蘿嫌惡極了,拍打他的手:“你做什麼?”
林斐說:“你也是看上他那張臉?你知道他以前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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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照片來,幾乎要懟到蘇蘿臉上。
“好好看看,你的男人,以前長什麼樣子。”
那是張偷拍下來的照片,少年坐在長椅上出神,半邊臉完好,而半邊臉和露出的胳膊上,滿是猙獰的傷痕。
仿佛另一半曾被惡鬼拖下地獄。
瞳孔急劇收縮。
哪怕隻看到這半張臉,蘇蘿依舊認出,這是季臨川啊。
零星的記憶片段飛速閃過——
季臨川曾問過她,是否去過松林鎮;也曾拿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詢問她,是否有印象。
再往前,數隻猙獰兇惡的大狗,兇神惡煞地撲了過來;單薄的少年,白襯衫上染著血汙,把她摟在懷中,死死地抱著她,貼著她臉頰的胳膊上布滿傷痕,蓋住她耳朵之前,聲音顫抖安慰:“別怕,藤藤,我不疼。”
……
被她忽略掉的地方,一點點串連成線。
蘇蘿想要尖叫,可發不出聲音來,她死死地看著照片,那些恐怖破碎的記憶碎片慢慢拼湊,讓她無法出聲。
那些破碎零星的記憶拉扯著她。
第一次見季臨川時,他滿身泥汙,陰鬱寡歡;蘇蘿覺著他可憐,給了他一顆糖。
第二次見他,是綿延不絕的陰雨,蘇蘿沒有帶傘,積水也深,眼巴巴地站在廊下等著叔叔來接;單薄的少年把校服脫給她,不發一言給她裹緊,背著她慢慢地涉水而行。
那天的積水很深,背她到家後,蘇蘿才發現,季臨川的腳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傷,流著嫣紅的血,而他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第三次……
不過是給了他一顆糖而已,季臨川沉默地回報她無數次,儼然成了她的小保護神。
幫助她不被街上的壞孩子欺負,後來還為了保護她被惡犬咬傷。
她就是藤藤呀,隨媽媽姓林,取最愛的紫藤花為名。
……
林斐誤會了,以為她是因為看到照片而恐懼。
俯身貼近,林斐看著蘇蘿洶湧而出的淚水,嘆息:“別害怕呀,乖乖,哥哥愛你,哥哥永遠都不會騙你,和哥哥一起走吧。我們離開這裡,過幾年再回來好不好?至於你肚子裡的小家伙,我會當親生孩子一樣看待,隻要你願意陪著我……”
-
季臨川今天下午有些莫名的心悸。
下午季扶風被季同光捉回來,按到他手下,叫季臨川多多提點季扶風這個不成器的家伙,最好能把季扶風那滿腦子的比基尼美女全部清空,換成計謀策略。
但今天季扶風有些心不在焉。
季臨川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如夢初醒,尷尬地笑:“哥,你叫我?”
季臨川說:“我剛剛說的哪些,你都記住了?”
季扶風笑的訕訕:“嘿嘿。”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周昭影和蘇蘿的事情告訴他。
就在十分鍾前,周昭影給他打了電話,讓季扶風給她打一筆巨款。
季扶風追問再三,周昭影終於哭著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出來。
近乎絕望地說自己被林斐騙了。
那個男人當著她的面把照片發給了季同光。
季扶風沒有追問什麼照片,他被那句“綁架了蘇蘿”深深震撼住。
她自知瞞不長久,已經準備潛逃;她求季扶風晚點通知季臨川,那樣的話她還有時間跑的更遠一些……
一邊是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一邊是哥哥的心頭肉。
季扶風陷入兩難境地。
季臨川知道他心思不在這裡,也不想同他繼續糾纏,囑託幾句,站起來準備走。
季扶風手在發抖。
季臨川瞥見,問他:“感冒了?”
“沒有。”
季扶風的腿也在抖。
他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告訴季臨川。
門被推開,一個眼生的助理走進來,告訴季臨川:“已經替蘇小姐預約好了產檢,就在明天下午,醫院離蘇小姐半小時車程……”
啪啦。
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季臨川循聲望去,看到了突然站起來的季扶風。
季臨川問:“怎麼了?”
季扶風這下不止是手抖了,嘴唇也在抖:“蘇蘿懷孕了?”
“嗯。”
一提到蘇蘿,季臨川眼底總算有了些暖意;他忍不住笑:“下年你就能當叔叔了。”
季臨川難得對季扶風流露出點溫柔意來。
礙著童年影響,季臨川並不善於表達兄弟情意。
“哦……”
季扶風的臉色更糟糕了,他喃喃地說:“我感覺自己確實是發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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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六十二縷白月光
“回去多喝點藥, ”季臨川奇怪地看他, “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我喂給你嗎?”
“不是,”季扶風口幹舌燥, 他看著季臨川準備出門, 忍不住又說:“剛剛我媽給打了電話過來, 說蘇蘿她——”
季臨川猛然轉身:“蘇蘿怎麼了?”
季扶風費了好大勁才把話完整地說出來, 上下牙齒打著架:“她把蘇蘿送到了林斐那邊……”
-
蘇蘿不想吃東西。
她擔心林斐在食物中添加一些對小寶寶不好的藥物或者其他的東西;孕期前三個月都比較脆弱, 蘇蘿躺在床上, 默默地拿手捂著臉。
在林斐快要親上她的時候,蘇蘿吐了他一身。
林斐毫不在意,但看蘇蘿這樣抗拒, 終於停下了手;男人火熱的目光令蘇蘿顫慄, 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瀕臨瘋狂的邊緣,連笑容也沁著寒意:“乖,你總該學著接受我。”
蘇蘿自己費力地起身去衛生間清洗,還好剛剛沒有把髒東西弄到自己身上;她擔心這人在房間中裝了攝像頭,不想洗澡,隻漱口洗臉。
困了也不能睡,房間中沒有絲毫的電子設備, 隻有幾本雜志。她翻了兩頁,丟到旁邊,更想念季臨川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蹤——外面的雨下的令人心煩意亂,蘇蘿隻能大概地推測, 現在她遲遲不回,再加上橫發的車禍,應該已經引起了劇組那邊的注意。
任真真發現她沒有回去後,應該會及時地通知季臨川他們吧。
蘇蘿趴了一會,實在沒有忍住,沉沉睡去;夢境中滿是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多是和年少時的季臨川有關。
那時候的他遠不如現在,終日裡沒有笑模樣,暮氣沉沉,但手掌很暖,會回答她嘰嘰喳喳冒出個不停的問題,也會給她講數學老師沒有講清楚的題目。
但她卻忘掉了。
那些開心不開心的全都從腦海中消失,像是退潮後的沙灘,在上面堆積的沙土城堡都被海水或溫柔或野蠻地吞噬掉。
蘇醒後的她睜開眼睛。
蘇蘿不知道季臨川是怎樣看待自己。
他早就認出了蘇蘿,知道她就是“林藤”,卻不曾表露,也不曾說起這一段往事。
把臉埋在胳膊裡,蘇蘿鼻子酸澀,眼淚啪嗒啪嗒無聲地落了下來。
門被粗暴推開,林斐面色陰沉走進來,解開蘇蘿腳上的鎖扣,抱著她往外走。
他什麼都沒說。
但蘇蘿的眼中燃起亮光。
一定是季臨川過來救她了。
外面雨勢已大,林斐甚至連東西沒拿,把蘇蘿放在副駕駛上,仔細扣好安全帶,傾身撫摸著她的臉頰,力氣大到仿佛要掐破她的臉。
他聲音沉沉:“姓季的那家伙來的倒是挺快。”
這麼一句話,蘇蘿炸開了。
一直以來的耐性在此時耗光殆盡,她想要解開安全帶跳下去,林斐看她的目光發冷,按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弄掉肚子裡的這個孽種,就繼續動,我不攔你。蘿蘿,你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
蘇蘿呼吸急促:“變態。”
林斐摸著她耳側的那縷碎發,忽而用力,拽了一根下來。
蘇蘿疼痛,死死地盯著他看。
林斐把那根頭發小心放在襯衫口袋中,笑的落寞:“蘿蘿,我以前也是正常人。”
愛上她之前,他一直是正常的。
為她,變得扭曲可怖。
林斐縛住她的手腳,面容冷硬,猶如惡魔的低語:“蘿蘿,我愛你。”
“和我去天涯海角吧。”
車子行駛的速度極快,大雨傾盆,饒是有雨刷器不停地刮著,仍舊看不清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