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發小林璟表白了。
他卻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冷著臉說：「喜歡男人，你真惡心。」
我反手換上女裝，用小號加了他。
後來校霸無意看見了我的女裝照片，天天纏著我要交朋友。
林璟慌了，低聲下氣地求我再喜歡他一次。
1
我穿書了，穿到一本男主白月光早死的救贖文。
男主是林璟，白月光是他的發小蘇砚，人設一聽就很狗血。
蘇砚自小喜歡林璟，可從來沒喜歡過同性的林璟在蘇砚向他告白之後一反常態地帶頭霸凌蘇砚，極其惡劣地說：「就算是喜歡一條狗，也不會喜歡男人。」
在那後，接受不了老師失望和同學鄙夷的蘇砚從二十樓上跳下，在最美好的年紀結束了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生命。
於是林璟的記憶中，蘇砚永遠是那捧花朝他微笑的明媚少年。
他懷揣著悔恨，出國留學，成功創業，遇見了相守一生的愛人。
忽略其中一系列「我愛你，你卻想著白月光」的虐身虐心。
總而言之，在蘇砚自殺後林璟沒得到什麼懲罰，還收獲了真愛，走上人生巔峰。
我隻能言簡意赅地評價：看了想吐。
系統顯然也對這古早的狗血劇情感到尷尬：「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擺脫渣攻，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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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左胸口鮮活跳動的心，淡淡應下了系統的話。
在原生世界裡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因遺傳的心髒病早早躺進 ICU，靠呼吸機吊著一條命。
彌留之際，聽見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問我，願不願意到異世界裡，替男配活下去。
我以為是人臨死之前的幻覺，但再一睜眼，就穿到了原身剛向男主表白的那一刻。
聊天窗口停留在蘇砚發出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林璟的輸入狀態一直在輸入中，很久之後才回復了一句。
【你讓我先好好地想一想。】
我微微勾起唇角，刪除了輸入框中那句【不好意思，發錯人了】。
本來我隻想遠離男主，享受失而復得的生命，但現在改變主意了。
2
周一的早自習上，有人起哄著問：「林璟，蘇砚喜歡你，你喜不喜歡他啊？」
林璟在眾人或戲謔、或揶揄的注視下漲紅了臉，平日裡那雙總是溫柔看著我的眼睛中滿是厭惡，語氣生硬：「喜歡男人，你真惡心。」
十八歲的少年還不懂言語之重，重得能壓垮一個人。
也不懂人性之惡，惡得能逼人喪失活下去的欲望。
我在一眾男同學惡劣的笑聲裡放下手中的筆，慢慢站起身，對上林璟那雙掩飾著慌亂的眼：「我也想問，林璟，你喜歡我嗎？」
哄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包括林璟，全都沒想到一向害羞內斂的蘇砚能坦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你喜歡我嗎？」
我又問了一遍，食指輕按在柔軟的唇，笑了起來。
告白的前一天，林璟舉止親昵地為蘇砚擦拭掉嘴唇上沾到的果醬，嗓音低啞：「如果你是個女孩，我一定把你搶來做我的女朋友。」
也就是這句話，蘇砚才堅定了向林璟表白的念頭。
他以為他也在等待著戳破那層朦朧的紙。
我在提醒林璟，自己做過的事。
果不其然，他順著我的指尖將目光落在唇上，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神情有些恍惚。
我嗤笑一聲：「林璟，你真是個懦夫。」
隨即轉身出了教室。
短暫寂靜過後，教室裡重又變得沸沸揚揚，像一鍋煮開後還丟了泡騰片的水。
我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了把臉，洗手臺上的鏡子映出一張白皙秀美的臉。
蘇砚是個美人胚子，還沒長開的身段猶如幽夜裡的一枝曇花，芳華半綻，鮮甜軟和。
隻一眼便能夠窺出未來盛放時的驚人美貌。
林璟之後想了他這麼多年，何其不是被這張臉煽動了愛欲，又可笑地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上了男人。
一想到原文中他無數次對著蘇砚照片自我紓解，我就一陣惡寒。
渣男不配。
正拍著手臂上驟起的雞皮疙瘩，一道不太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蘇砚。」
我在腦海搜索眼前這身形高大，肩膀寬挺，一雙眼似狼崽般充滿野性的男孩是誰，被系統提示了才記起。
江洛風，班上的校霸。
兩人倒是不太往來，不然也不至於讓我一時半會沒想起名字，險些露餡。
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出聲招呼。
我回過身朝他略一點頭，言下之意有話快說。
江洛風抱胸倚在門口，把我從頭到尾打量幾遍，沒頭沒腦地問：「你是蘇砚？」
要不是手握原文，清楚地知道蘇砚除了跟林璟親近，和其他同學幾乎沒有交集，我差點就要以為江洛風看破了我是冒牌貨。
我氣定神闲地反問：「不然呢？你小說看多了？」
江洛風的眼神深幽，好一會才忽地翹起嘴角，懶洋洋說：「以前沒見過你這副樣子，有些新奇。」
我沒說話，回了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側著身從他身邊經過。
多活了二十幾年，我對這一類狂霸拽的小狼狗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還是成熟的男人更吸引我。
身後江洛風的笑容裂了一瞬。
3
我新開了個小號，頭像換上自己穿著貓娘短裙的不露臉照，去加了林璟。
洗完澡回到房間，林璟的對話窗口已經出現在列表。
他：你是？
原世界裡我為了掙錢治病，白天打兩份工，晚上還有另外一份正經的工作。
就是在某音直播間跟金主爸爸們聊天。
唯一特別的是，在我的個人簡介上性別是女，會穿各類讓人血脈偾張的衣服。
禁欲 OL、性感教官、清純女僕……
但做人的底線還是在的，隻收打賞，從不私聯。
所以還沒等掙到足夠換一顆健康心髒的錢，我就快一命嗚呼了。
我在手機敲下：【林璟同學，我是隔壁 B 校暗戀你的同級生，喜歡你三年了，在畢業之前想把我珍藏的心意告訴你。】
隨後把在某本青春傷痛雜志上看到的暗戀故事編輯成一篇小作文，發送出去。
過了半小時，林璟避開了那一長段告白，突兀地問：朋友圈的照片是你嗎？
為了逼真，朋友圈裡都是我特意穿女裝拍攝的日常圖。
唯獨有一張露了臉，靠著爐火純青的化妝技術，打扮成一個跟蘇砚原貌有七分相似的女生。
堪稱換頭。
林璟就上鉤了。
他對我的態度變得熱情，盡管沒接受表白，卻會每天按時按點噓寒問暖，跟我說早安晚安。
我就這麼不溫不火地跟他網聊著。
和小號上的熱忱截然不同，現實見面林璟依舊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他主動向老師提出調換到離我最遠的座位，也不再等我上下學，甚至會在別人調侃地把我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時，流露出屈辱又不耐煩的神情。
好事的男同學就嬉笑著湊過來犯賤，故意用全班都能聽清的音量說：「蘇砚，林璟說他討厭你，你難不難過？」
我正在跟一道難解的物理題糾纏，聞言看似好脾氣地笑了笑，張口卻是：「你這麼關心他討不討厭我，難道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撞上我這塊鐵板，一向自詡混世魔王的男生啞了火，曬得黝黑的臉皮上都能看出粉色。
他結結巴巴否認：「你亂說什麼，我可不會喜歡男人！」
我點頭：「可是我喜歡呀。」
他又像惱火，又像羞澀，這個年紀的男孩被逼Ţų₎急了隻會高高揚起一邊手掌，目露威脅之意。
我冷下臉，還沒發作，另一隻手先伸了過來，穩穩抓住他手腕。
江洛風攔在我身前，睡眼惺忪，臉上還印著書本枕出的紅痕。
「玩不玩得起啊你，連同班同學都打。」
他分明是在笑，眼底卻透著冰冷，校霸的壓制感一下就出來了。
江洛風家境好，父母是市裡知名的企業家，給學校投資了兩棟教學樓，隻要做出的事不算出格，連校長都對他睜隻眼閉隻眼。
眾所周知他是個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渾不吝，一般人還真不會不長眼惹他。
男同學一聲不吭，灰溜溜走了。
我隨口說了聲「多謝」，又低下頭解物理題。
內心嘀咕著，等他十年後回頭看，這都是中二的黑歷史。
一隻修長勻稱的手擋住習題冊，我滿頭問號地抬起眼，江洛風那張俊美的臉在眼前放大。
他唇邊噙著饒有ƭúₚ興致的笑意：「蘇同學，我做你同桌吧。」
我表面上委婉拒絕：「不了，我怕自己會愛上你。」
實際內心瘋狂吐槽：愛上弟弟是不幸開始，欣賞熟男才是幸福開端。
江洛風沉默片刻，看我的眼神摻雜上些復雜情緒，咬牙切齒說：「你看不起我？」
這哪跟哪啊？
我被這沒來緣由的問題給難住了，隻好退讓一步。
「如果你這次月考進步五百名，我就答應跟你做同桌。」
4
意料之外的，江洛風還真因為我的一句話開始努力學習，原本總是翹課的自習上也常常能看見他埋頭做題的身影。
連班主任看向我的目光都多了贊許。
我喜歡林璟的事不隻在學生間傳開，教師中也略有耳聞。
蘇砚還活著時，因為同學的嘲諷和霸凌而精神恍惚，本來能穩上清北的成績一落千丈，連帶著古板的班主任都對他失望至極，不止一次找他談心，希望他能夠去治一治喜歡男人的病。
可是他隻是恰好喜歡上林璟，而林璟是同性，怎麼在世人眼中就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病？
直到從高樓跳下，蘇砚都沒能從困住他的外人眼光中擺脫。
我抱著一沓作業本站在辦公室門口，半Ṱüₕ掩的門後傳出他和科任老師的闲聊聲。
「蘇砚那孩子是好苗子，怎麼就喜歡男人呢？」
「我聽說這是一種心理疾病，要不通知家長吧，早點幹預，早點治病。」
一直沒說話的班主任插了句，聲調慢悠悠的：「哎，喜歡就喜歡了，又沒打擾別的學生，還帶動江洛風那個混小子乖了幾天，這不挺好的。之前我還擔心他因為這件事成績下降，想著勸他幾句，後來想想，我們做老師的不就隻是想把學生教成個正直的人，管人家喜歡男的女的幹啥。」
辦公室裡安靜了會，又樂呵呵地轉去聊別的話題了。
我垂下眼睫，那顆沉寂許久的心忽而發澀。
或許曾經班主任隻是因為關心而說出了那些話，又或許隻是單純因為認知的短板，傷害了蘇砚敏感的心，但我都不能替蘇砚說出原諒或不原諒。
那本該坐在明亮學堂的純澈少年，早早被流言蜚語吞噬了。
直至站到雙腿發麻，路過的江洛風才把我從沉思中叫醒。
「發什麼呆？」
江洛風手臂一伸，徑自拿走我手上的作業本。
他最近不知道中的什麼邪，迷上了衣冠禽獸風，成天把頭發梳得油光锃亮，摩絲造型過的發根硬得能戳疼人。
這還不夠，那副金絲眼鏡簡直像是焊在了他鼻梁上，逢人就說這樣才有成熟男性的韻味。
引得班上男生紛紛模仿，一時間看得我審美疲勞，連夜把熟男 TAG 移出收藏夾。
「你幫我把作業送進去吧，江同學。」
我恹恹地回了教室。
錯過了江洛風跟誰較勁似的碎碎念。
「又不喜歡熟男了？男人的心怎麼也這麼善變？」
5
學校早讀一向趕早。
我打著哈欠走進教室，卻發現好幾個男生聚在一處交頭接耳，看我的眼神顯然不懷好意。
他們和林璟要好，沒少在我面前陰陽那一句「喜歡男人，真惡心」。
之前在我這受了挫，不知道這次又想出什麼損招。
我無視那一群以霸凌同學為樂的狗崽子，徑直走到座位，伸手在抽屜裡翻找早讀的課本。
手指冷不防觸碰到一團湿冷、毛茸茸的生物，我愣了下，一時沒抽出手。
領頭的男生便哈哈大笑起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咯。」
話裡話外全是滿懷惡意的譏诮。
他期待我露出害怕、驚慌的神情，好像這樣就能挽回在我這落的顏面。
但是要讓他失望了。
最窘迫的時候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睡在橋底下，跟老鼠搶吃食，餓得頭暈眼花時為了活下去差點嘗試生吞。
這些我還真不怕。
我面不改色地拎出抽屜的死老鼠，站起身，邊走邊念出他名字：「周潛，你在說我嗎？」
周潛神色一慌，頗有些虛張聲勢地強裝鎮定：「對，我說你是過街老鼠……」
還沒說完，我站定在他身前，手掌朝上，失去呼吸的灰毛老鼠平穩躺在掌心。
被我意料之外的淡定打亂陣腳，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想要站起。
慢了。
我舉起手，五指惡狠狠抓向手心，冰冷皮肉在手中綻開，指縫間爭先噴出的血液濺上他眉目，滑下鼻梁。
腐肉的腥臭在教室彌漫。
周潛瞠目結舌，直到有膽小的女同學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才像撿回了遊魂。
我隨手把血肉模糊的肉團丟上他課桌：「可是你好像害怕過街老鼠哦。」
無聊的惡作劇。
離早讀開始還有些時間，我獨自去衛生間洗手。
在隔間冷靜了一會，好不容易把翻湧上心頭的戾氣壓下。
也許跟經歷有關，我對一切事物的同情心少得可憐，連帶著其餘情緒都像走過場，幾乎沒有感知。
可重生在ṭûₜ別人的身體，陌生新奇的體驗讓我破天荒有了大概能稱之為「心疼」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