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和別的女星官宣的當晚。
我掛了一個黑色頭像,宣布關站。
所有人都在罵我私生,吸血,不要臉。
可他明明是我名正言順在一起八年的,男朋友。
1
我是紀風個人站的站姐,在我宣布關站的第二天,我的手機就被震爆了。
「晚姐!你怎麼關站了?」
「晚姐那都是炒作!我們相信你!」
「別啊別啊,哥哥和那個賤人是假的!晚姐你一定要回來!」
私信裡更是一片謾罵。
「賤人,終於不吸血了。」
「私生死全家。」
「你不是說最愛哥哥嗎?就這?」
……
我嫌煩,隨手清空丟到一邊。
可唯獨置頂的消息欄,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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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大概是我之前舔得太死心塌地的緣故。
可是我舔不動了。
紀風昨天晚上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大最奢華的第十場環球萬人演唱會,意氣風發,出道巔峰。
同時官宣了剛一同拍完大爆古偶言情劇的當紅小花宋婉,一時間 X 博、X 音統統爆了,熱搜第一,所有人都在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CP 黨們狂歡。
婉風徐徐 is rio!!!
紀風的經紀人倒是給我發來了消息,語氣十分居高臨下。
「江晚,你不要鬧性子,現在是風風演藝生涯的關鍵時刻,你知道你這樣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嗎?」
可這明明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紀風的經紀人是金牌經紀人,也是能讓他一躍變成頂流的大貴人,可現在我卻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
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我無數個晚上熬夜給他 P 圖,寫通稿,做物料,他那時候不火,為了增加曝光度,我給他做的站子裡就放了很多他的新鮮路透,甚至有一些近到私人距離的地步。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被人瘋狂辱罵私生,一天成百上千條,髒得可怕。
紀風的好名聲就是踩著我立起來的。
你看,私生那麼無恥!哥哥竟然都不起訴她,哥哥是真的愛粉絲的嗚嗚嗚嗚——
可我得到了什麼呢?
琳達還在繼續發。
「素人就是不懂事,按照我說,要不是看在你站子做得好,紀風早就應該跟你分手了。」
我給她回了一條,「讓紀風自己跟我說。」
那邊琳達的笑聲十分輕蔑,「沒問題,我會轉告,你等著吧。」
對啊,誰會相信一條踢都踢不走狗會怎麼樣呢?
我深吸一口氣,給紀風發了條消息。
「我們談談。」
2
直到第三天,紀風才屈尊降貴給我發了條信息。
就一個符號。
「?」
現代人誰不拿著手機?
之前看到有人說,不是一直不回復的那個人沒禮貌,而是一直發消息的那個人不禮貌。
不回復,隻能說明不想回復。
我當然知道這兩天他在忙什麼。
他和宋婉剛剛官宣,兩家的粉絲還在,這兩天他們可給狗仔提供了不少高清美貌暴擊照片。
什麼手拉手去迪士尼,親親密密小情侶送回家,甚至還有從沒關嚴的窗簾縫裡偷拍到的,紀風把嬌小的宋婉一進門就按捺不住按在門上熱吻。
好一個情熱如沸,戀愛泡泡都要從屏幕裡溢出來了。
「我們分手吧。」我打下這五個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如釋重負。
這次紀風倒是回得很快。
「炒作而已。」
「親吻也是炒作?」我問他。
沒有再回復。
他一直都不耐煩回我的消息,最開始是我發幾條才回復一條,後來是借口手機壞了,
我每天從早到晚盯著手機,努力搜集各種各樣覺得有意思的段子,都一股腦發給他,就希望他在忙的間隙能看到,開心一下。
可往往都隻是到了半夜的一個簡單敷衍的表情。
甚至連個表情都沒有。
我不敢找他鬧。
本來就是我一腔熱血一定要跟在他身後,離開了他,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紀風回來的時候總是滿身的疲憊,「江晚,我真的很累,我要控制飲食,還要每天從早到晚排練舞臺,我沒有那些支持我的資本,我隻有那些女友粉,你乖一點,不要再抱怨了。」
「我們的戀愛不能曝光。」
「我媽還等著我掙錢回去給她治病。」
不要、不行、不可以。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多的三句話。
我對自己說,他隻是不會表達,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他的心裡肯定是有我的。
紀阿姨是個十分溫柔的女人,對我也很好,他把紀阿姨搬出來,我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可現在宋婉又為什麼可以呢?
我覺得嗓子眼像塞了一團棉花。
我給他發了一條語音,我聽到自己在哭,聲音裡全是哽咽。
「紀風,我們當面談談。」
很久之後,他回了一個字,「好。」
3
我和紀風是從高中就在一起的。
見證過彼此最狼狽的時候。
他是單親,我是孤兒。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在被一群本校太妹堵在學校外面的小巷子裡,她們扇我耳光,要我下跪,還哈哈大笑著要扒我的衣服,拍我的裸照,我喊得嗓子都啞了。
可是沒有人來救我。
是紀風,路過的他不耐煩地把她們都趕走了。
在我眼裡,他英俊得像天神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傳說中的校霸,沒過幾天,小太妹們找人報復他,他一個人打了十幾個,最後背了個處分,好像還受了傷。
我好幾天都沒見到他,實在很擔心,最後咬咬牙,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件純牛奶,想上門去看看他。
跟他華麗的外表不同,他家實際住在汙水橫流的城中村。
我敲門的時候,他媽媽看到我的表情很驚訝,「這位同學,請問你是?」
直到我說明是他同學,來看他的時候,他媽媽的表情瞬間變得又驚又喜。
「你是風風的同學嗎?來看他呀?快請進請進——」
紀風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靜,直到看到我拿出的那一摞卷子的時候,他的表情才終於變了。
大有一副我明明救了你,可你為什麼要拿這種可怕的東西過來恩將仇報的震驚。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麼鮮活的表情。
他好可愛。
我沒有見過媽媽,我也喜歡紀風——我渴望這種溫暖。
4
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紀風默認了我和他在一起了。
他讀書不太好,考不上大學就去酒吧唱歌打工。
他長得好看,很快就有星探來挖掘他。
可是,當明星好難啊。
根本沒人知道的小明星,連工作都接不到,我每天都在努力打工,想多掙一點錢維護我們之間的小家,至少能讓他輕松一點。
我和他一起從租廉租房開始,生活真的好難,我去菜市場撿過人家不要的菜葉子,去跟大媽們搶過打折雞蛋,為了省幾塊錢自己咬著牙把天然氣罐搬上六樓。
可就算再難,我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都是對他努力微笑,不提半句辛苦。
我是真的不覺得累,因為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家啊!
隨著他漸漸走紅,我以為我們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你看,我們現在不要買打折菜,也不用因為公共衛生間骯髒的環境而苦惱。
可是……可是為什麼,以前我還能跟在他身後,跟他一起去超市,現在卻連回家都要喬裝打扮,仿佛見不得光的老鼠。
他不曾對我許下過什麼諾言,我仿佛自虐一般努力對他好,他胃不好,我就給他燉湯,給他變著法地熬稀飯,菜裡從來不見一丁點辣椒。
即便我本人無辣不歡。
久而久之也就能騙自己,其實清湯也很好吃的,哪裡一定要吃辣呢?
我以為就算是塊石頭,也會被焐熱的。
可惜我錯了。
5
紀風回到我和他的房子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他應該是剛從哪個社交場合上應酬回來,鋒利的美貌如同昂貴的奢侈品,跟他身上當季的紀梵希高定一樣。
這個牌子出了名地對身材挑剔,要人不但必須得瘦,還得腿長腰細比例優秀,否則就算強行塞進去了也隻會扭捏窘迫。
他隨手扯下領帶,松開領口,這才皺眉看向我。
「你又想鬧什麼?」
他身上有甜絲絲的香水味,我聞過,那是宋婉最近代言的一款香水的味道。
我突然有些灰心。
「我們分手吧。」
紀風皺著眉看著我。
「你什麼意思?」
他到現在才留意到,客廳裡已經擺了幾個旅行箱。
「你不是已經和宋婉在一起了?」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要很努力才會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他卻反而松了口氣的樣子,「我告訴過你,那是炒作。」
他已經開始有些許不耐煩,卻還是難得地放下身段跟我說了幾句軟話。
「兩邊的團隊都商量好了,這次是雙向利好,等這波炒作之後,我們都各自至少能再抬一個咖。」他頓了頓,施舍一般對我說,「等過了這陣子,我們就結婚。」
「但你要乖。」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提及婚姻,卻是在這種作為替別的女人找補的時候,多麼的可笑。
「我不能接受。」我靜靜地看著他。
紀風大概完全沒想到,自己都拋出了結婚這根胡蘿卜,我這頭蠢驢竟然沒有感恩戴德。
他定定地看了我許久,「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不能接受,」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男朋友成為一個大明星,我隻想嫁一個讓我覺得安穩的人。」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不爭氣地哽咽了起來。
「我隻想讓他在我需要的時候陪著我,而不是……在狗仔的鏡頭裡親吻別的女人。」
「那隻是為了新戲宣傳造勢。」他這麼說。
末了似乎做出了什麼很大的妥協一般,「我都答應和你結婚了,你也別鬧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回家。」
這算是什麼恩賜嗎?
居高臨下給了我一個每天洗衣做飯伺候皇上的機會?
「這是你的家,隨便你,」我低聲道,「我明天就搬走。」
「江晚,」他的聲音冷下來,「當初是誰死皮賴臉求著跟我在一起,說不管遇到什麼都能接受?」
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就連對面紀風那張我最愛的臉,現在看起來竟然也變得沒什麼了。
你看,我的全心付出,在別人眼裡不過是死皮賴臉而已。
「對不起,我後悔了。」我死死咬住了牙,讓眼淚不要流下來,「紀風,我不愛你了。」
我從沒見過紀風那麼難看的臉色。
我倔強地不看他,空氣中有什麼凝滯的東西讓我覺得窒息。
他終於失去了耐心,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江晚,你別後悔。」
6
可是,沒幾天紀風就出車禍了。
紀阿姨給我打電話,聲音溫柔而抱歉,「晚晚呀,你能不能去看看小風?」
「阿姨知道你工作忙,但是……」
不知道為什麼,紀風沒有跟她說和我分手的事。
我不願意傷長輩的心,還是去了。
我想,他應該也會覺得很好笑吧?
口口聲聲說要和他分手的女人,說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他生活的女人,沒幾天又像條狗一樣回到他身邊。
多難看啊。
我進門的時候,紀風還在昏迷中,嘴唇有些幹得發白,可即便如此,依舊英俊得令人心動。
我聽見他輕聲喊,「晚晚——」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會感動得要死,然後死心塌地繼續跟在他身邊。可是現在……我發現我即便再盯著他那張完全長在我審美上的臉,也沒有那麼心疼了。
我在心裡默念:心疼男人,是悲劇的開始。
然後把自己熬的湯放到桌上,看他皺著眉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心裡盤算著要不趁著他現在還昏著趕緊走?
畢竟紀風住院身邊不可能真沒人陪,而他的團隊沒一個人對我有好臉色。
我也是個人,為什麼要上趕著去被人作踐呢?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宋婉。
她手裡同樣也提著一個保溫桶,看起來十分高檔,一看就是下了大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