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原拿起水壺,問她:“還要嗎?”
她搖搖頭,跟他說:“我好像又記起了一點事故當時的情況。”
“怎麼說?”
“做了個夢,不太確定到底是夢,還是當時的真實情況。”她皺著眉說,“我夢到飛行員被人買通了。”
賀星原點點頭:“應該符合現實情況,因為我叔叔為人謹慎,上機前一定會請專人嚴格檢查飛機,所以問題大概率出在飛行員身上。不過我請人調查過那個飛行員,身家清白,沒發現端倪。可能是被兇手抹幹淨證據了。你有什麼有效訊息嗎?”
林深青搖搖頭:“航程到一半左右的時候,飛行員好像進行了什麼操作,你叔叔發現不對勁,跟他起了爭執,飛機開始下墜。我嚇壞了,實在沒聽清他們說什麼,好像是你叔叔在質疑飛行員被人買通,勸他收手。”
“然後他們扭打在一起,不知下墜到哪兒,艙門被打開,飛行員把你叔叔推了下去,緊接著直升機也墜到了海裡。”
賀星原點點頭:“這個應該也跟現實情況符合。你們是穿著救生衣,跟著直升機落進海裡的,而我叔叔是被人推下飛機,救生衣很可能也被抽空了氣囊,所以遺體才沒被打撈到。”
“但也就隻有這些了。”林深青發愁,“我怎麼就沒聽見兇手的名字呢?”
賀星原笑起來:“也不一定就有人說了兇手的名字。又不是電視劇,主角跟反派生死決鬥前還要先嗦一堆話。”
林深青點頭認命:“那今天的事故呢,我剛才好像聽你哥和你說,警方抓著人了?”
“嗯。”
他話音剛落,門外隱約傳來佣人的聲音,似乎在跟賀斯遠說:“太太來了。”
賀斯遠隔著門跟裡邊打了個招呼:“星原,媽過來了,我先下樓。”
賀星原朝外應了聲“好”。
林深青看他暫時沒有下樓的意思,追問他:“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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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送我們去墓園和停機坪的司機。”
“我吐了以後,你不是把人支開了麼?”
“他一路跟著我們去了餐廳,趁我們吃飯的時候動的手腳。”
林深青點點頭,想來除了司機也確實沒有別人能完成這種操作了。
她問:“原因呢?”
“一開始跟警方說是出於跟我的私人恩怨,後來招認是收了錢,受人指使殺我。”
“誰?”
賀星原沒有直接答,起身打開房門。
房門一開,樓下賀斯遠和白馥梅的對話就傳了上來。
“媽,您別氣了。”
“你倒是教教我怎麼不氣?上次說我殺夫,這次說我殺侄……我承認,你爸從前在外沾花惹草,我是恨,你爺爺培養星原,把你這正經孫子晾在一邊,我也恨。可恨歸恨,我一個內宅婦人還能做什麼?我白馥梅要真有那個本事殺夫殺侄,還能管不住丈夫?還眼睜睜看你受香庭董事會和趙家人欺負?”
林深青意味深長地瞅了賀星原一眼,一臉看戲的表情。
賀星原小聲說:“她就是為了讓我聽到這些解釋,才特意講這麼大聲的。”
長輩跟小輩辯駁,自證清白,到底拉不下臉。白馥梅這拐彎抹角的方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深青繼續聽著。
“媽,上次星原誤會您是有原因的,後來不是也把話說開了嗎?這次那司機一面之詞,他更不會往心裡去。”
“他往不往心裡去是他的事,我受不起這冤枉!到底是誰,三番五次地害我們家?我看是不是那姓趙的?你看,你一瞧中什麼項目,消息就走漏,這不說明我們家有金越的人?能買通司機也就不奇怪了!”
白馥梅似乎越說越覺得有理:“再說往我身上潑髒水這事,這次星原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再被拖下水,媒體把這恩恩怨怨大肆報道一番,我們香庭真是完了!一石二鳥,正合他趙家的意!”
“媽,這商業競爭歸商業競爭,哪至於買兇殺人?無憑無據的,我們不能亂講話。”
底下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應該是賀斯遠勸著白馥梅去哪兒了。
賀星原把房門關上,重新坐回床邊。
林深青問他:“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啊?”
他不答反問:“你有沒有發現,這場事故布置得太匆忙了點?”
林深青點點頭,這才過去幾個鍾頭,兇手就已經被警方抓獲,說明對方根本連屁股都沒來得及擦幹淨。
“這麼著急一定是有原因的。”賀星原問,“你還記不記得,你在直升機上跟我說了什麼?”
“我說聽見兩個男人吵架。”
“為什麼事故偏偏發生在你找記憶有進展的時候?對方在著急什麼?”
“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兇手就是制造直升機事故的人,是衝我來的。”
他點點頭:“是衝你來的,但司機的供詞卻把矛頭指向我,這說明他在說謊。既然這樣,他指認的兇手也是假的。”
林深青皺起眉:“可當時司機在車裡,沒道理聽見我們的對話,難道直升機上裝了竊聽器麼?”
賀星原搖搖頭:“上機前要對飛機做嚴密檢查,裝竊聽器風險太大了。可能性比較大的是,司機沒聽到,另一個人聽到了。”
她低低“啊”了一聲:“你說何醫生?”
林深青發著燒,腦子轉不太過彎:“何鈺松是兇手派來的間諜?不對吧,兇手怎麼算準我會掛到他的號?那天我不是一時興起,才說要個長得好看的醫生麼?”
“對,因為你找何醫生看病不是必然事件,所以他不是對方的人。我想了很久,覺得原本你要找的那個醫生,或許才是。”
林深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把抓過抱枕抱進懷裡,難以置信地看著賀星原。
可是慢慢地,她眼底的難以置信卻消減了下去。
為什麼羅菲剛好會在前陣子從澳洲回國,剛好在一院進行她這個病的項目研究。
為什麼羅菲剛好會去到水色,剛好讓蘇滟知道了自己心理醫生的身份。
為什麼羅菲剛好會及時出現在門診大廳,跟她說,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掛她的號。
為什麼羅菲剛好會跟何鈺松提出,希望把她列為病例作參考。
林深青抱著枕頭說:“我兩次感覺被人跟蹤都是在南街。第一次是你在農大跟我碰過面之後,她察覺你在接近我調查事故,所以那天才會跟我到水色,監視我……第二次不是她主動跟蹤,而是受到了蘇滟邀請,那天中午我到水色之後,她後腳也跟了進來……”
“如果我沒猜錯,還有那個快遞。”賀星原說,“促使你去看心理醫生的契機就是那個快遞。這就是她恐嚇你的目的。”
隻不過林深青脾氣大有脾氣大的福分。
這一路以來,先是不願看心理醫生,又是懶得拆快遞,再是非要掛“院草”的號,最後還不肯當小白鼠給醫院做研究,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拖延了羅菲的計劃。
如果不是林深青無意間完美閃避了這些災禍,說不定早就成了羅菲的病人。
那麼也許,羅菲就不隻是監視她的病情這麼簡單,而要把她醫成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了。
林深青越想越汗毛倒豎。
賀星原說:“我懷疑何醫生的診室和手機裡都被她安裝了竊聽器,那個環境下,要動點手腳不難。”
“那現在怎麼辦?”
“沒必要再把精力浪費在招假供的司機身上了,就從羅菲下手。既然她在竊聽我們,我們就讓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
賀星原動用了一些可靠的人手,連夜監視上了羅菲。
次日清早,他給何鈺松打了個電話,說林深青受到交通事故以及墜海的刺激,記起了事故的全過程,現在精神有點失控,問這種狀態下,她說的話可不可以作為指認兇手的證詞。
林深青在房間裡有模有樣地嚎了幾句,瘋了似的哭爹喊娘要親親要抱抱。要不是賀星原定力好,保不準得笑場。
何鈺松說隔著電話很難作出精準判斷,最好盡快請來當地的心理醫生,必要的話給她注射鎮定劑。
賀星原應個“好”字,掐斷了電話,看林深青還嚎個沒完,掐了下她的嘴:“鬧什麼?真要給你注射鎮定劑?”
“人生都這麼艱難了,還不許有點娛樂精神?”她盤腿坐在床上,拿起一份早報,握在手裡抖了抖,“你看看這報道,不深究事故原因,卻把視線放在豪門貴公子的緋聞上,還放大我倆摟摟抱抱的照片,那些記者不也很有娛樂精神麼?”
他覷著她:“那不是娛樂精神,那叫公關手段。”
“?”
“按警方現在的調查結果,事故是我嬸嬸謀劃的,這消息要是放出去,香庭的股價會怎麼跌?當然得拿花邊新聞轉移大眾視線。”
林深青被氣笑了:“哦,就為了你們家那點破股票,要把我清白賠上?那我出了這麼大的力,是不是該分我點股份?”
賀星原笑了笑:“那得有理由說服董事會。”
“看我好看不行麼?”
“不行,可能得先到民政局走程序。”
林深青再聽不出他在說什麼就真是被燒糊塗了,她哼一聲:“這麼麻煩就算了,不要了。”
賀星原爬上床,把她五花大綁似的箍進懷裡:“那還要抱抱要親親麼?”
“?”
“剛才不是哭爹喊娘地要麼?”
林深青推他:“我喊你了麼?”
“喊誰沒關系,這兒隻有我能給你抱抱親親。”
賀星原的眼色變得深濃起來。
男人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林深青還是看得懂的。
但弟弟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林深青得假裝看不懂。
偏偏賀星原非逼著她懂,一雙手捧著她的臉說:“其實昨天,有一瞬間,我也想到了遺言。”
林深青有點扛不住他這個動作,仰著頭嗫嚅出一句:“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財產都要給林深青,因為她喜歡錢。”
“……”
這麼深情的姿勢,說這麼庸俗的話題,合適麼?
林深青嘴角剛要抽抽,忽然聽到了他的後半段:“她一直覺得,隻要有了錢,媽媽就不會離開爸爸,隻要有了錢,她就會像別人一樣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擁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所以她拼命賺錢,她要跟愛錢的媽媽證明,她當初的拋棄是錯的,她要跟不愛錢的爸爸證明,有錢多了不起。”
“雖然這樣有點傻,”他笑著說,“可是如果我不能再給她愛,那我也隻好給她錢,讓她得到別人的愛了。”
林深青一瞬熱淚盈眶,憋了半天淚,憋出一句:“操……”
賀星原捧著她的臉吻了下來,堵著她的唇含含糊糊地說:“女孩子別爆粗口……”
第25章
林深青的身體已經習慣了與他的親密, 所剩不多的意志力也在昨天那場生死考驗和他這番話的衝擊下變得愈加薄弱。
當他吻下來的時候,她想,算了吧,先這樣再說吧,不過這次得閉個眼,要不就太刺激了。
像說好了似的, 賀星原也閉上了眼睛。
他熟門熟路地長驅直入,拿舌尖輕輕掃她的齒縫,掃得她身體都軟成了水, 坐不住了往下滑。
賀星原跟她交纏著, 把她吻到陷進柔軟的床裡。
分開的時候, 她兩眼水汪汪,不知是剛才盈眶的熱淚還沒散去,還是湧上了一波情潮。
賀星原看著她的眼睛,單手撐在她身體上方, 眨眨眼說:“再親一次。”
林深青別開頭拒絕, 他剛好再一次吻下來,這下唇碰在了她的耳畔。
她抖了一下, 反應格外強烈。
賀星原好像把著了她的命門,把她耳垂一口含進嘴裡裹著舔。
林深青渾身戰慄,“呀”地叫起來:“你怎麼這麼色情!”
他松了嘴:“本來不就在做色情的事麼……”
說得也對。
她辯駁無門, 賀星原又去叼她的耳垂。
她又抖了一下, 他停下來,像研究動物一樣問:“為什麼會這樣?”
這語氣可真叫人生氣。林深青扯著他衣領把他往下拉, 仰起頭咬了一口他的喉結。
賀星原一聲悶哼差點溢出喉嚨。
她哼笑:“為什麼會這樣?”
他還在回味這奇特的感受,想了想說:“你再試試。”
林深青推開他爬起來:“我試你個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