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估計是中午跑圈累到了。”
“真的嗎?”程菲懷疑,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秋清安似乎被吵醒了,極慢的緩緩坐起,無精打採靠在椅子上。
他揉了揉眉心,一抬眼,面無表情的睨著程菲。
“你沒事吧?”程菲見他醒了,又重新問了一遍,秋清安罔若未聞,過了許久,才搖頭。
“沒事。”聲音沙沙的,配著他這副剛睡醒的模樣,即使神色有些不耐,也依舊讓人心頭狂跳。
程菲暗自壓抑住情緒,溫聲關懷:“今天中午特別熱,你們還在大太陽底下跑步,估計是有點中暑,我那裡有藿香正氣水,要不要給你一瓶。”
“嘿。”秋清安還沒說話,江浩傑忍不住搭腔,“我也跑了怎麼不見你問我要不要啊?”
“你不是現在活蹦亂跳的嘛!”程菲微紅了臉,偷偷去看秋清安。
“我是見秋清安好像不舒服才問他的。”
“不用了,謝謝你。”被他們了兩個人吵得頭疼,秋清安不假思索開口,程菲露出失望,卻還是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那好吧,你要是還有不舒服記得問我要。”
“嗯。”他敷衍答應。
還有些睡不醒,秋清安放空片刻,又耷拉著腦袋低下身子,用額頭觸著桌面,閉上眼睛小憩。
教室有些小鬧,秋清安自動屏蔽了外界動靜,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再次傳來了詢問。
“他還沒醒?”和悅從劉安辦公室回來,從後門進的,一眼就看到了還在睡覺的秋清安,忍不住走過去。
江浩傑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秋清安立刻抬起了頭,望著和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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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睡了這麼久?”她蹙眉問:“昨晚沒睡好嗎?”
“還是有哪有不舒服?”
秋清安沉默了會,目光漂浮兩秒,接著,漆黑的眸子又轉回來,盯著和悅,慢吞吞的說:“我好像中暑了…”
一旁江浩傑停住打遊戲的手:“………………”
“真的嗎?”和悅立即擔憂開口,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他額頭。
涼涼的,不像是中暑的樣子啊。
她疑惑,又把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感覺她比秋清安還要燙一點。
“嗯。”秋清安吐出一個音節,把頭一砸,又恹恹的貼著桌面,有些難受的樣子。
和悅不再多想,立即道:“我去班長那裡給你拿瓶藿香正氣水。”
班裡是有醫藥箱的,平時都是放在班長那裡保管,和悅匆匆走過去,對方卻說在程菲那裡,和悅遲疑幾秒,還是去找了程菲。
說明來意,她面色不虞的從桌底下拿出醫藥箱,正準備把那支藿香正氣水遞過來時,又猛地頓住。
“誰要用?”
“………”憑借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和悅頓了下,回答。
“我。”
“你看起來不像有事的樣子啊?”程菲狐疑打量她,和悅懶得和她再繼續糾纏下去,從她手裡搶過那支藥水便隨口道謝。
“謝謝啊。”
“你——”程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和悅轉身走了,她氣呼呼瞪著她的背影,然後眼睜睜注視著她走到秋清安桌前,把那支藿香正氣水打開,遞給了他。
“…………”
而幾分鍾前還滿臉冷漠拒絕她的人,如今正溫順的喝著藥水,雙眸燦亮,哪有先前半分懶倦不耐。
高三的時間掐得很緊,一般下午剛下課,吃個晚飯洗完澡就能聽到晚自習鈴聲響起了。
程菲不知道在浴室裡面搞什麼,快半個小時了還沒出來,周蜜氣得去拍門,裡頭才傳來姍姍來遲的動靜。
她擦著頭發,滿臉坦然,絲毫不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愧疚,周蜜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悅悅,你先洗吧,不然來不及了。”周蜜推她,和悅搖頭拒絕。
“還是你先吧,我今天也要洗頭。”
最後周蜜火速衝了個戰鬥澡出來,和悅也草草洗了一遍,趕在鈴聲響起的最後一秒鍾踩進了教室。
兩人喘著氣坐到座位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
“那個程菲,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對了,是不是每個月的那幾天又來了?”周蜜一邊翻開書一邊抱怨,和悅想起前幾天的事情,若有所悟。
“可能吧…”她慢吞吞地說。頭發湿噠噠的黏在背上,有些不舒服。
這節晚自習沒有老師,自己做題,但班裡很安靜,幾乎都在做著自己事情,哪怕有個別不學習的同學,也在默默的開小差,沒有幹擾別人。
和悅剛拿出筆,正想著解題思路時,肩膀突然被人碰了碰。
她疑惑側頭,看到了旁邊貓著身子的江浩傑。
“和妹,咱兩換個位置唄。”自打和悅和秋清安關系日漸親密之後,江浩傑就不知何時改了口,雖然他總喜歡給人取奇奇怪怪的名字,但不帶惡意的熱絡總叫人反感不起來。
和悅沉默,還沒答,一旁周蜜先嗆聲。
“幹嘛要和我家悅悅換位置啊!”
“我這不是太久沒和你聊天了嘛,想你了。”江浩傑嬉皮笑臉,誇張的深情款款看著周蜜,後者俏臉一紅,竟然不做聲了。
和悅:“”
她默默的收拾東西,站了起來。
江浩傑跟秋清安是同桌,在後兩排,這周輪到靠窗的位置。
她走過去,秋清安對她笑了下,接著站起來,空出路讓她進去。
和悅坐在原本屬於江浩傑的座位上,男生的位子和女孩子天壤之別,桌子裡亂七八糟,試卷揉成一團塞在裡面,桌底下還扔著一隻羽毛球拍,桌面被刻畫得亂七八糟,角落還有幾團水彩筆的烏黑,寫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同和悅的幹淨整潔完全不同,而且細聞,似乎還有淡淡的煙草氣息。
她不敢置信蹙起眉,立刻轉頭緊盯著旁邊秋清安。
“你們還抽煙?”
秋清安神情僵硬兩秒,果斷開口:“沒有。”
“那我為什麼聞到了煙味?”和悅不相信,低頭嗅了嗅。
沒有錯,就是那股味道,雖然很淡,但依然可以清晰分辨。
她和江浩傑這群男生不算陌生了,時常會一起吃飯什麼的,但和悅確實從來沒見他們抽過煙,她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不可能那麼規矩,可也沒往這方面想過。
尤其是秋清安。
她有些出乎意料的盯著他。
這樣的眼神,很陌生,讓秋清安湧起了幾絲不知名的慌亂和驚恐,他垂著眸,抿了下唇。
“是江浩傑的。”
“嗯?”
“他偶爾”秋清安一咬牙,艱難道:“會抽。”
對不起了。
秋清安在心裡重重嘆息,飽含歉意地遙望了前方江浩傑一眼,後者仿佛心有靈犀般,回頭對他一笑,衝他天真單純拋媚眼放電。
一副‘兄弟你看我對你好吧找盡機會幫你你可偷樂吧’的表情。
秋清安默默移開了眼,不忍直視。
“真的?”和悅狐疑地望著他,秋清安這副模樣著實讓人生疑,她不太敢相信。
“真的。”調整好狀態,秋清安誠懇地對她說,漆黑漂亮的眸子裡寫滿了幹淨的真誠。
和悅不再做他想,仰著臉隻是鄭重無比的教育他:“抽煙比喝酒危害還要大,你們這個年紀正在長身體,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好奇就去嘗試”
她頓了頓,又說:“像江浩傑這種已經誤入歧途的人是救不回來了,但你一定不準碰知道嗎?”
“我知道了。”秋清安乖順點頭,見她義正辭嚴,又滿是嚴肅的神情,再次用力點頭,加重音量。
“我一定不會誤入歧途的。”
“那就好。”心裡隱隱有些怪異,但和悅還是輕松了一口氣,把目光放在面前試題上。
“我們快點復習吧,時間不多了。”
“好。”秋清安也松了口氣。
和悅很專注,即使換了個座位,也絲毫影響不到她什麼,反倒是一旁的秋清安,有些走神。
教室的窗戶開著,風吹進來,就從她身上飄來一股清新甜膩的香,像是掛在枝頭熟透了的果子,馥鬱濃密。
消散之後,又變成了一股淺淺的,很好聞的花香。
秋清安不自覺看向她,看到了和悅披在肩頭,貼在背上,未幹的湿噠噠的頭發。
和悅剛做完一道題,準備轉換思路進攻下一道時,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朝她遞了一件校服外套。
“你頭發要不要擦一擦。”秋清安說,指了指她湿發。
“不然容易感冒。”
和悅頓了兩秒,從他手裡接過了外套。
“這是你的嗎?”
“嗯。”
“弄湿了怎麼辦?”
“沒事,反正也要洗了。”秋清安答完,又立即想起什麼,解釋:“不過不髒的。”
“沒關系。”和悅笑了笑,把頭發輕輕撥到了頸側,用他的校服外套慢慢擦著,布料漸漸被水跡滲透。
秋清安不自然別開眼,手裡的筆在指間胡亂轉動。
大概擦了有幾分鍾,頭發已經不滴水了,她準備把外套還給秋清安時,又有點不好意思。
“不然我幫你洗了給你吧。”
“弄髒了。”
“好。”秋清安莫名啞了嗓子,輕咳一聲,盯著面前試卷轉移注意力。
一節課不知不覺悄然過去,兩人偶爾會交流一下,大部分時候,都是各自專注安靜的做著題。
鈴聲響起時,秋清安心中湧起顯而易見的不舍和惆悵,他看著旁邊和悅開始收拾東西。
“我走啦。”她朝他揮揮手,然後走到了江浩傑身旁,拍拍他肩膀,聲音遙遙傳來。
“下課了。”
不一會,江浩傑在旁邊坐下,香味換成了男人身上的汗臭。
“哥,想我了沒有。”他撞了撞秋清安胳膊,壞笑,秋清安側頭,睨著他,突然來了一句。
“江浩傑,你晚上為什麼沒洗澡。”
“………”
“不是,我下課不是去打籃球了嗎,哪有空回宿舍洗澡!”他望著秋清安嫌棄的表情,一顆少男心徹底碎了。
高考前半個月,學校終於給他們放了一天假。
一中的學生們都如同出籠的小鳥,背著書包邁著歡快的腳步回家。
江浩傑和周蜜中午吃飯時就在興致勃勃的商量,要趁著高考前最後一次假期上山去拜拜佛,為自己的考試祈福。
和悅當場無語:“你們真是把臨時抱佛腳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兩人斬釘截鐵,最後硬是拖上了他們一同出發。
肆城郊區有座山叫庇蔭,裡頭林木繁盛,空氣清新,最適合登高望遠。
山頂的寺廟香火極為旺盛,年代歷史悠久,吸引了不少人大老遠從別處過來燒香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