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悅動作停住,須臾,低聲道:“我爸爸還有個女兒。”
“嗯?”
“是他五年前生的,我剛出國那會,那女孩媽媽是我爸的一位固定伴侶,並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看過她的照片,挺可愛的,和我小時候也差不多。”
和悅說著說著,安靜下去,低垂著頭沉默。
秋清安抱緊她,俯身靠近,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柔聲安撫。
“沒關系。”
“阿悅,你還有我。”
也隻有我了。
這頓飯最後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
秋清安今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他們在廚房做著菜,秋清安炒雞翅,和悅在旁邊幫他遞著配料,她炒排骨時他在一旁故意添亂,偶爾鬧兩下,和悅心情好了不少。
晚上大概也顧及著她的心情,秋清安始料未及的體貼,動作間盡是溫存,結束後兩人靜靜相擁在一起,小聲說著話。
夜色漸漸加深,和悅不知不覺睡去,話音一點點消失。
秋清安看著懷裡熟睡的人,勾起嘴角,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
晚安。
他在心裡無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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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和悅的戒指寄到了,她擦拭幹淨,一點點套到手指上時,剛好推到根部。
不大不小。
一如當初。
她拍了個照片發給秋清安,沒一會,他讓她去他公司一趟。
這次在前臺不用登記了,和悅直接被帶到了他辦公室,秋清安握著她的手端詳,指腹在上頭摩挲片刻,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吻落在了無名指上。
“真乖。”
秋清安誇贊。
面前再次被推來兩份合同,一份和上次一樣,南海灣撥款合同,另一份
是協議。
關於和悅女士和秋清安先生關系的協議。
上面白紙黑字,明確規定了兩人在一起的義務,除非秋清安這邊主動中止,不然和悅沒有離開的權利。
違約金是她承受不住的數字。
和悅坐在那裡,一瞬間像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一定要籤嗎?”身體有些僵硬,連同著發聲都艱難,從看完那份協議到現在,和悅就沒有挪動過,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要。”秋清安神情毫無變化的點頭,嘴角淡淡的笑意,就像他這兩天柔聲哄她模樣。
“阿悅,我總得保證,你不會又一言不合就跑去國外,再也不回來。”他眉眼溫和道。
“我沒有第二個五年可以等了。”
“好。”和悅點點頭,吸了下鼻子,拿起旁邊的筆。
“我籤。”
紙上的那一處空白很快留下她的名字,秋清安拿起,滿意看過之後,想去牽她的手。
“阿悅,待會中午一起吃飯”
和悅條件反射,一把躲開。
“不用了。”她拒絕,又緩和了口氣解釋。
“我待會想去看看我爸爸。”和悅說完,徵求意見似的看著他,輕聲祈求。
“可以嗎?”
秋清安目光打量著她,良久,才點了下頭,神色看不出喜怒。
“可以。”
她沒有去找和啟,也沒有聯系任何人。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和悅茫然坐在噴泉邊沿,仰頭望著頭頂天空。
鴿子在上頭自由飛翔,高處一隻鳥從中掠過,揮舞著翅膀,身影很快消失在遠方。
和悅感覺有一張無形的網罩了下來,把她牢牢束縛住,無法動彈,徹底失去自由。
——未經甲方允許,限制出境。
光是這條,就足以讓和悅絕望。
她是請假回來的,原本說好一周回去上課,手機裡還有那邊的同學發的消息,如果回不去就隻能暫時休學,可是
和悅覺得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晚上秋清安回來,照例進了她的房間,和悅背對著他躺在床上,沒開燈。
他從身後擁住她,微涼的唇吻了吻她的脖頸。
“阿悅,項目已經重新啟動了,你爸爸的公司也正常運營。”
“我知道了。”和悅閉著眼,輕聲回。
“謝謝你。”
“你晚飯吃了什麼?我本來想約你,但太忙了。”
“隨便吃了點。”
和悅語氣很淡,興致不高的模樣,黑暗中,空氣沉默片刻,又聽到秋清安問。
“今天到做了什麼?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隨便走了走。”她答完,在秋清安開口前,出聲。
“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安靜幾秒後,耳旁傳來低低的一句。
“晚安。”
第50章
第二天, 和悅被樓下嘈雜的響動弄醒了,她起身拉開陽臺, 看見了底下來來往往的搬運工人,他們手裡都捧著大小不一的盆栽。
和悅披了外套下去,錢姨在客廳裡指揮, 往日空蕩蕩的角落堆滿了花草, 大片的茉莉佔據其中, 翠綠中點綴著白色小花苞,滿室清香。
“錢阿姨, 這是幹什麼?”她遲疑問,錢姨發現她下來了,立即回身熱情道。
“是秋先生,一大早吩咐人送了花過來, 說是您喜歡呢!”
和悅打量著四周。秋清安以前的房子裡曾經買過幾盆茉莉, 她每次過去總是會悉心的給它們澆水,湊過去嗅著清冽的花香。
他待在一旁做著自己的事情, 見狀抬眸看過來, 神色溫和, 眼中帶著淡淡笑意。
記憶被縈繞在空氣中的香味再次帶回到了那個時候, 和悅沒有說話, 隻佇立了一會, 再次轉身回房。
下午時那些花都被打理好了,整整齊齊堆在窗臺和屋外花園,和悅剛走過去, 錢姨就遞了個水壺過來,說今天的花還沒有澆。
和悅垂眸看了幾秒,沒說什麼,隻是接過水壺。
身後錢姨悄悄松了口氣,把她此刻澆花的模樣拍了段小視頻發給了這個房子的主人。
送過來的不僅僅是盆栽,還有很多花苗和種子,等待著人把它們種植下去。
外頭有位園丁模樣的人,四十多歲,在用鐵揪翻墾著泥土,和悅好奇走過去,看到他把一株花苗扦插進了土裡。
“這是什麼花?”和悅好奇問,他沒抬頭,隨口答。
“扶桑。”
和悅蹲在那裡看了半天,別墅前是一個小花園,空地很多,此刻雜草都被去除幹淨,隻剩下帶了點湿潤的褐色土地。
那人有條不紊的把枝條綠杆栽種下去,每次他插下一棵,和悅都要好奇問一下花名。
有夜來香、栀子花、繡球、月季、木槿,多的是她沒有見過的種類,看久了,對方也像是才想起她的存在,問了句。
“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和悅欣喜點頭,從他手裡接過工具,在他的指導下,把剩下的花苗和種子都慢慢埋進土裡。
不知不覺,日頭西斜,和悅的褲腳沾了點點泥土,她半跪在地上,埋著一株頗為高的樹苗,兩隻手都在按壓著土面,松散挽在腦後的長發掉下來幾縷。
她穿著一條寬松的米色長款背帶褲,褲腳很大,上衣是泡泡袖的款式,布料蓬松,此刻都被卷到了肩膀上,像是中世紀的貴族小姐,在家心血來潮的打理著花園子。
夕陽餘暉穿透樹苗幼小的枝椏,綠葉染上光暈,她的發絲在陽光下也變成了燦爛的棕色。
整個人好像沐浴著光輝。
散發著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為之沉迷的東西。
眼前畫面都是淡淡的金色,紅褐的泥土,綠的樹葉,灰黑色的圍牆,正中間美好得如天使的人。
秋清安停駐在門邊,看了許久,才提步過去,在她身旁蹲下。
“這是什麼樹?”
和悅未曾察覺他的到來,乍然聽聞人聲,手上動作頓住,側頭看了他一眼。
“桂花樹。”她低聲說。
“什麼時候會開花?”
“明年吧。”
和悅答完,把最後的土拍實,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池邊去洗手。
彎腰的時候袖子從胳膊上滑了下去,秋清安在一旁低頭幫她拎起,他俯身站在身後,靠得很近,和悅快速的把手衝洗幹淨,對他說。
“好了。”
秋清安從西服口袋抽出一張手帕,把她湿淋淋的手握了過來,用帕子一點點擦拭幹淨。
“我們今天去外面吃飯好嗎?”他嗓音低沉,裹著一股淺淺的溫柔。
“我訂了餐廳。”
“都可以。”和悅回答,秋清安推著她肩膀轉了個身,往屋內走去。
“那我們換個衣服就出門。”
晚上氣溫比較低,和悅穿了件過膝的吊帶裙,外面鏤空的針織開衫,出去時秋清安看著她,略皺了下眉頭,卻也沒說什麼,隻是擁著她上車。
駕駛座上的是司機,和悅跟秋清安坐在後座,兩人並肩,都沒有開口說話,秋清安拉著她的手放在腿上,和悅望著窗外快速後退的風景。
指尖在膝頭敲打,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秋清安分開五指穿插進她的指間,親密相扣,緩緩摩挲。
和悅手生得好看,全身上下的肌膚都是柔嫩白皙的,手指細長筆直,關節勻稱,手心有薄薄一層肉,牽起來很軟。
秋清安低垂著眼把玩,兩隻手緊緊纏在一起,彼此溫度交融,可近在咫尺的人卻好似遠在天邊。
這家位於市中心最高大廈的頂樓餐廳,今晚被人全部包下來了。
彼時他們一下車,和悅被秋清安擁進去,兩列就有服務生恭敬相迎。
剛落座,整個城市大大小小的建築被俯瞰眼底,天邊橙紅色的一線,最後的一抹夕陽還掛在天邊,秋清安手捧著一束紅色的玫瑰送到她懷裡。
這是和悅第一次收到他的花。
放到以前,她大概會十分欣喜,妥善珍惜,可現在,她垂眸看著手裡那束鮮豔的玫瑰幾秒,還是把它放到了桌旁。
“謝謝。”她頷首,輕聲說。
秋清安抿了下唇,沒說什麼,隻是替她展開面前白色餐巾。
優雅動聽的小提琴聲響起,侍應生託著盤子把前菜上上來,彎腰替他們開了瓶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