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也不去了。”
和悅看他苦惱皺眉，嘴角微抿的模樣，哭笑不得。
“你一個人去睡嘛，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抓著他手臂往外推，秋清安不樂意，反而制住了她的手。
“我不。”
這兩年秋清安變得越發的孩子氣，可能是年紀大了，更加依賴她，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和悅無奈，視線打量一圈，指了指窗外那張躺椅。
“那這樣，你在那裡睡好不好，我陪你過去。”
秋清安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瞥見屋檐下那張恰好可以看到客廳情況的躺椅，眉開眼笑。
“好。”
他點頭，心滿意足，兩人走出去，到外頭的那一刻，耳邊驟然清淨，孩子們的吵鬧頓時離遠了，周圍隻剩下細微的風聲，樹葉被吹動的簌簌，輕不可聞。
九月陽光熱烈卻又沒有盛夏的毒辣，躺椅剛好可以容納兩人，面對面睡著，秋清安把頭輕輕靠在和悅的肩上，閉著眼，底下手牽著她不放。
呼吸淺淺，若有似無噴撒在她手臂，和悅手放在他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
不遠處客廳，秋小天頭頂被戴上了一頂壽星帽，酷似秋清安的一張小臉精致漂亮得驚人，每次看到他過於濃密纖長的睫毛，都會有人把他誤認為是女孩子。
兩個小朋友正在往他臉上貼著貼紙，秋小天眯著眼睛笑，彎成了兩道月牙。
這點倒是和秋清安不一樣，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型又像極了和悅，這樣的一個人，綜合了他們身上的相似點，讓和悅跟秋清安都想把最好的都給予他。
孩子們笑鬧聲隱隱可聞，而身前的人呼吸卻慢慢均勻，在她懷裡睡得極其安穩。
Advertisement
外面呆久了還是會有點炎熱，和悅闔眼小憩了會，覺得悶，垂眸一看，秋清安額上都冒出了細密薄汗。
她環顧周圍，把桌上那本雜志拿了過來，握緊手舉高，輕輕給他扇著風。
涼意襲來，懷裡的人眉頭漸漸舒展。
和悅臉上忍不住浮起很淺的一層笑意。
小孩們的精力旺盛，但止不住長時間的鬧騰，大家瘋過之後，一個個無力地陷在沙發裡捧著杯子咬吸管喝飲料，雙眼茫然做放空狀。
這時，不知是誰眼尖瞥見了外頭的兩人，立即輕呼道：“咦，小天，你看你爸爸媽媽。”
幾個小腦袋頓時聞聲看過去，隔著層落地窗的玻璃，屋檐下的兩人躺在張椅子上，從他們這個角度，隻能看見秋清安面朝著和悅，而他面前的人，正低垂著頭，微微舉起的右手，一下下給他扇著風，不知疲倦厭煩般，神情無比溫柔。
有人目不轉睛地“哇”了聲，感慨，“小天，你爸爸媽媽的感情好好。”
“他們一直都這樣。”秋小天見怪不怪地移開眼，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實在太多了，已經沒有感覺了。
“你媽媽對你爸爸好好哦。”倩倩姑娘雙手託腮，盯著那一處，小臉上寫滿了與年紀不符的豔羨。
秋小天因為她的話而特意深思了幾秒，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們家裡就是這樣的，雖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聽媽媽的，可更大部分時候，媽媽總是對爸爸很好，有時候都超過他了。
哼，難道他不是家裡的小寶貝嗎T^T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秋小天失落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下，他又很快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因為倩倩在和他說話呢！
“我媽媽本來就對我爸爸好。”他照例用那種深沉、成熟的語氣說。
隻可惜嗓音的稚氣和奶音出賣了他，顯得格外有趣。
倩倩小美女這次沒買賬，反而皺了下小眉頭，又問他，“那她為什麼要對你爸爸這麼好呢？你爸爸對你媽媽好嗎？”
這兩句話像是繞口令一樣，都快把秋小天繞暈了，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慢吞吞地回答。
“他們結婚了，互相好不是應該的嗎。我爸爸對我媽媽也好。”
“真的嗎？”小姑娘對著那一處歪了下頭，嘴唇微嘟，面露困惑。她的爸爸媽媽根本不是這樣的。
“當然是真的！”秋小天說完，就拉著她去看自己最喜歡的動畫片了，兩個小朋友頭抵頭討論裡頭的人物，很快陷入了一個新的話題。
傍晚時分，一群小孩熱熱鬧鬧的吃完飯，和悅從冰箱拿出來一個大蛋糕，是藍色的哆啦A夢，他們興奮得拍手歡呼，小壽星秋小天被簇擁在中間出來吹蠟燭，可愛的臉蛋上全是笑容。
燭光映紅他的臉，和悅看著，心裡柔軟得無以復加，像是被一隻手不輕不重地來回捏著，填充著的都是幸福。
她目光落在裡頭那個小人身上，又仿佛有感知般，側過頭，和秋清安的視線對上，兩人相視一笑，那份無聲的幸福像是頃刻找到了人一同分享。
秋小天閉著眼許完願，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他小手捏著塑料刀切開蛋糕，第一塊捧在掌心，左看右看，軟乎乎的臉頰蕩開笑，扭頭給了旁邊的小姑娘。
“倩倩，給你吃。”
“謝謝小天。”
兩人你來我往，十分融洽，和悅望著自家這個還傻乎乎笑著鵝子，徹底沒話說了。
結束時，秋清安親自開車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家，秋小天也坐在車上，搖下窗戶同他們揮手告別。
倩倩家最遠，秋清安把她從後座抱下來，小姑娘摟著他的脖子，突然盯著他說了一句。
“叔叔，你長得真好看。”
“嗯？”秋清安詫異瞥向她，還未開口，小姑娘就湊過來，“啪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叔叔你和阿姨真配，像是天生一對。”
這個詞還是她最近在電視裡新學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倩倩一說完，兩人就已經走到了她爸媽面前，秋清安把她放下來，小姑娘一骨碌跑了過去。
“叔叔再見。”
她朝秋清安揮著手，笑容甜美可愛，秋清安對她笑了笑，說了句“倩倩再見。”然後衝兩位家長微微頷首，轉身拉開門上車。
剛啟動車輛，就發現旁邊氣鼓鼓不說話的一個人。
“怎麼了？”秋清安開車的間隙問他，秋小天緊閉著嘴，兩隻手抱胸，直直盯著前方。
“剛剛倩倩親你了！”他沒看秋清安一眼，大聲說，板著臉好像氣得不輕。秋清安笑了下，若無其事。
“嗯，她說很喜歡我和你媽媽。”
“真的？”小屁孩懷疑地盯著他，秋清安面不改色，篤定點頭。
“真的。”說完，他先發制人，伸手過去拍了下他的頭，連聲教訓。
“怎麼回事秋小天？你現在腦子裡整天想什麼？想早戀嗎？第一塊蛋糕竟然不是給你媽媽，你知道那個蛋糕是她親手做的嗎？才五歲你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不疼你媽媽了？”
一席話說得秋小天啞口無言，生無可戀坐在那裡，一張小臉上又是懊惱又會自責，還摻雜著難過和愧疚，話末，秋清安風輕雲淡的下了結論。
“我算是看清你了秋小天。”
“哇——”小孩受不了這良心上的譴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回到家，和悅就看到自家小兒子邁著小短腿飛快地朝她撲過來，和悅連忙伸手接住他，被懷裡軟軟的小身子死死摟住了脖子。
“媽媽，我錯了嗚嗚嗚，我不該把第一塊蛋糕給別人嗚嗚嗚嗚嗚”
和悅望著兒子哭紅的臉和隨著抽泣輕顫的小身子，了然地瞪了眼後頭跟來的秋清安，立即安撫他。
“小天，你沒有做錯，倩倩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把蛋糕分給最好的朋友是正確的，你爸爸都是在騙你，他是大壞蛋。”
和悅一邊說一邊給他擦著淚水，聽她講完，小孩腦子想通了，反而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爸爸壞蛋！”他大叫，握緊了小拳頭。
“媽媽你不準再對他好了！”
最後這件事情，以秋清安向他賠禮道歉劃上中止符號，但小屁孩記仇的很，很長一段時間都拉著和悅孤立自己的老父親，每當秋清安黏著和悅要什麼時，他就會立刻衝出來，從鼻子裡哼出一句。
“媽媽，不準對爸爸好，他是壞蛋！”
好吧。
和悅隻能認命地退到一旁，看秋清安把小孩從地上提溜起，一起去外面父子兩“談心”了。
這便是她的婚姻生活，酸甜苦辣，雞飛狗跳，歲月靜好，今生無憾。
與他，與他們，便是歸處，是往後餘生。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