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琦深吸了口氣,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沒找到感覺。”
“你覺得怎麼樣?”黃城問道。
梁文安思考了一下措辭,說道:“還是很有詩意的嘛。”
“什麼詩意?”黃城說。
梁文安:“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徐琦仰天長嘯,心如刀割。
黃城抓著大喇叭問道:“明白了嗎?”
徐琦說:“明白是明白。就是……”
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表現。
黃城說撺掇道:“梁老師上去試試。”
梁文安推辭道:“我不行。我還隻是一個新人而已。”
“新人不代表沒有實力。”黃城說:“你的實力很驚豔嘛。”
梁文安推辭了兩下,然後統籌開始和著導演撺掇她上去,她覺得也沒什麼,就上去指點後輩了。
周寧的助理打著把傘站在周寧背後,憤憤道:“黃導也要討好那個賤人?這群人還不都是一路貨色。”
徐琦原本的這出戲是排在明天的。但是梁文安遲到,就正好拉到前面來了。
梁文安讓他挪個位置,就在他旁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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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特寫是在趙扶蘇,知道喬兮的身份後,那股惆悵和迷惘。
喬兮隻是一個過客,一個縮影。趙扶蘇對喬兮的照拂,是出於愛,但不是男女之愛,而是君王對子民的大愛。
他有愧疚,有擔當,有無措,還有一股思念。
他的愛人遠在千裡之外的鹹陽。
他的將士戰死沙場屍骨不存。
他的家人高歌煮酒自私無道。
他的百姓水生火熱朝不保夕。
有多少人,像喬兮一樣,家破人亡,天涯漂泊,唯一支撐著活下去隻有滿腔的怨恨與憤怒。
又有多少人,像他一樣,享受著榮華富貴,不知人間疾苦,卻又自以為是毫無愧疚地主張著空虛的正義。
趙扶蘇一直是迷惘的。他之前迷惘的是政道。是嬴政對他的態度,與他自己的未來。
他現在迷惘的是王道。是他對黎明百姓的態度,與世人的未來。
梁文安手上掛著一枚玉佩,輕微地左右擺動。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望著遠處荒涼的河山,很用力、很用心地望著。似要透過那些,看清古往今來的歷史變遷,看清大秦來去的繁華榮辱。
日月星辰,天地萬物,似乎盡在她的眼裡。
然後她望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將左手覆蓋了上去,揣進懷裡。為了不讓內心的恐懼顯露出來,為了不讓手指的輕顫出賣他的偽裝。
她的表情變得決絕而堅定。
她是大秦的長公子。她要主宰這河山。她沒有任何軟弱的借口。
一個孤高的身影站了起來,立在那牆頭之上。烈日籠罩在她的頭頂,她不過是滄海一粟。
風刮起她的衣袍,颯颯做響。
弱小,而悲壯。
“卡!”黃城喊道。
“卡?”場務說道:“沒拍啊導演。”
黃城恍然大悟:“哦對,沒拍。剛剛就是示範一下。”他震驚道:“梁老師,演技了不得啊。”
統籌也道:“厲害厲害。”
接著眾人竟然開始鼓起掌來。
梁文安內心抑制不住的得瑟,還是謙遜地說:“哪裡哪裡,獻醜了。”
徐琦在一旁,已經呆愣了。
周寧咬了咬下唇,轉身離開。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你演技這麼好?”
“你以為我是誰?”梁文安挑眉:“我可是秦緒的粉絲。”
徐琦:……
徐琦臉色微紅,他問道:“要怎麼拍?”
梁文安就坐在上頭,給他上了一門表演短課。如果情緒到不了,可以用小動作掩蓋過去,但是絕對不能用臉部表情來強硬表達,那就太浮誇了。
再拍出來的效果就好了很多。隻是有了梁文安的前例,總有些食之無味的感覺。
拍了兩條,統籌跟導演討論了一下。覺得已經到能讓觀眾理解的水平了。於是給了過。
之後又接著拍梁文安的打戲。
“蒙恬”臨時有事,下午翹班了。黃城對這種臨時磨槍上陣的事情幹的多了,讓周寧頂上。
這一幕拍的是“朱雀”對戰刺客,敗,光觀客“趙扶蘇”出手英雄救美,然後對戰刺客,勝。
這場打戲在電影裡大概隻有兩分鍾左右的鏡頭,而且梁文安是不露臉的。但這樣的大場面才是賣點,黃城最為重視,衣服吹出來的角度不夠到位都要重拍。梁文安就在起跳出劍上磨了一個多小時。
黃城喊:“梁老師。眼神到位了,但是力道感覺不夠。”
梁文安被懸在半空,把握不好姿勢。而且累了一天,也沒多少力氣了。
黃城說:“捏的用力一點,或者手腕抖一點起來看看?”
梁文安點點頭。
小白楊看她滿額頭的汗,問道:“要補妝嗎?”
梁文安說:“臉都沒,補什麼妝啊。”
黃城問:“休息一下?”
梁文安說:“給我條帶子。”於是黃城讓場務給她放下來。
她撸起袖子,讓小白楊在她手臂上繞了一圈。垂下手來的時候,青筋都爆了出來。梁文安喊:“快快快,再來一次。”
梁文安憋了口氣,旋身挑劍狠狠刺去。手背上、額頭上都有幾道因為用力而爆出的青筋,衣角被甩在身後翻飛。
黃城說:“過過過。”
梁文安把劍一丟,開始解帶子。捏捏手呼了口氣。
手更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神奇的點擊。。。
第15章 事故
然後周寧出場。
身若驚鴻,足尖在桌案上輕點,挑開來劍。
“給個側臉。表情不對啊。”
“表情太用力了!”
“動作軟了!”
“……”
周寧那邊在糾結表情,小白楊忙著給梁文安灌鹽水:“汗流了這麼多,要中暑的呀。而且熱死啦!”
“你知道熱你就別來啊,籤到又沒獎。”
“那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啊,你要是在片場暈了怎麼辦?”
“那買個小電扇也行啊。”
“梁哥,咱們窮啊。”小白楊給她捏捏脖子,問道:“要不咱們去別人那裡蹭個?”
“你可以跟著楊姐蹭。我身上全是汗,猛吹冷風容易感冒。”
“诶。”小白楊問道:“剛剛是不是有白光閃了一下啊?”
“反正不是閃我們。”
“閃的就是我們啊!”小白楊指著前面的灌木叢:“正對著我們!”
梁文安對著一看,是有一臺照相機,藏在密密麻麻的枝葉裡。贊道:“哪個蠢貨偷拍還帶閃光燈的啊?”
小白楊興致勃勃:“我去追他!”
轉眼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急馳而去。
梁文安:……
話說狗仔看小白楊氣勢洶洶地衝來,嚇得不輕,扭頭即跑。
沒跑出多遠,在榕樹下面被逮住了。因為他脖子上掛著個沉重的單反。
他撩了把劉海,嫵媚道:“你好,我叫節操,是一名記者。”
“挺……挺別致的名字啊。”小白楊說。
他問:“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白楊被問住了。她本來想教育一下此人。運動過後頭腦發熱,忽然想起了梁文安的金玉良言。
“千萬不要得罪狗仔。雖說觀眾是藝人的衣食父母,但是你們之間隔著一個屏幕,想要跟你的父母要錢,你隻能通過狗仔告訴他們。隻要有狗仔關注你,說明你還有前途,不管是好新聞還是壞新聞,最怕是沒有新聞。”
小白楊深吸了口氣。她上面拍拍狗仔的衣襟,一臉燦爛地說:“我就是想跟你說,辛苦你了!”
狗仔睜大了眼睛,愣愣點頭,說道:“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小白楊握起拳頭:“……加油!”
狗仔:“……嗯。”
兩人進行了一番詭異的對視。
梁文安語錄:“當然,靠炒作出名有些掉檔次,也不利於理由的發展。如果能從一開始就拉攏媒體,我是說在沒有公關和能力控制輿論導向的情況下,可以嘗試收買他們,或者感動他們。”
小白楊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塊餅幹,說道:“餓了嗎?送你的。”
狗仔接過:“……謝謝。”
小白楊局促地摸摸褲縫:“我要去幹活了。”
狗仔:“好——的?”
狗仔就看著小白楊一蹦一跳地離開,發絲在風中一片凌亂。喃喃道:“到底……何方神聖啊?”
小白楊回來。梁文安問:“追到了?”
小白楊點點頭。
梁文安:“然後呢?”
“我用一包餅幹收買了他?”小白楊試探道。
梁文安:……
梁文安捏著鼻子,啼笑皆非:“劇組裡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包括服裝,情節,妝容。這裡的照片不能外傳。現在來的偷拍的多半就是想賣點錢,你直接讓他刪照片就行了。”
“啊——!”小白楊說:“我沒有。”
梁文安說:“反正導演會處理的,你就說你沒追到。別跟別人說。”
“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小白楊說。
梁文安忍不住笑道:“這種事情,不是說你做錯了,是實在沒臉說。太丟人了。”
小白楊:“我覺得我做的挺聰明的呀。”
“挺好的挺好的。”梁文安拍拍她的肩膀鼓勵:“我先去拍戲了。”
動作編排的師父拿著劇本,又給兩人講解了一次。
他對梁文安說:“你這樣,轉身,手劈她脖子。然後踢她腹部。把握一下力度,太輕的話不起作用。”
梁文安點頭。
他又對周寧說:“被踢飛的時候,手腳要這樣擺。你看你手的姿勢……”
兩人都說沒問題了,開拍。
梁文安轉身一個手刀。她自己沒感覺用了多大力,但周寧飛了出去。
正好撞在旁邊的桌角上,整個人蜷了起來。所有人呆滯了一下,然後圍了過去。
周圍熙熙攘攘開始喊救護車的時候,梁文安腦海裡隻剩下一個詞。
大爺的!
黃城也是給跪了,他沒想到這場戲會有人受傷。
周寧的助理說她後背一片烏青,背都挺不直了,連忙給送去醫院。
黃城臉色很不好,所有人都敬而遠之,埋頭收拾東西,沒敢說話。倒是沒說梁文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