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的時候,見到秦緒了嗎?”
“我去的時候看見她。”孫源指向梁文安, 然後說:“她從樓道口跑下來。我以前是不認識她的, 所以沒有在意。我上樓之後, 敲門,沒有人應。我在門口等了會兒,然後就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我就下去了。然後,我就看見……嗚……”
“節哀。”原告律師問:“你還記得當時的時間嗎?”
孫源說:“我到樓上的時候,看了一下手機。應該是下午兩點二十多分鍾的樣子。”
“那你下來之後,有看見這位女士嗎?”
“當時情況太亂,我不知道。”
原告律師:“梁文安女士,請問你在那一天,做了什麼呢?”
梁文安說:“去找秦緒了。”
“然後呢?你看見了什麼?”
梁文安沉默片刻,思考應該怎麼回答。
她大概才是這裡最不了解當天情況的人。
可是不管她怎麼回答,如果被抓住把柄,那都會是致命性的打擊。
梁文安說:“看見秦緒死了。”
原告律師:“然後呢?你報警了嗎?你叫救護車了嗎?”
梁文安用舌頭頂住後牙槽,沉默不語。
法官:“被告,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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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安:“……我拒絕回答。”
小白楊捂住嘴,險些叫出聲。
嚴行同梁酒,坐在一旁,神色開始陰沉。
氣氛緊張到極點。
“好。”原告律師說:“根據醫院證詞。他們到達現場的時候,沒有看見梁文安。行車記錄可以證明。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她在發現好友去世之後,漠然離開呢?請諸位注意。”
“我認為證人的話,不可信。”梁文安說:“秦緒更改遺囑,不可能是為了將財產留給這位犯有遺棄罪的男人。即使她把錢全扔了,也不會給他留一分一毛。”
原告律師:“你很了解她?”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你又不是她,你怎麼能斷言?”
“我不想和在法庭上討論子非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原告律師:“那好,我們申請下一位證人。”
秦緒的代理律師。
原告律師問:“趙律師。秦緒當天是約你在幾點鍾見面?”
趙律師:“下午三點。”
“她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哦,她之前在我這裡有一份遺囑,她說想要修改一下。”
“秦緒明明還很年輕,為什麼要留遺囑呢?”
“這大概跟她自身的經歷有關系。未雨綢繆吧。”
“那她有說要如何修改遺囑嗎?”
“有。她說如果會發生意外,她想把遺產留給自己的一位親人。但是她沒有說這位親人是誰。”
原告攤手:“我問完了。”
梁文安咬唇。
她能猜到,自己當時想說的應該是留給梁文安才對。
但這是一個秘密。作為一個遺棄孤兒,她現在唯一的親人的就是那個孫源。
媽蛋!她真是恨死自己這種說話不指明的方式了。
網上看戲的表示一片凌亂。
“什麼情況啊?”
“畫面轉變太快。”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兇手?”
“許多兇殺案都是臨時起意,應該控制不住的情緒。即使梁文安和秦緒沒有經濟上的動機,但是意外也很難說啊!”
“捏把冷汗……”
小白楊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妙。
她之前見梁文安都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就以為沒什麼意外,不會出什麼事。但現在的形勢,明顯是對她不利啊。
她為什麼不解釋啊!
小白楊側頭觀察眾人的表情,旁邊嚴行和梁酒一個閉著眼,一個掩著唇,都很凝重。
而席上,記者已經開始交頭私語了。
原告律師卻沒有就此收手,緊接著來了致命一擊:“求情上呈第二十三號證物。”
證物是視頻。更準確的說,是一卷監控。
畫面裡,先是秦緒從高處墜下,隨後梁文安跑過來,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麼。然後跑開了。
畫面終止。
滿座哗然。
法官:“肅靜!”
原告律師:“這是清晰化之後的截圖。”
圖片裡,可以看見,梁文安從秦緒的手裡,抽走了一隻筆。拿了筆之後,就離開了。
梁文安摸向自己的脖子。有些呼吸困難。
原告律師:“圖片中那隻筆,已證實,是一支錄音筆。它是秦緒經常帶在身邊用來練習臺詞的。”
“因為時間太過久遠,等我們著手調查的時候,電梯的監控已經被刪除了。小區監控沒有拍到這個地方。而因為是下午兩點多,小區裡也沒什麼人,因此沒有目擊證人。但是!”
“無巧不成書,當時就有一輛汽車停在秦緒落地的對面。二十四小時工作的行車記錄儀拍下了這一幕!車主在翻看記錄的時候看見,覺得很詭異,於是就將這份錄像保存了下來。”
他看向梁文安:“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梁文安沉默。
被告律師起身,問道:“梁文安女士,錄音筆現在在哪裡?”
梁文安還是沉默。
“你拿走錄音筆,是有別的私人原因是嗎?”
梁文安恍若未聞,沒有反應。
“那支錄音筆裡面,有記錄著什麼有關私人的事情嗎?”
原告律師:“反對!”
法官:“反對有效。被告律師,請換個問題進行提問。”
被告律師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法官:“被告律師,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被告律師:“……沒有。”
法官拿起法槌:“現在宣布,休庭。”
法槌落下的一刻,旁聽席上瞬間炸了開來。
梁文安是真兇?
這句話在他們腦海中不斷的盤旋重復。
原本以為她就要洗清罪名了,結果最後來了個鐵證。
而梁文安一直否認拒絕的態度,實在是太可疑了!
“臥槽,什麼叫不解釋?”
“垂死掙扎都不來了嗎?拿出你的職業素質來啊!”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啊?”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
“然後休庭了……”
“為什麼不說啊!不管怎麼樣,胡扯總會吧?”
“樓上在秀什麼?法庭上胡說?一被證實說謊你就完了,法官不會再取信你的話。”
“再有錢,犯了法也是一樣啊。”
梁文安重新被押送看守。
路過那警察小哥身邊的時候,小哥拽了拽他的同僚。
於是兩位警衛等了他一會兒。
小哥說:“我說什麼來著的。你不聽。”
“你說什麼呀,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啊。”梁文安說:“你說的全是廢話!”
小哥拍桌:“我們隻負責……”
梁文安接道:“背黑鍋。”
小哥無語道:“跟我懟,你挺橫。怎麼剛剛就啞口無言啊。”
“走吧走吧。”梁文安迫不及待催促:“快走快走!”
她實在不敢去看身後嚴行和梁酒的表情。現在隻想快點離開。
再次開庭,要等到年後。
去年,梁文安是跟嚴行在高速公路上跨的十二點。
今年,她要一個人呆在冰冷的看守所。
她就說,她過年的地方,總是這麼特別。
梁文安握住自己的手腕,這樣會讓她感到安心一點。
白色燈光將她手上的青筋照得異常清楚。
時間過的真快啊。她甚至沒想到一年已經過去了。
而這一年,顯得漫長又短暫。
她從來沒有過過,每一天都好像很清晰的日子。
梁文安說:“你看吧,我當時就說,已經很好了。這樣對比起來,去年的年過的,是不是夠好了?”
隔著玻璃窗,嚴行雙手環胸,坐在對面。
梁文安說:“幹嘛不回家啊?”
嚴行:“留你一個嗎?”
“你小看我?”梁文安笑道:“我好著呢。”
嚴行:“你哭我也不知道,隨你怎麼說吧。”
“回去吧。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回去陪陪二老。”梁文安說:“順便幫我照顧一下,我爸媽。”
嚴行:“他們都是兩個人,你隻有一個人。”
梁文安:“可他們都需要人陪,我不需要啊。”
嚴行認真道:“我覺得你需要。”
梁文安低頭輕笑。
嚴行說:“你可以害怕,因為我不害怕。”
“你也可以難過,雖然我也會難過。”
“你可以害怕的,難過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是我不會,我會告訴你,你應該怎麼辦。因為我愛你,你可以依靠我。”
梁文安問:“那我該怎麼辦?”
嚴行說:“等著回家吃豬蹄面啊。”
梁文安點頭。
“別哭。”嚴行用手指蹭了蹭玻璃:“現在哭沒人給你擦。等出來了再哭,不然都浪費了。”
梁文安哭到一半,又頓時笑出聲來,直接抓著衣袖去擤鼻涕。
嚴行讓她看醉了,以手遮面。
“梁文安!你講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