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它又振作起來,“窮也有窮的好,不然她當時就不會把我們買下來了,咱倆在首飾店呆了那麼久,現在初中生買對戒都不會買銀的,要買铂金的了。”
女戒指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窮哪裡好了嘛,明明是苦中作樂。
季明崇再看向阮素,有些不明白她怎麼會窮的,按理來說不應該,阮家就算情況再怎麼差,也是富裕人家。他知道她也有工資,不過他之前從戒指的對話中發現了,她買這個眼動儀,跟他媽報的價格是不對的,她隻收了他媽一半,另一半她承擔了,憑著這麼一件小事也能推測出來,平日裡她肯定也以這樣或者那樣的方式補貼這個家。
所以她的工資很有可能也是花在這些事情上了,以致於她竟然窮到穿別人的舊衣服。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正在季明崇思索時,阮素看著他問道。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季明崇是看到了阮素眼裡的擔憂。
阮素則是覺得季明崇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微妙。
她還不具備能看穿眼神有幾分茫然,幾分猶豫的技能。
“有事嗎?”她又輕聲問道。
這次那機械般的聲音又響起了:“诶。”
這是一聲嘆氣,但顯然眼動儀沒有精準地傳達季明崇的情緒,反而有些滑稽。
季明崇快速回過神來,緊接著眼動儀又一次傳遞了他想說的話——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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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季明崇說沒事,可能就真的沒事。
阮素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心想,沒事就沒事吧。
可沒多久後,季母打了飯菜回來,毛豆跟在後頭,一臉提不起精神的樣,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這是怎麼了?
阮素看向季母,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季母小幅度的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她的確不知道,問過孫子好幾回了,孫子的嘴巴嚴實得很,硬是不肯說,她也沒轍,就準備將這個任務交給阮素來解決。
今天胡護工請了假,沒人做飯,季母便去醫院打了幾個菜。一般季母跟阮素都不太愛在吃飯的時候說話,但毛豆話很多,氣氛總是會被他炒熱,今天熱場小能手一句話不說,病房裡安靜得阮素都不習慣了,不需要季母拜託她,吃完飯後,她主動接過了洗碗的任務,順便拉著毛豆一起過去。
毛豆一聲不吭的跟在阮素後面,兩人到了地方後,阮素也沒急著打開水龍頭洗碗,趁著這裡都沒人,她這才輕聲問道:“你怎麼不開心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阮素這麼問,又想起自己曾經信誓旦旦答應過她的事,毛豆感覺十分受傷,他忍著掉淚的衝動,撇過頭,很倔強的說了一聲:“沒事。”
季明崇說沒事,她可以不去管,誰叫那是個成年人,還是個比她聰明很多倍、比她年長還幾歲的成年人。
毛豆說沒事,那就是有事!不可以忽略,不可以無視!
阮素雙標得徹底,並且毫無心理壓力,她蹲了下來,拉過毛豆的胖爪子,一臉憂愁地說:“看來毛豆現在都不願意跟我分享開心的事了,也不願意分享不開心的事了。”
毛豆果然很吃這一套。
他終於看向阮素,哇的一聲幹哭起來。
隻有聲音,不見眼淚的那種。
他衝到了阮素懷裡,抱著她的脖子,哇哇哇的就開始告狀,“奶奶她騙我,她跟我說,叔叔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才不是!”
這個控訴有點嚴重,阮素趕忙拍了拍他的背,想讓他平靜下來,又說道:“我覺得你奶奶沒有騙你,你看,我以前都不認識你叔叔,但我就知道他很厲害,能讓一個陌生人知道他,一定是很厲害的。”
毛豆難受,一方面是覺得自己答應過阮素的事情,叔叔不能做到,另一方面則是偶像坍塌,簡而言之,就是房子塌了,他不敢相信,叔叔沒那麼厲害。就像是粉絲不敢相信偶像背著自己找了女朋友一樣,這太難受了。
他放開阮素,一臉“我很傷心我很難過”的表情問她:“真的嗎?”
“真的,我向你保證,你的叔叔是個特別厲害的人!我要是騙你,就讓我再胖十斤,好不好?”
“……好。”毛豆又補充了一句,“不讓你胖十斤,讓叔叔胖二十斤,三十斤,變成大胖子。”
阮素撲哧笑了起來,“好。繼續說正題,你為什麼說你奶奶騙了你?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毛豆這才十分氣憤的說道:“還不是戒指,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等我叔叔醒了,他會送你最大最漂亮的戒指嗎,結果我今天跟叔叔提起,他好像都不想送給你,居然說我還小,不就是戒指嗎?為什麼不能送?”說著說著,他又從衣服裡拉出項鏈,對阮素說道,“嬸嬸,你放心,叔叔不給你買,我給你買,以後最大最漂亮的戒指我送給你!”
阮素有些尷尬。
之前毛豆這樣說的時候,她沒有糾正他,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那時候她也沒想過季明崇會這麼快醒過來。
現在想到毛豆居然為她跟季明崇要戒指,光是想想那場景,她就尷尬得像網上說的那樣,腳趾摳出三室兩廳了。
不過尷尬歸尷尬,她還是要糾正小孩子的觀念。
外面盛遠拿著杯子過來洗洗水垢,聽到毛豆這樣說,又沒聽到阮素的回答,正準備主動出來解決這個問題時,聽到阮素開了口。
“毛豆,之前是我不對,把你當成了小孩子,以為你說過沒多久就會忘記,沒想到你一直記得,對不起啊。”阮素看著毛豆肉嘟嘟的臉,很誠懇地道了歉,“不過,以後你的戒指隻能送給你喜歡的人,就像你叔叔的戒指也隻能送給他喜歡的人一樣。”
毛豆急了,“我喜歡你啊!我超喜歡你的!!”
“不是這樣的喜歡。”阮素想了想,“恩,應該是你對小敏那樣的喜歡,不過現在你最好不要太早送小敏戒指,如果你長大以後還喜歡她,再送給她也不遲。”
毛豆嘟囔,“不都是一樣的喜歡嗎,還有,叔叔喜歡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阮素微窘,“不是我啦。他之前都不認識我,我們都沒相處幾天,反正你隻要知道,戒指不可以隨便送人就可以了,你叔叔那樣回答你,就代表他也是個對感情很慎重的人,他也隻想把戒指送給他喜歡的人。”
毛豆頭都疼了,“你們大人真的很機車哦。”
阮素笑,“機車這個詞你跟誰學的?”
毛豆:“電視上有啊。”他又問,“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阮素想了想:“沒有。”
毛豆瞪圓了眼睛,“那你叔叔手上的戒指是你送的啊,你可以把戒指送給你不喜歡的人嗎?”
最後阮素成功地把自己繞了進去,“……這個這個,那是因為……對!”阮素索性不解釋了,開始認錯,“我這是錯誤的例子,我會誠心悔改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把戒指送給你叔叔,你以後不要學我,好不好?”
她就差沒自稱自己是渣女了!太難了。
站在外面的盛遠臉上浮現出笑意。
他握著杯子,可能是每一次見到阮素,她都是低著頭,話很少,現在聽到她跟毛豆的對話,他發現她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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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阮素重新帶著毛豆回了病房,毛豆又恢復了之前的活潑樣子,單方面的宣布跟季明崇和好了,又湊在床邊嘰嘰喳喳的跟他說話,季母一臉無奈,在收拾東西時,看向阮素小聲問道:“毛豆之前怎麼了,跟炮仗一樣,氣衝衝的。”
阮素神秘的說道:“一點小事,還不方便告訴您,不過已經解決好了。”
季母笑,“毛豆還挺喜歡你的,秘密都隻說給你聽。”
這話完全沒有吃醋的意思,季母反而很喜歡這樣的轉變,她年紀大了,教育毛豆已經花費了很多心思,陪伴者這個角色她也無法勝任。季母跟盛薇說阮素是個認死理的,語氣好像很無奈,甚至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那是對著別人時說的,私心裡,她是認同阮素的品性的,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已經很多了,有良心的實誠人反而越來越少,這樣的品質不該被否定,所以她願意毛豆多跟著阮素,她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季母跟毛豆又多呆了一會兒就離開醫院回家了。
病房裡又隻剩下阮素跟季明崇。
阮素給季明崇洗漱之後,發現他的指甲又長長了,便從包裡拿出指甲刀準備給他剪指甲。
為了防止他無聊,她特意下載了財經頻道的收音機。
這樣的夜晚,對季明崇來說無疑是愜意的,舒服的。
阮素的動作很輕柔,在床上墊了紙巾,她雙目專注地盯著他的指甲,嫁到季家快半年了,她給他不知道剪了多少回指甲,這種事早已熟練。
收音機裡,主持人正在介紹股市的近況。
這樣的時刻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頭輕輕拂過。
他想起了他曾經快穿過的世界,似乎也有過看似愜意的光景,他駕著輕舟,從波光粼粼的水面經過,鳥語花香、空氣清新,可那時,隻是身體愜意,精神從來是緊繃的。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舒適。
想到阮素近乎軟和的性子,想到她經濟上的窘迫,季明崇終於主動打破了病房裡的寧靜。
“你好。”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打招呼,就隻能喊一聲你好了。
眼動儀無法表達他真正的意思,他越來越覺得,他得盡快恢復聲道了。
阮素聞言看向他,“恩,你好。有什麼事嗎?”
如果有人在這裡,恐怕以為他們兩個人是頭一次見面。
下一步可能就是進行自我介紹了。
季明崇不說話了,因為這個眼動儀,現在還不能表達他要賺錢的意思。
他隻好用眼神示意桌子上的財經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