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這小子是…激動的昏過去了?
四寶暈過去的時間也不長,大概也就幾柱香的功夫,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自己現下躺在床上,床邊有道格外溫緩清潤的嗓音道:“…去請太醫來吧。”
四寶隻聽得這一句,騰的一下挺屍似的坐了起來,哀嚎道:“不要啊!”
成安給嚇了一跳,陸缜面上波瀾不興,斜睨她一眼:“為什麼?”
四寶慌忙解釋道:“奴才請不起啊,再說太醫開的藥也貴,就是請得起太醫也沒錢抓藥啊。”
成安嫌棄的直咧嘴,就是在督主面前都忍不住吐槽道:“都說你幹爹是個老摳,我看你比他還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四寶是個嘴欠的,跟話多的人最容易產生自然反應,下意識地貧一句:“命沒了下輩子還能再賺,錢沒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成安:“…”
她說完又幹笑道:“我燒糊塗了,胡說的,當然是命重要了。”
成安本來想說不用你掏錢,太醫院那起子人聽說是督主的吩咐,恨不能用盡畢生所學,把整個太醫院的金貴藥材都堆過來表一番忠心,哪裡會提收錢的事兒?
他正要張嘴,被陸缜淡淡看了眼,又急忙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他轉而問道:“你受了風寒就安心在屋裡修養,還來當差做什麼?”
四寶眼睛水汪汪,一半是真難受一半是硬擠出來的,抱著被子表忠心:“奴才一天見不到您奴才這心裡難受啊,尤其是想到還沒給您倒茶磨墨收拾屋子,奴才心裡就萬分的過意不去啊~~~”
陸缜:“…”
這小斷袖果然對他…
他給四寶水銀丸一樣的眼睛看的心頭微漾,聲口都不禁緩和幾分:“你身子若是不成了,豈不是更耽誤差事,枉費你對賬對的那麼利落,這點賬都不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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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寶估摸著他也不懂底下人的難處,隻幹巴巴地笑道:“奴才還以為隻是一點小風寒,想著活動活動發發汗就好了。”
他們這些底下人,除非是上邊特別看重的特特幫忙請了太醫,尋常生病才懶得理你死活,就算要治病也得看心情好不好,好處給的足不足。什麼?你說醫者仁心?能在宮裡混得開的,仁心早都給狗吃了!
陸缜倒有幾分明悟了,再不言語,太醫已經被領了進來,本來以為是司禮監的幾位主事身上不舒坦,一見竟是個小太監,眼底不覺有幾分詫異。
陸缜似是瞧出什麼來,在一邊淡然道:“她一直在我身邊伺候,勞煩李太醫費心診治了。”
這時候又有事兒上門,成安請他出去看看,他臨走之前又看了李太醫一眼。
李太醫也是眉眼通挑的人物,聞言忙把詫異收了,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地請四寶起身,還往她手上搭了塊白布,這才坐在一邊開始準備診脈,殷勤小心比伺候宮裡的娘娘也不逞躲讓。
四寶張著嘴看了會兒,見他要伸手號脈了才想起一件事兒來,忙往後一縮,爬在床沿假裝幹嘔,捂著嘴義正言辭地道:“太醫您離我遠點,我這人有個毛病,跟我不熟的人一碰我我就犯惡心,您還是別給我號脈了,看著抓幾服藥就得了!”
她雖然不大懂中醫,但是萬一從脈象上能看出男女呢?
李太醫:“…”這什麼破毛病啊!
要是擱在往常他肯定早就甩袖走人了,但既然廠公特地吩咐過,他也不敢有所怠慢,頗是鬱悶地看了眼四寶,壓著火氣道:“那你湊近了讓我看幾眼,這總可以吧?”
四寶勉強點了點頭,湊過去讓他仔細打量,中醫講究個‘望聞問切’,也不光隻能診脈,他看了看她舌苔,又觀她面色,左右看了一圈,這才提筆給她開了張方子。
他寫著寫著又看了看這幅柔柔弱弱的小身板,搖了搖頭,把各樣藥斟酌著減了些。
四寶閉眼躺了會兒,就見一個小太監端著藥走了進來,把藥湊到她唇邊:“寶公公,成安讓我伺候你吃藥。”
四寶勉強探出一隻手來:“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小太監出去之後她才湊到碗邊兒喝了口,被苦的簡直面無人色,忍著滿嘴的苦澀喝幹了一碗藥,緩了會兒覺得身上松快些了,覺得屋裡一股難聞的藥味,聞的人胸口發悶,就走過去把窗戶開了條縫兒。
她做完這些就又把自己塞回被窩睡覺,這回睡了約莫一個時辰,就聽見一陣響動,她撐著身子抬起來,就看見一個颀長的身影邁了進來,她忙爬起來:“督主。”
陸缜抬手按在她肩頭把她按下去:“你躺著吧。”
她隻穿了一件中衣,衣料輕薄,他似乎已經隔著衣料摸到了那片柔嫩的肌膚,收回手阻止自己亂想,問道:“吃過藥了嗎?”
他今天事情不算多,所以闲下來的時候總覺著哪裡不對,好像缺了些什麼,一出了自己書房,腳步一轉自然而然地就到這裡來了。
四寶點了點頭,她肚子正好這時候咕嚕了一聲,她臉上立刻紅了起來,訥訥道:“奴才早上沒吃飯,失禮了…”
陸缜一笑,問她想吃什麼。
四寶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原本因為生病有些萎靡的臉立刻煥發了光彩:“奴才…能自己點嗎?”
他含笑不答,四寶以為他是默許,沒想到司禮監還有這種員工福利,人也精神了,坐起來激動道:“我想吃烤鴨,烤鴨皮要烤的酥脆,鴨肉要嫩滑,鴨骨頭最好能熬一鍋老鴨湯,不過沒有也可以,這個不強求啊哈哈哈,再攤上兩張薄煎餅配上大蔥和醬!”
陸缜不置可否地唔了聲,等底下人把飯菜端上來,四寶滿懷期待地探頭看了眼,就看到了…一碗白兮兮的銀耳蓮子粥。說好的北京烤鴨呢親?小心給你零分差評哦親!
陸缜一張玉面在她看來無情的好比秋風掃落葉,從容道:“太醫叮囑過你身子還沒大好,不能吃太過油膩不好克化的。”
他說完又斜了她一眼:“難為你著了風寒還這麼有胃口,烤鴨?虧你想得出來。”
四寶:“…”她想吃肉!
他見她小臉霜打的茄子一般,難得發了善心,伸手取過青花纏枝的小碗準備遞給她,哪裡想到四寶誤解了他的動作,見他端碗過來,怔了一下,滿臉地感動,隨即乖乖地張嘴等投喂。
陸缜:“…”
給人喂飯對他來說還是個新鮮差事,以至於他頓了下才反應過來,隨即看四寶滿臉的感動,還是用沉甸甸素銀勺子,舀了滿滿一勺甜香的粥給她喂到嘴裡。
四寶感動的熱淚盈眶,她昨天怎麼會覺著督主更年期呢!督主人太好了,居然親手給他喂粥,她那便宜爹娘都沒給她喂過飯呢,太禮賢下士了!
她感動了會兒,一口咽下去,見陸缜又要舀一勺,極有眼色地伸手接過來:“哪能勞煩您呢,奴才自己來吧。”
陸缜有了些手感,正要把喂粥大業進行到底,見她主動伸手接了,手下一頓才遞給她,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一碗粥也不算多,她稀裡呼嚕一口氣吃完,正要再道謝,就聽見外面有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她聽著是鶴鳴的聲音,忙探頭往外一瞧,就見鶴鳴拎著個提籃,就在不遠處被司禮監的幾個太監圍著。
司禮監尋常是不許人隨意出入的,鶴鳴出來一趟更是不易,她是聽說四寶得病,特地來探病的,經過層層遞話才被準許進來,沒想到才進來就被人圍住了,饒是她膽子不小也被嚇了一跳。
司禮監的小太監們真是好久都見不得一回異性,何況還是像鶴鳴一樣標致秀麗的,認真說起來他們也沒有什麼惡意,就是湊過去跟好看的宮女姐姐問個好獻獻殷勤。
四寶老遠看著還以為鶴鳴被調戲,一看之下就炸了,腦子一熱把督主在身邊也忘了,順手抄起喝完藥的空碗拉開窗戶就砸過去,啞著嗓子罵道:“狗才!你們幹什麼呢!”
陸缜在一邊淡然道:“看來你精神不錯啊。”還病著就又摔碗又罵人的。
四寶:“…”
陸缜頗有些不痛快,這小斷袖不是說自己不喜歡女人嗎?不是睡覺的時候還抱著他的畫冊嗎?怎麼對這個宮女這麼護著,還想男女通吃腳踏兩隻船不成?
外面圍成一圈的小太監們也嚇了一跳,成安聽到動靜把這群淘小子們都撵走,鶴鳴終於得以進來探望。
鶴鳴進來的時候陸缜還在,她初見這位鼎鼎大名的督主,看第一眼時覺得極為驚豔,接著那份氣勢就湧了過來,催逼的人喘不過氣兒,她再不敢多看,忙不迭地跪下行禮。
陸缜打量她幾眼才記起是跟四寶在柳樹下說話的宮婢,容貌算是不錯,不過以他的眼光看也就那樣了。
他跟鶴鳴本沒有交際,但想到方才四寶扔碗那一幕,看到她有些莫名不悅,默然片刻才道:“起來吧。”一抬皂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