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是。”
藥別停啊督主!
陸缜在她走之後,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竭力忘掉那雙在他眼前亂晃的小腿,雖然這回目的沒達成,但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他閉了閉眼,想到方才四寶驚惶無措的神情,太監裡有各樣怪癖的是不少,而且大半都不愛別人看自己身子,但是掩飾成四寶那樣的未免有些太過了吧?畢竟明面上兩人都是太監。
他現在都分不清想這些是真的瞧出疑點還是在安慰自己,他又睜開眼,強壓住煩亂的思緒,低頭看著沉靜的水面,看著看著,其上竟然浮現出四寶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來。
他輕輕點在水面的臉上,唇角不知不覺揚了起來,語調溫柔:“小磨人精。”
第四十章
被稱為磨人精的四寶早早地就準備歇下了,反正今兒沒什麼差事要幹,新宅子裡色色都有人打點妥當,就連她的床鋪都鋪的又香又軟,架子床並排躺幾個人都沒有問題,她咕嚕咕嚕滾了幾圈都沒有碰到床沿,旁邊竟然還有負責伺候她疊被燻香的小丫鬟,難得體會一把當富貴人的感覺,她興衝衝地放下床帳,抖開被子,幾乎一閉眼就睡著了,夢裡自己成了富甲一方的土豪。
陸缜顯然就沒她這麼好的心態,夜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尤其是那小東西的屋子被他特意安排在隔壁間,念及此處,他更加難以入眠了。
他看著繡著銀絲蘭花紋的床幔,輕嘆一聲,翻身而起,揮退了旁邊要趕來伺候的守夜下人,取過架子上搭著的玉色大氅,抬手撩起簾子信步走到了隔壁。
四寶兀自睡的沉穩,他隔著床幔隻能看到朦朧的影子,不由得伸出白潔修長的手指,借著月光在床幔上輕輕勾勒起來,腦子裡同時又冒出那個折磨他好幾天的念頭,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他深吸了口氣,收回在床幔上勾畫的手,改為撩起床幔,就見四寶橫臥在被褥裡,睡相倒還算老實,就是被子被踢掉了大半。
他本來想趁機查驗的心思一收,認命地嘆了口氣,傾身動作輕柔地幫她把被子蓋好,目光不由得被搭在被子外的一隻軟綿綿的手吸引過去,往常總覺著四寶生的細瘦,沒想到手倒是生的又圓潤又白嫩,明明每日也沒少幹活,手卻比好些宮妃還要嬌嫩,指甲修剪的幹淨整潔,透著幹淨的玫瑰粉,攤開的時候還有好看的肉渦。
他一邊思忖要不要再給四寶減少些活計,讓她好好保養這雙手,一邊忍不住伸手挨個撫弄著指根處圓圓的肉渦,又就勢滑到手腕處,輕輕摩挲著手腕處淡青色的經絡,一時發了興致,連方才還在糾結的念頭都忘了。
他動作輕緩,四寶睡的跟傻狗一樣,本來也相安無事,不過苦逼就苦逼在四寶有個睡著了愛亂動的毛病,右手被他摸了幾下就起了反應,胳膊猛地一伸,‘啪’地一聲不偏不倚正蓋在陸缜的玉面上。
陸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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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香閨(?)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四寶的手被他把玩了半天都沒醒過來,聽見這又清又脆的一聲倒是醒了,目光迷茫了會兒才募得睜大了眼,見有個黑影立在自己床頭,二話沒說就輪了個枕頭砸過去,怒罵道:“小賊,偷東西偷到你寶爺爺頭上了!受死吧!”
陸缜:“…”
他現在不僅開始懷疑自己的人品,甚至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四寶這樣的哪裡有一根頭發絲像女人?!
他擋了一下,眼看著四寶就要抡被子,無奈道:“四寶,是我。”
四寶本來赤腳站在床頭,手下一下子頓住,眨了眨眼疑惑道:“督主?”她眼看著陸缜白玉般的臉上冒出十分清晰的巴掌印子,連他為什麼大半夜的出現在自己房裡都忘問了,驚恐道:“督主,你臉怎麼了?”
陸缜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怎麼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說呢?”
四寶茫然道:“這…我不知道啊?啊!難道是皇上打您了?!”這世上除了皇上還有誰敢在陸缜臉上動巴掌?但是皇上沒事兒打督主幹什麼?
陸缜:“…罷了,你先放下被子,好好說話。”
四寶這才想到他大半夜不睡覺跑到自己屋裡的事兒,放下手裡的兇器,彎腰套上鞋,欠了欠身走過來,小聲問道:“您怎麼到我屋裡了?”
陸缜似笑非笑:“你屋裡?”
四寶反應過來,陪笑道:“您屋裡,您屋裡。”
陸缜道:“既然是我的屋子,那我哪裡去不得?”
四寶:“…”她一直知道督主有病,但是卻不知道督主病的這麼嚴重,肯定是皇上給的壓力太大了…
陸缜見她被堵得一臉憋悶,也不再逗她,淡笑道:“我在裡間咳了幾聲,沒見有人來應,所以就自己出來找水喝了。”
四寶更鬱悶了,雖然這個解釋馬馬虎虎也能說得過去,但是今天晚上又沒有輪到她守夜,怎麼找水找到她屋裡來了?她又不好直說,隻好道:“您想喝什麼茶?我去給您泡。”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陸缜晚上又沒達成任務,臉上還挨了一巴掌,已經暫時熄了心思,又見她一身薄棉寢衣甚是單薄,手臂上已經被凍起了一層慄子,按住她肩頭把她推回床上:“不用了,你睡吧,我已經不渴了。”
四寶:“…”您確定不用去找個大夫看看?
陸缜走了四寶不由得開始為他的精神狀況擔憂,不過擔憂了一會兒也就睡過去了,大概是晚上休息的好,早上起來精神格外飽滿,穿好衣裳就去服侍督主更衣。
作為一個對注重形象的人,督主的寢室裡有一面大的落地鏡,一面掛鏡,還有兩隻靶鏡,四寶頗為感慨地看了督主一眼,又把成套放置好的衣裳取出來準備給他換上。
他擺擺手:“那些正式的就不必了,拿套常服出來吧。”
四寶點頭應了,取出一套素白的直綴來幫他換上,穿外面雨過天晴色罩衫的時候她身高不夠,費力地踮著腳夠他肩頭,他在落地鏡裡看見了,衝著鏡子裡的她笑了笑,彎下腰配合地讓她穿上,頭又忽然一歪,臉頰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背,觸感柔軟非常,讓人萬分留戀。
他一笑:“平日也沒短你吃喝,怎麼還是這麼矮?”
四寶繞到前面幫他系好腰帶,累絲金扣左右咬住,她隨口道:“那是您個兒高,這才顯得我矮了,再說我也不算矮,宮裡好些公公都沒我高呢。”這還真不是她瞎吹牛,她這個頭放在十六歲的姑娘裡實在不算低了,而且宮裡的內宦大都不高,見人又習慣性的彎腰縮背,如陸缜這樣身條高還有一雙大長腿,身材比例又極好的實屬罕見了。
他挑了根羊脂玉的簪棒挽住一頭青絲,回首衝她風情無限的一笑,這樣清貴優雅的打扮,這樣瀟灑倜儻的做派,端的是名花傾國兩相歡。
四寶小心肝亂跳了幾下,他見她臉又紅了,忽覺著這小斷袖對自己也並不是全無感覺,正欲說話,就聽外面報道:“廠公,四殿下求見。”
壞人好事的人哪裡都有,陸缜眉毛一擰,淡聲道:“煩請殿下稍等片刻,我稍後就到。”
四寶聽完來客倒是有些明白,今上一直下不定決心,三皇子四皇子的儲君綿延多年,不怪兩人都想拉攏這尊大佛,隻是督主輕易不會站隊就是了。
陸缜收拾停當就出了門,四皇子名喚魏然,隻比三皇子小了一歲,與三皇子截然相反的是,他為人驍勇好武,還參加過幾場平定異族的戰役,雖然沒有立下什麼大功,但在眾皇子中也足夠拿來誇耀了。而且這位三皇子還有個常被人飯後拿來闲談的特點,他也極好美人,不過卻比十三皇子那種略平頭正臉都恨不能拉上床的貨色有品味得多,他隻喜絕色美人,尋常庸脂俗粉壓根入不得眼。
魏然一張臉生的英俊剛毅,隱隱有些淑貴妃的影子,不過卻更為分明,他果然不失豪邁做派,一見陸缜便笑道:“陸廠公,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四寶老老實實地低頭跟在後面,陸缜含笑拱手,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無形中透著客套:“四殿下,臣也許久未見您了。”
魏然哈哈一笑:“這些日子在京郊的軍營裡代父皇巡查,一直抽不出空來進京,咱們什麼時候找個地方,痛快喝上一場。”
陸缜也客氣道:“那是自然。”他頓了下,又問道:“不知殿下蒞臨,有何貴幹?
魏然笑著拿出一張帖子來遞給他:“既然廠公這樣問,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家裡的幾個家臣幫我在玉明河上辦了場酒宴,就在半月之後,希望廠公屆時能賞臉過來,咱們也好生聚一聚。”
魏然倒是一派直爽,比三皇子的繞來繞去,想說什麼得寒暄上半個時辰要來的痛快得多,而且以皇子之尊親自來送請帖,也算給足了督主面子,陸缜含笑應道:“既然殿下盛情,那臣就卻之不恭了。”
魏然見他答應,隨意闲話幾句便告辭了,四寶嘖嘖贊道:“四殿下叨真是個爽快人,想說什麼說什麼,說完了就走,也不耽誤人時間。”
陸缜笑斥道:“你膽子倒是不小,天家子也敢隨意評說。”
四寶見他神情就知道他沒有生氣,笑嘻嘻地道:“也就是在您跟前敢說說了,在別人跟前我保準把嘴管的嚴嚴實實的。”
這話倒是中聽,陸缜早上的心情格外好,溫雅勾唇:“難得春景好,要不要去後面園子裡逛逛?”
四寶怔了下才驚喜道:“我也能去?”
陸缜笑看她一眼,四寶歡天喜地地跟過去了。
雖然已經立春好一陣了,但她這些日子都悶在宮裡忙活,直到進了陸缜這園子,才知道什麼叫春天到了,滿目的繁花琳琅,讓人瞧得目不暇接,偏又布置的極好,生機勃勃也不顯得雜亂,小徑上落紅迤逦,四寶自打進來嘴裡的贊嘆就沒斷過,她又趁著陸缜不注意,悄悄撿了幾朵掉在地上的花,在袖子裡編了起來。
陸缜忽然轉過頭,目光正落在她編花的手上,四寶嚇得手一抖,忙擺手解釋道:“督主,我是撿地上的花,我沒摘你園子裡的花…”
陸缜好笑之餘又覺著心疼,抬眼看見了一株開的最繁盛的垂絲海棠,伸手捏下來一朵,輕輕幫她別開一縷垂落的青絲,把柔嫩的花朵幫她別在耳邊:“你喜歡,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