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點了點頭,忙領命下去了。
陸缜出了行宮,就見元德帝面目陰沉地被一種侍衛簇擁著,三皇子和四皇子大概是為了表現,爭相帶著人去救火了。
幸好燒著的面積不大,陸缜吩咐的又及時,眾人終於從忙慌慌地狀態中回過神來,半個時辰之後火情就得到了控制,隻是附近還有著零星的火苗,不過底下人也不敢小覷了,緊著把火苗也撲滅了。
有不少人救火的時候受了傷,正被火者抬著送往行宮由太醫診治,四寶正想看看木架上有沒有熟人,沒想到一眼就見謝喬川被人抬著進了行宮,他好像不是被火燒傷的,肌膚上並無半點煙燻火燎的痕跡,隻是一隻胳膊軟軟地垂了下來,雙眸微微閉著,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昏了過去。
三皇子本來正在元德帝身邊匯報火情,見到謝喬川便告了個罪,走過去溫言問了幾句,這才折返回來向元德帝解釋道:“父皇,兒臣方才差點被驚馬踩了,幸好方才那內宦忠心為主,一把推開兒臣,我這才得以幸免,不過他的手臂卻被驚馬踩斷了,哎。”
四寶的表情瞬間古怪起來,小謝有這麼高風亮節舍己為人嗎?
元德帝緩了神色點頭道:“倒是個忠心為主的好奴才。”三皇子笑了笑,忽看了眼陸缜:“兒臣也是這麼覺著的,這麼個人若是殘廢了實在可惜,兒臣身邊正好還缺一寺人,所以想調他進自己府裡…”
他看向陸缜:“就是不知廠公肯不肯割愛了。”
四寶有些愕然,陸缜眯了眯眼,淡笑一聲:“有殿下抬愛是他的福氣,隻要他願意,臣沒什麼不肯的。”
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元德帝隻點了點頭就轉了話頭,凝眉肅容道:“可查清楚到底是為什麼突然亂馬起火了嗎?”
亂馬的由頭很快就被查清楚了,原因說來也沒多復雜,四皇子素來好美人,而且不忌男女,他的一個男寵爭風吃醋的時候落了下風,便在馬匹上動了手腳,想借機整一整四皇子的新寵,沒想到事情玩的太大,把一片馬厩的馬都驚動了,這才一發不可收拾的。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儲君競爭的熱門人選,四皇子的勝算卻比三皇子略高一籌,主要是他的生母淑貴妃仍然在,而且身份尊崇,在元德帝跟前能說得上話。但經過今晚,兩位皇子在元德帝心中的地位隻怕要有所浮動了。
元德帝聽完原因臉色徹底黑了,這起因也太挫了點,哪怕弄個異族細作心懷不軌想要刺殺都比這個高大上有木有!!!
四皇子忙跪下道:“是兒臣管教底下人無方,驚擾了父皇和諸位大臣,還請父皇責罰。”
三皇子微微一笑,一派兄長提醒的口吻:“四弟平日好玩樂這本也沒什麼,隻是此次遊獵父皇和眾大臣都在,四弟怎麼也不嚴加管束?幸好廠公吩咐及時才沒礙著什麼,倘若有個萬一…就怕難以收場。”
四皇子嘴裡發苦,陸缜不欲參合兩個皇子間的破事,向元德帝告了個罪直接走了。
Advertisement
三皇子將了四皇子一軍,心情愉快,也不再多言,隻留下四皇子留在原地受元德帝訓斥。謝喬川已經被他命人抬到自己現在住的院子,見到他要撐著身子起來,三皇子心情愉悅,很有些禮賢下士地做派:“你好生歇著。”
他頓了下又道:“你的主意不錯,你操持的也好,老四他…”他冷冷一笑。
謝喬川垂下眉眼:“奴才不敢居功,若不是奴才疏忽,殿下也不會差點被驚馬踩傷了。”
他這麼一說,三皇子更覺著此人忠心,含笑道:“這也不能怪你,再說最後本殿下也沒傷著,倒是累了你…”他頓了頓,又道:“我已經從廠公那裡把你要了過來,你隻管安心休養便是。”
如果是謝喬川以前隻是想投效他的人,那麼如今已經徹底成了他的心腹。
謝喬川低應了個是。
好好的一場遊獵鬧出這種事,誰也沒心情再玩樂,元德帝第二日就吩咐眾人啟程回京,快到京中的時候格外把陸缜看了好幾眼。
陸缜坐在馬車裡揉了揉眉心,對外吩咐道:“先回陸宅。”
第七十二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這宅子是元德帝所賜的緣故,陸缜平常也不大來這裡住,如今主動要來可是稀奇了,四寶探頭往外瞧了瞧:“你怎麼突然想起回宅子裡住了?”
陸缜漫不經心地吹著茶葉沫子:“前日答應過皇上的。”
四寶奇道:“皇上還管你住哪兒啊?”
陸缜漫應了聲,四寶見他不欲多說,也就不再問了,她開始琢磨昨晚謝喬川的事兒,按說謝喬川那樣的性子,想要往上走非常正常,但是以他的性格,又不像是那種會諂媚討好主上的,再說他在東廠不是發展的好好的,沒事去為什麼要去抱三皇子的大腿?難道他突然開始發揚精神舍己為人?這也太扯了點…
而且他上回跟李大儒的見面也很蹊蹺啊。
陸缜見她滿臉若有所思,便趁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問了句:“在想什麼呢?”
四寶果然上鉤,想也沒想就道:“謝喬川。”
陸缜:“…”
四寶這才回過神來,見他的臉上已經開始打雷閃電了,忙補救道:“我是在想他為何會救三皇子?”
這個答案也沒讓陸缜的心情好多少:“與你何幹?”
四寶張了張嘴:“就,就沒事想想嗎。”辣麼兇幹嘛…想正事犯法啊!
陸缜伸出手指在她額上重重一點,冷哼:“沒事幹怎麼不見你想我?”
“你不就在我身邊嗎…”她見陸缜眯眼,努力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臉上:“想想想,我這就想。”
她瞧著瞧著又開始走神,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竟然真給她想出些門道來。陸缜的成名史她也聽成安編成小故事吹噓過好幾回,他也不是一開始就當了東廠提督,而是十多年前開始輔佐還是皇子的元德帝,後來力保元德帝成功即位,作為最大的功臣,他也跟著扶搖直上,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權宦,也就是近兩年才開始收斂風頭,稍稍低調了些。
由此其實可以看出,想要獲得富貴榮華最快的途徑是什麼,既不是文官積累資歷慢慢升遷,也不是武將戰場殺敵屢立功勳,而是——站隊。找準一位皇子,站到他的隊裡,可是把一個人捧上皇位可是一場壓上身家性命的豪賭,賭贏了,像陸缜一樣權傾朝野威風煊赫,賭輸了,粉身碎骨千刀萬剐。
所以謝喬川是想走陸缜的老路?四寶心情莫名有點復雜,難免在心裡抱怨了幾句,好好在東廠當差不好嗎,眼看著都要熬出頭了,為什麼要想不開跑去搏命吶!
陸缜見她盯著自己,盯著盯著眼神又開始不著邊際起來,突然又問了句:“你又在想什麼?”
四寶差點二次咬鉤:“謝…額,你。”
陸缜豈會聽不出來她的口誤,正要把這個不知死活屢教不改的小東西按過來好生折騰一番,她連忙舉手轉移話題:“我有事要匯報。”
陸缜原本伸出去準備捉她的手半道一轉,在她下巴上輕輕一刮,輕笑了聲:“說,要是說的是沒用的…”
四寶給他省略的膀子一抖,猶豫片刻才道:“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討好三殿下?”
陸缜突然拉她過來,猝不及防地咬住她的唇瓣,兩人狠狠地纏綿了會兒,他才聲音微啞地道:“是又如何?兩個皇子都在東廠安插過人手,哪個不是手腕過人的?再說東廠裡,他也不是頭一個起這種心思的,不算稀奇。”除了他對四寶有著異樣心思之外…謝喬川整個人他都沒有放在眼裡。
四寶見他雲淡風輕,心裡稍稍松了松,如果小謝混不到太高的地位的話,哪怕有一天三皇子倒了霉,他應該也不至於送命…吧?
她不確定地想著,叫陸缜看見了難免按在腿上好生折騰了一番,快下馬車的時候她捂著屁屁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兩人隨意闲話幾句就到了敕造的提督府,陸缜走進去,先不動聲色地看了幾眼,人手還是他留在府上的人手,隻是多了幾個眼生的,他帶著四寶不動聲色地往後院走。
離得近了,就見亭子外站了一溜婢女,亭子內擺了一張貴妃榻,榻上斜躺著一個美人,軀幹好像是婀娜跌宕的山巒,飽滿的酥胸下一把細腰,媚眼豐唇,雖已過碧玉之年,肌膚仍然飽滿光潤,像是雨中芍藥,媚的極具衝擊力。
美人手裡搖著一把檀香小扇,耳邊的珍珠耳墜熠熠生輝。
雖然這位美人的身材相貌跟時下要求女人端莊賢淑的審美不大相符,但是不管放在哪個時代,她都是男人眼裡的致命尤物。
四寶看著她心裡便嘆了聲,看了看她的酥胸,又低頭看了眼自己平板身材——至少是D。
美人妙目略略一移,已經見到陸缜過來,細腰款擺,優雅起身,豐唇含笑,發髻上簪著的孔雀釵上的流蘇輕微晃動:“陸提督。”這把聲音也極好,且一行一止都如同含情,媚的不入俗流。
在四寶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不動聲色地瞧著四寶,乍一看這人被陸缜的光芒所掩,似乎並不大氣焰,再看便覺著這個不太起眼的小太監竟生了一副瓊姿花貌,無論陸缜如何出眾,她站在他身邊都顯得十分相得益彰,叫人禁不住感嘆,小小年紀還是個太監就已經這般貌美,要是再長開些又是個姑娘家,不知得是何等的麗色光耀。
幸好她的目光隻略在四寶臉上定了定就移向陸缜,陸缜頷首算是行過禮,笑的客套淡然:“顏側妃。”
四寶隻是見到她的時候愣了愣,這時已經回過神來,聽完這個稱呼更懵逼了?側妃?側妃是什麼鬼?她為什麼會住在陸缜的宅子裡?
顏側妃款款幾步走出亭外,衝著陸缜淺淺一禮:“多年未見都督,如今貿然入府叨擾,我心裡甚是惶恐,希望未曾叨擾到都督清淨,不然真是我的一大罪過了。”
四寶準確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多年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