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翊就在她旁邊,自然將她的表情和小動作盡收眼底,略微詫異地拽了她一把,“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我覺得你狀態不對。你要不要停一會兒?”
一縷不善的視線像破空的冰刃一樣,落在他的手上。
太窒息了。明明什麼也沒做,就因為不湊巧的一幕,她總有種被捉奸的錯覺。
顧娆眉心挑了挑,也不想抬頭看沈良州具體是什麼神情,隻飛快地扯回了手,像躲避病毒一樣,又快又急。
霍翊:……
沈良州挑了下眉,見到她避如蛇蠍的動作,無聲地扯了下唇角。
不少人目睹了這麼一幕,空氣中一時之間陷入沉寂。
顧娆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妥,輕咳,面不紅心不跳地胡謅了句,“沒事,剛剛胃有點兒抽筋兒,現在好了。”
第66章 纏綿遊戲
笑話很冷, 空氣中微妙地靜默了兩秒,尷尬得讓人頭皮發麻。好在這裡也沒人會揪著這點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顧娆腦子嗡嗡地響。
焦灼雖然稱不上,不過原本就達不到她想要的狀態,又來一個“盯梢”的,是真的難捱。
沈良州姿態闲適地坐在不遠處, 老於正跟他說什麼,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兩句, 眸色淡淡的, 眼睛卻直追著顧娆。
老於從上次就覺得他對人有意思, 帶了點試探的心思,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顧娆身上引, “這位半道上撿來的女一號,倒是個好苗子, 還真應了句老話,‘無心插柳柳成蔭’。”
“徐臻看人是挺準。”沈良州無可無不可地淡笑。
他不避諱也不熱絡,自始至終笑意寡淡, 讓人琢磨不透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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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沒勁了。
老於徹底摸不透這位爺的心思了。
化妝師為顧娆補好妝, 顧娆已經在心底把他數落了一頓, 抱著正事面前一切靠邊站的念頭, 她緩了緩心情。
“可以了, 我沒問題了。”顧娆朝徐臻比了個手勢。
不過幾步,她勾著旗袍裙角, 踏進鏡頭內, 情態氣質在無聲無息地轉變。潋滟的眸底勾著散漫, 眼尾一抹紅,稠豔流丹,凜冽的氣場悄然斂在那份媚意裡。
剛剛的一切情緒一掃而空。
劇組全部鏡頭都是實景,夜色越來越深。幾臺攝像機開著,燈光部門調整好,顧娆和霍翊已經到了還有的情景。
徐臻走到監控器前,擺了下手,場記的聲音響徹片場:“第三十二幕第二場,B鏡第六次!”
燈光驟然亮起。
後園內的波動隻持續了幾秒,所有人的視線很快就被長椅邊的情景吸引。
靜謐的氣氛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迅速彌漫到整個角落。
霍翊單膝跪在她面前,深邃的眸子沉了沉,他的手裹住了她的腳踝,她身體微微顫了一下,睫毛一垂,飛快地將眸底的情緒掩去。
徐臻這次沒有喊停,這個狀態,已經是步入感覺了。
然而顧娆卻在鏡頭底下恍惚了幾秒,一個奇妙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從心底蹦了出來。
怪了。
她竟然覺得很熟悉,此時此刻的場景很熟悉。
顧娆怔忡了幾秒,一時之間沒理出什麼頭緒來。她隻是無意識地感到困惑,眸底渙散。
“NG!”
如果說,上一秒徐臻激動地想喊“好,很好!就是這個感覺!”這一秒,徐臻隻挫著火想罵人。
霍翊也被她這鏡頭底下開小差的行為炸得不輕,詫異地咋舌,“急著往槍口上撞,你也是頭一份。”
顧娆求生欲極強地反應過來,先下手為強:“徐導,我覺得應該加臺詞。”
她冷不丁的一句,成功地轉移了徐臻的怒火,大約真以為她領悟到什麼,“你覺得哪裡不合適?”
其實這一段,聶英寧沒臺詞才是恰到好處,因為任何一句不妥當的話加進來,都是畫蛇添足。不過徐臻雖然強硬,卻不搞無聊的“一言堂”,也樂意聽別人的一些想法。
“不是給聶英寧,是給明宗澤,就加兩個字,‘別動’。”
顧娆話音一落,隻覺得落在身上的那道視線更不容忽略了。炙熱又深切,帶著一種古怪的感覺。
她不動聲色地晃了眼沈良州,又匆匆將視線扯了回來。
顧娆想起來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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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年前,一個她已經不確定的時間裡,她好像見過沈良州。依稀間她能記得自己在舞蹈房裡完成單足旋轉,回眸的一瞬間,他站在自己身後。
他們說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那時候傲的很,或者說從出生以來她對人就冷淡又矜傲。陌生男人她通通歸為無聊的搭訕者。
總之,雖然記不得,她也能猜出來自己當時沒給他好臉色。
顧娆冷淡地把人趕出去,繼續練習。持續了好幾天的高強度訓練,導致繃緊的腳背在三十二轉最後一刻劇烈聳動,然後她跌落在地。
很背,她崴腳了。
顧娆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氣,崴傷得並不嚴重,但是疼得刻骨銘心。
她揉了揉腳踝,琢磨著過會兒到底怎麼回去。她剛準備打電話,又想起手機還在更衣室。
就在這時候,一道身影從頭頂遮了下來。
顧娆抬了抬視線,沈良州在她面前俯身,微微蹙眉,“你還好嗎?”
她遲疑這人怎麼還沒走,戒備心很強地拍開了他想要攙扶的手,聲音不大但態度很冷,“你別碰我。”
他倒沒惱,似乎並不在乎她這態度,伸出的手僵持了片刻,收了回去。
他淡淡地盯著她看了兩秒,直起身來。
就這清寒寡淡的視線,隻盯得她頭皮發麻,怎麼看都像圖謀不軌。
現在這裡可就她一個人……顧娆心底咯噔一下。
沈良州的手剛伸進風衣口袋裡,顧娆冷不防地厲聲道:“你想做什麼?”
他無言地看著她漏洞百出的故作鎮定,手指絞緊分明是很不安的表現。
她懷疑什麼?怕自己摸出一把刀來?
他將手機遞給她,“你給家裡人或者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們送你去醫院?”
“謝謝,”察覺到自己想得有點多,顧娆輕咳了一聲,“並不嚴重,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他淡淡地,“好。”
並沒有糾纏,他真要走的時候,是顧娆咬了咬牙,叫住他,“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您幫個忙?”
她執意自己走,他也挺有耐性,一路攙扶著她,看她跳著腳艱難地挪過去。走路費勁,穿鞋也費勁。
顧娆一抬腳,就牽扯著腳腕疼。
她換鞋的時候,他終於看不過眼,奪過了她手中的鞋子,單膝跪在她身側,骨節分明的手裹住了她的腳踝。
顧娆被猝不及防地一幕震住,一時間沒了反應,連聲音都沒有。
她的足尖剛剛動了一下,他抬眼,清冷的嗓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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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顧娆琢磨完,徐臻揮了揮手,“重來一遍,就按清和的想法試一次。”
攝像機再一次運轉。
這次沒有任何阻礙,顧娆和霍翊都迅速進入了狀態,一氣呵成。
“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徐臻激動地站了起來,出乎意料的效果。
NG了許多次,隻有這次最有感覺。
“你們休息一下,今晚還剩最後一刻鏡頭,爭取早點收工。”
顧娆忽地松了一口氣。
距離那件事太久了,她也從來不把這些往心底放,所以後來燕京見了沈良州一兩面,她愣是沒認出來。
這話如果說給他聽,估計他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雖然人和事她沒往心裡放,但是那時候的感覺,她莫名其妙地記住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緒,壓抑在胸口。
顧娆下意識地朝沈良州的位置掃過去,那個位子已經空空如也。她茫然地環顧全場,還是沒找到人。
他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走掉了。
難以言明的,她有些悶。顧娆低頭給沈良州編輯消息:“有事嗎?”
“沒有,來看你。”沈良州會錯了意。
“不是……”顧娆輸入了一半,又把敲好的字一個一個刪除,直接找了個空房間,把電話撥了過去,“你怎麼走了?”
沈良州被她問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沒走。”他的嗓音沉緩,耐心又細致地解答,“你不是不想公布關系嗎?我在外面等你,待會兒一起走。”
顧娆哦了一聲。
“怎麼了?”他奇怪她今日的反常。
她隻是突然想起一句話:
“我曾如警惕魔鬼般警惕你,卻又忍不住想用盡一切力量去擁抱你。”
“我想……抱抱你。”她很輕地說完,然後飛快地將電話掐掉了。
沈良州不動聲色地凝視著手機屏幕,唇角微微勾了下。
好久之前,她就一步一步,戛玉敲冰,踏在了他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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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州最近跑劇組有些頻繁,他三天兩頭地在這裡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