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找……”巫渺渺看了一眼站在季朗身後的霍明知,把鬼童子三個字咽了下去,然後直接說事情的經過,“我的娃娃掉在閣樓裡了,然後我就進去找,接著洪院長忽然就出現了,非說我的娃娃是他的。然後……然後他忽然就讓人報警,說我偷東西,還自己踩空,故意從樓梯滾下去。”
巫渺渺長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麼陰險的人,隻覺得又鬱悶又憋屈又惡心。
“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他故意陷害我,明明就是他自己掉下去的,還和警察叔叔說是我推的。明明是他搶我的娃娃,還說我偷東西,氣死我了。”
“你活該!”季朗一點沒有關心安慰的意思,直接罵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去看人多長個心眼,不要隻看表面。你這樣的說好聽點就是單純,說白了就是蠢,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巫渺渺頓時更委屈了:“怎麼還成我的錯了。”
“難道你沒有錯嗎?”季朗反問。
“我沒錯。”巫渺渺倔強道,“明明就是壞人誣陷我,我哪裡錯了?你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論。”
“你還爭辯?現在被關在這裡的是誰?”季朗問。
巫渺渺本就委屈的厲害,被季朗這一通數落,頓時哇的一聲就蹲在了地上,傷心的哭了起來:“你還罵我,我都這樣了你還罵我。嗚嗚嗚~~~我就是沒有錯,明明是他誣陷我。嗚嗚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你還說我蠢,說我缺少社會的毒打,嗚嗚嗚~~沒有被社會毒打也是我的錯嗎?難道別人都喜歡被社會毒打嗎?”
“噗嗤~~”一旁的霍明知實在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季朗回頭瞪了他一眼,霍明知立刻尷尬的扭過頭去,隻是不停聳動的肩膀表示他依然笑的很開心。
“別哭了。”季朗剛剛罵的很起勁,這會兒見巫渺渺哭了,心裡又煩的厲害,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嗚嗚嗚~~~”巫渺渺被洪院長陷害的時候隻覺得氣憤,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隻覺得憋屈,被關在拘留所的時候又覺得委屈。但她一直沒有哭過,直到見到季朗,眼裡才有了些淚意。結果季朗來了之後不但不安慰她,還反過來罵她,巫渺渺隻覺得自己十八年來從沒有像今天這麼難受過,哭的根本停不下來。
“都說別哭了。”季朗有些慌。
“诶,你這是安慰人呢,還是命令人?”霍明知都看不下去了,如果剛才這個小姑娘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洪院長心機不但深沉,還很陰險,這種老謀深算的人,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小姑娘哪裡對付的了。
人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季朗不但不安慰,還這麼兇,不哭才奇怪呢。也不知道像季朗這種爛情商的人,是怎麼招小姑娘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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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僵了僵,深吸了一口氣後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別哭了。”
“還是這三個字,你好歹也是個作家,詞匯量這麼貧乏啊。”霍明知吐槽道。
季朗忍無可忍,一個眼刀飛了過去。
霍明知一生破案無數,身上有著龐大的浩然正氣,對於季朗的戾氣有著一定的抵抗力,所以季朗的眼刀並不能嚇著他。他依舊笑意盈盈的看著戲。
“嗚嗚嗚~~~”巫渺渺還在哭。
季朗被她哭的心煩意亂,他煩躁的走過去,蹲在柵欄前,手從縫隙中伸進去,僵了僵後,輕輕的落在巫渺渺的頭上,溫柔的拍了拍:“別哭了,我會很快救你出去的。”
嗚咽聲漸漸停歇,巫渺渺抬起頭來,水潤的大眼睛此時紅彤彤的還盈著淚:“我不笨,不是我的錯。”
說完,巫渺渺還打了個哭嗝。
季朗抽了抽嘴角:“行,我的錯行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出去。”
季朗一陣無力,好,單純點就單純點,單純的人生活平安順遂,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總不能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永遠沉淪在黑暗中。大不了,以後自己多看著點就是了。
“我也有錯,是我沒有看好娃娃。”如果她一開始就限制了鬼童子的行動,哪裡會有後面這些事情。
“長記性就行。”季朗嘆氣,“娃娃呢?”
季朗知道巫渺渺是去找鬼童子的,而那個孤兒院的院長無端端的因為娃娃的事情忽然誣陷巫渺渺,肯定和鬼童子有些關系,他要找鬼童子問一下。
“在我包裡,被警察收了。”巫渺渺在洪院長摔下去之前搶到了鬼童子,第一時間便丟了裡頭的佛珠,但因為鬼童子的魂體已經受傷,她怕另一個交易對象韓夢的身體會因此受到影響,便直接把鬼童子的魂體轉移到了詛咒娃娃身上。
詛咒娃娃內有她一半的巫力,隻要在裡面養著,鬼童子很快就會恢復。
“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季朗道。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巫渺渺問。
季朗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霍明知。
霍明知心領神會,答道:“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能得到當事人的諒解,達成和解……”
“我不要。”霍明知還沒說完,巫渺渺便不樂意了,“我不要和解。”
自己明明才是被陷害的人,居然還要反過來求那個壞人和解,巫渺渺覺得自己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了,那得多惡心啊。
“來之前我了解了一下情況,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但是你一點證據都沒有,反而你偷偷進閣樓,洪院長從樓上掉下來,這兩件事情都有監控和人證,所以我建議你和解。”霍明知從一個警察的角度建議道,“哪怕委屈點,總比坐牢……強。”
霍明知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已經從巫渺渺的眼睛裡看到了三觀的碎裂和公正的崩塌。
唉,霍明知暗暗嘆了口氣,雖然他是警察,努力的在維持這個世界的公正,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世界不可能事事公正。每個人都會吃些虧,受些傷,這大約就是成長了。
“相公……”巫渺渺不相信霍明知說的話,她隻相信季朗說的話。
季朗也知道,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先達成和解,和解之後,要不要報復,之後有的是機會。但是對上巫渺渺迷茫的眼神,季朗忽然說不出口了。
算了,剛才不是才下了決心,以後要多看顧她的嗎?
“隻要不是你的錯,我就不讓你認。”季朗保證道。
“嗯。”巫渺渺迷茫的眼神剎那間蹦出耀眼的光,像是破開雲霧的朝陽,溫暖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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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拘留所裡出來,一起往外走去。
霍明知扭頭看了一眼季朗,忽的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季朗敏感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現在比剛才進去的時候,溫和多了。”霍明知道。
“無聊。”季朗翻白眼。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真的不和解?”霍明知問。
季朗沒有回答,繼續往外走。
霍明知也不生氣,快走幾步追上季朗,繼續道:“你家小媳婦犯的是刑事案件,如果走司法程序是要被轉移去看守所的。”
季朗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霍明知了然一笑:“你回頭找個律師,我幫你打個招呼,就算不和解,應該也可以爭取取保候審。在裡面住久了,小姑娘會被嚇著的。”
“她住不了多久。”季朗斬釘截鐵道。
“你這話的語氣,總讓我懷疑你想要做些什麼。”霍明知警察的直覺忽然啟動。
“怎麼,又想警告我?”季朗挑眉。
“你這人怎麼這麼記仇啊,你看在我今天大老遠跑來幫你的份上,這件事咱們能揭過去了嗎?”霍明知無語了。
不就是幾年前找你談過一次話嗎?自己都道了兩回歉了。想他堂堂人民警察,請人來警局喝茶那可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他什麼時候和人道過歉了。
季朗沒理,繼續往外走。
霍明知卻知道,季朗沒冷笑,就證明今天自己過來這件事情,他還是領情了的,隻是嘴硬,不想承認而已。
真是別扭。
霍明知笑了笑,自覺自己和季朗的關系又近了一步,頗為自來熟的湊了過去,“其實我覺得你家小媳婦剛才說的挺對的,如果可以選,誰想被社會毒打?單純沒什麼不好的,誰不想單純一輩子,那得多幸福啊。”
隻是,他本以為以季朗的性格,應該是很討厭這種單純的人的。卻不想,他不但不討厭,反而很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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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從派出所出來,便一刻不停的去了醫院,在他和霍明知進去看巫渺渺的時候,東永元已經把洪振清的情況打聽的差不多了。
“老板,我們在門口買點東西。”東永元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的一家水果店前。
“不用,直接進去。”季朗道。
“老板,咱們這是來談和解的,買點東西也能表示一下我們的態度不是。而且我打聽過了,這個洪院長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咱們老板娘呢,也是個好孩子,所以啊這中間肯定有誤會。咱們買點東西,進去好好談一談,再把這醫藥費給結了,也許這事就解決了呢。”東永元樂觀道。
“所以你也覺得是巫渺渺推了他?”季朗死亡凝視。
“呃……”東永元打了一個冷戰,果斷道,“誤會,肯定是誤會,我們老板娘怎麼可能推人呢。”
“那你買什麼東西?”季朗道。
“不買,我們空手進去。”東永元一踩油門,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水果店。
進了住院大樓,東永元先去護士臺問出了洪振清的病房號,然後帶著季朗往病房走去:“這個洪院長摔斷了腿,已經接好了,也打了石膏,其他沒有什麼嚴重傷。”
“就隻斷了一條腿?”季朗問。
“嗯,是的。”
喂喂,老板,什麼叫隻啊,難道您希望他摔的更嚴重一點?